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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菂又多了三分焦躁,双手弄着自己衣带上的一块玉佩。衣服是安家的,首饰是安家的,就这个身体也签过那订亲文书是他安家的人,就是这颗心不是,难道心也不是我自己的?莲菂又恨恨上来,我的心是我的。
房里听到轻轻一声“哼”,是安公子发出来。莲菂打定主意不说话不回话,在安公子来以前,还想过好好对他扯几句,算是最后的道别。今天又变成这种凝重的场面,莲菂咬牙,今天不能怪我。
莲菂低头在炕上弄着衣带坐着,安公子不动声色地坐在对面,象是在比谁更能沉得住气。心里一把火又起来的安公子直想责问一句。为救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心思。此时想想问也白问,没准儿她要来一句。你可以不救。
今天又受到怠慢的安公子一句话也不想对莲菂说,莲菂越是这样,安公子越来火;莲菂要是笑脸相迎。估计安公子时间久了要看她不起,不拿她当一回事情。陷入到这样的纠结中。不知道是不是劫数。
对面那个身影缓缓站起来,对着低头的莲菂是恼怒地看一眼,只是莲菂没看到,她就低着头把手上的衣带揉到凌乱,眼角看到安公子站起来要离开,莲菂心中是窃喜,总算把你熬走了。看看这不说话的功夫我也不差。
遇上这么一个人,安公子只能心里窝火自认倒霉,他步出屋门来,犹不甘心地回身看一眼,怎么就这么待我,就不能多问一句,问过一次不回话,立即就再不说话。看起来她是主子,我是奴才。
这样的安公子又火大地离开,屋里的莲菂再听到马车声响时。长长的松一口气,立即笑逐颜开:“留弟,进来陪姐姐。”
留弟是端着好吃的进来,送到莲菂面前:“公子带来的。让你少吃。”对着那一盘子冰湃果子,莲菂立即眉开眼笑拿起来送入嘴中:“我知道。”冰凉的感觉噙在舌上,莲菂觉得自己刚才受的冷遇都得到弥补。
刚才是冷遇吗?莲菂这样想,当然觉得是冷遇。好在现在是夏天,莲菂摇摇头,这冷遇这就可以甩开。
吃着果子的留弟才小声告诉莲菂:“我问过小枫姐姐,她说公子要是动身,就在这几天里。”不方便问,怕小枫多心的莲菂让留弟去问,留弟吸着流到手上的果子汁水道:“过几天我再问问,要是公子走了,我就告诉你。”
莲菂眯眯笑,在留弟头上摸一摸:“好,记得别把我说出来。”窗外晚风吹起来,这风真凉爽,莲菂觉得离熬出头不太远,只欠一把子东风,那就是安公子离开。
这一夜睡得舒心之极,莲菂全然忘记她面对的是一个“狡”人。睡到早上起来,坐在炕上盘算行程,觉得钱应该足够有余。
院中又是一阵脚步声,这一次是沉重而凌乱。小枫匆忙地进来:“姑娘,大管家来了。”小枫话音还没有落,两个人径直从小枫身后闯进来,这气势把莲菂吓了一跳。还是第一次安家的人这样对自己。
“宋姑娘,老夫人让我们过来,公子病了,请宋姑娘进府里去侍候。”大管家是中等身材,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板着脸的婆子。大管家语气强硬,态度还算恭谨,身子微弯着。站他身边的婆子却是直着腰板,脸上冰冰冷。
婆子一开口把莲菂也吓一跳,她生冷地道:“宋姑娘,马车在外面候着,请现在就去吧。”然后就伸手来搀。莲菂一挥手用力挣开,婆子就后退两步,大管家扶了婆子一把,赶快道:“宋姑娘,这是老夫人身边的汤妈妈。”
