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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婆子出去,青璃自动依偎在淳于谙宽阔的怀里,家人一直是她的软肋,所以遇见这样的事也失了方寸,为莫子山难过,这种感情很复杂。
“别担心,做好最坏打算。”
淳于谙皱眉思索了一下,最坏的结果就是莫子山娶了秦氏女,被除族,等到过几年,或许看清真相,明白过来,一切还有挽回的可能,那些宗族之间的规矩只能在表面上约束族人,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青璃仰头,盯着淳于谙的下巴,胡子长出来很快,才一夜,就冒出泛青的胡茬,她用食指点了点淳于谙的下巴,撒娇道,“都做最坏打算了能不担心吗?你这是自相矛盾。”
“别乱动!”
淳于谙一手抓住青璃的手指,一手扶住她的细腰。昨夜根本一宿没睡,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互相亲吻,一直到不能呼吸,若不是他残存点理智,怕伤害她,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一定是实至名归。
有些事是他的底线,也是坚持的原则,想把最美好的初夜留给洞房花烛,在这之前,能享受到小福利已经是心满意足,即使要经常忍受欲火焚身的滋味。
现在,自家小丫头坐在他的腿上乱动,身体内某个野兽已经觉醒,淳于谙有淡淡的尴尬,他快速地抱住青璃,投降道,“是我不会说话。”
“你知道就好,我行行好,放你一马。”
青璃突然有了好心情,她捂着嘴,心里偷笑,每次在这个时候,淳于谙都拿她没办法,她已经掌握到制服淳于魔头的关键诀窍,殊不知此刻,这些小动作在淳于谙心里全部记账,等二人成亲之后被翻出,青璃惊讶,想不到这魔头也是个记仇之人,时间地点说得详细,当然这是后话。
二人转移话题,又说了几句战事,青璃打了一个呵欠,被淳于谙抱在怀里,很快地熟睡,这一觉就睡到了晌午。
午时,青璃家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听到声音,刘氏快步从正门里走出来,看到莫如湖下了马车,她赶忙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了消息?人没事吧?”
“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铺子里掌柜也说没见到人。”
莫如湖摇摇头,脸色铁青,呼啸的狂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他把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热气,又搓了搓,“你说这小子,以前一直懂事,咋这时候这么不听话呢,一身是伤跑出去,他娘又要哭一天了,唉。”
青璃悠悠转醒,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慌忙从淳于谙身上跳下,才睡醒,她身子发软,一不小心踢到火炉,惊得淳于谙赶紧俯身抱住她。
“爹回来了。”
美美地睡了一觉,在淳于谙怀里格外踏实,青璃脸色酡红,眼里泛着迷蒙的水光,若不是担忧未来岳父大人随时可能进门,淳于谙真想把自家小丫头搂在怀里亲个够。
二人出门来到偏厅,莫如湖一直叹气。族长不好当,因为这件事这两天都没有睡好,也是担忧有人利用族人,给族人添麻烦。想想以前的日子,莫家村是周围有名的穷村落,周围村里的闺女都不愿意嫁进来受穷,哪像现在这样,削尖了脑袋,多出这么多的是非,所以穷有穷的好处,富有富的烦恼。
莫如湖连续喝了两杯热茶,终于感觉到身子暖和了一点,他抬头看自家闺女皱眉紧锁,赶紧转移话题道,“今儿在镇上,看到小菊,这丫头正在到处收罗猪蹄呢,见到肉摊子就凑上去。”
“我说让家里下人送上门,她还怕人家买不好,说是要专门买前蹄。”
青璃抿嘴,堂姐以前不是这样,对吃食不挑剔,如今被她领上道了,成为比她还热衷的吃货一枚,为此可以冒着严寒出门。
门外有声音,于嬷嬷打着帘子出去看,片刻跑进来大叫道,“老爷,夫人,那个子山少爷回来啦,旁边还带着一个妇人,不知道是不那个秦寡妇。”
于嬷嬷心里寻思,已经成亲,还有了野种,能叫姑娘吗?所以想到这么个称呼。
莫子山领着秦氏女来到青璃家的小院,他心里明白,要是得到爹娘的认可,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把人带到族长家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在五年多以前,那时候莫子山家里贫穷,他娘卧病在床,爹一直在镇上打零工,为了能换几个铜板,他经常搓麻绳到镇上卖。
搓麻绳不费成本银子,村里人家家都会,没有人买,只有镇上生活的人家才会买来用。
那时候也赶在年关,腊月里冰天