莲菂气往上涌,瞪着眼睛看着汤妈妈:“你要是我去,还是我要不去?”汤妈妈对着这瞪着眼睛的气势,也想起来公子对她很好。汤妈妈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对着屋外看一看。莲菂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屋外是四个粗壮的家人。
“姐,”对面的留弟怯生生地喊一声:“公子病了,应该去看看。”汤妈妈转嗔为喜,这就有台阶下来:“小姑娘说的是,老夫人是让我们请两位姑娘一起去呢。”汤妈妈这个时候也想起来,老夫人虽然是生气说强接来,却没有说别的什么话。汤妈妈想想,还是少得罪她些为好。
眼前势众,莲菂是属于那种有时候也碰钉子,碰过也回头的人。汤妈妈话变软了,她也带上笑容,这气氛就和气地多。看到莲菂伏身下炕,一开始强硬无比的汤妈妈是一个大变样,弯下身子还给莲菂理一理裙边,再抬起头做一个客气的姿势:“姑娘请。”
走到院外,莲菂才暗暗心惊,居然来了八个家人,外面还有两个。抱着留弟马车上去,坐在一辆车上的小枫也看出来这阵势不一样,安慰道:“来接姑娘。当然是人多。”
对着这种解释莲菂还笑得出来,而且笑得象是小枫说的很对。,她这一会儿刚镇定下来。心里不停转的莲菂其实担心,想想好事多磨,希望能早一天过了这一关。
车在安家的大门外停下来。门上的人,和路上遇到的人。没有一个不看一眼这位宋姑娘的真容,光听说过没见过她的人不少,莲菂低着头,接受着这些或明或暗的打量眼光。在二门外,是良月接着她进去。
汤妈妈就往老夫人面前来,老夫人刚看过安公子回来,还是气恼的面色。一见汤妈妈回来就问道:“可接来了?”汤妈妈满面笑容:“接来了,良月陪着往公子面前去呢。”
安老夫人这才有些消气:“原先看着挺好,直到佶儿病了,我听过安三回话,这才知道是个会气人的东西,佶儿就是昨天被她气病的,昨天下午就只看过她一个人。”想想安老夫人又问道:“吓一吓她可使得?”
“不是个能吓得住的人,”汤妈妈去到就冷冰冰,却是老夫人交待过,一个乡下姑娘。吓她一吓吧,让她以后在家里也安生一些。安公子去接都接不回来,安三在今天是把以前事情,如实地回过安老夫人。
觉得头疼的安老夫人抱怨道:“这就是接到家里来了。可别是个不好的人,要是不好,还不好打发走呢。”
刚才见到的那一张芙蓉面庞,瞪着眼睛的时候是毫不胆怯,汤妈妈把这话压下去没有回,只是陪笑道:“论理公子身边没有人,也该早些接来,这乡里的姑娘,让她当姨娘算是抬举她。”
“她识不识抬举还不知道呢。”安老夫人叹气道:“我都这样的年纪,还要为孙子操心,都是为着这个会惹人生气的姑娘。”
此时扯着留弟的莲菂已经来到安公子房外,接自己来的家人不客气,带路的这个娇俏丫头也不客气。良月也是听说安公子今天的病是宋姑娘气的,眼角看着她面庞,更觉得有气,生的好就可以这样折磨人吗?
决定看一切脸色的莲菂只当作看不到,而且做好再看安公子脸色的准备。房门就在眼前,莲菂停下来,留弟也跟着停下来,良月没好气地道:“姑娘怎么了?”
“你不进去通报,”莲菂想想昨天安公子又用不说话折腾自己一回,此时是开玩笑的心,对着没好气的良月是笑容满面的提醒:“公子愿不愿意见我?”
良月噎了一下,有些失色地道:“你,你快进去吧。”这架子摆到家里来了,先走进来的良月对着别的丫头翻翻眼睛,大家一起不满地看着宋姑娘是满面春风,悠然地迈步走进来。
房中象牙鲛绡帐中睡着安公子,看到莲菂过来,面上是嘻嘻笑容只是看房中摆设,安公子轻咳一声:“搬个坐儿来。”
在床前不客气坐下来的莲菂,是没有看出来安公子病在哪里,他从来是个文弱小白脸儿,脸白些不算是病容。有了座儿的莲菂不得不探病:“公子不舒服?”
安公子又轻咳一声,良月站在一旁插口:“昨天从城外回来就是不喜欢,早上起来就觉得不舒服。”
面对这明显的指责,莲菂很是内疚:“以后公子少去几次也行。”良月又噎了一下,听着宋姑娘下面还有话:“城外乱林乱草,公子回来的晚,撞到什么也不一定。”良月忍忍气,你才撞到了呢。
“出去,”安公子说出来这句话,良月低着头应一声:“是,”与此同时,莲菂也站了起来,安公子冷冷如刀的目光看过来,莲菂这才弄明白,不是说自己。
房里的丫头都出去,留弟才展开笑脸,她刚才是觉得人多挺吓人。现在都不在,留弟不怕安公子,走上前去问他:“为什么病了,夜里没有盖好?”
“被你姐姐气的,”安公子吐出来这一句话,莲菂觉得这气不能忍:“我几时气的你?昨天是你不好。”昨天象一对仇人,今天象是在小儿纷争。两个人都没有听出来。
安公子淡淡道:“你少说两句,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外面。”莲菂没了脾气,声音也软上许多:“那你好好养病。”
“你呢?”安公子问出来以后,再对着留弟一笑:“去外面玩去,我和你姐姐说话。”留弟不情愿,低声道:“她们不喜欢我和姐姐。”
安公子明白过来,柔声道:“让小枫带你去玩,”坐在床前椅子上的莲菂有些幸灾乐祸,看看留弟都知道这里不能呆。
只有两人相对的时候,莲菂再问候他:“真的病了?”安公子微微点头:“真的病了,我为赶秋闱,天天温书到深夜,昨天受你冷遇,今天就病了。”
这听起来顺理成章的话,让莲菂微微皱眉,安公子瞄瞄她那拧在一起的春山翠眉,再交待道:“今天你第一次来,给你一个座儿,明天不是客人,就再没有了。”
“我,”莲菂刚要开口,又被安公子的话打断:“等一下见我祖母和我母亲,不要又象个野丫头,有时候好的很,有时候野性难驯。”
“我,”莲菂再张张嘴,安公子又打断她:“。。。。。。”面上有怒容的莲菂抢过这一句话头:“这么远的路,我不能天天来看你。”莲菂抚一下额头:“我也没好呢。”莲菂到目前为止,没有看出来他病在哪里。掩口轻咳几声就病了?
帐中是两道意味悠长的眼光看过来,看得莲菂心里发毛,安公子温润的语声慢慢传过来:“这里就是你的家。”
只愣了一下的莲菂凝视安公子一会儿,突然满面笑容,安公子心里发毛一下,突然殷勤,不是好事情。
殷勤客气在下面接着而来。莲菂一会儿就整理出来一堆的话,算是软语相求:“我在这里住着不习惯,再说我性子不好,爱惹你生气,这病你都说是我气出来的,昨天我就说了一句话,你就气成这样,我就在你面前多说几句,以后我担不起。”
丢个耳朵给莲菂的安公子全无病容,悠然道:“你现在不正在说,真是奇怪,我今天突然不头疼了,可见语声也可以治病。”
治病语声一下止住,莲菂闷闷:“为什么我说话你从来不听?”莲菂觉得我不是存心欺负病人,不过我是想问上一问,莲菂道:“公子,天涯处处是芳草。”
“你是朵莲花,”安公子悠然地道:“是在你不说话的时候。”房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安公子悄声提醒道:“我祖母来了,你说话要小心些,不然要听教训。”
话说到这里,扶着丫头柱着拐杖的安老夫人走进来,和安家所有的人一样,一进来就是怒容满面。莲菂肃然以示尊敬地问候她:“老夫人好。”
“哼,”安老夫人一进来,良月就趁心如意地把莲菂的座儿搬给老夫人,然后面上是笑逐颜开站在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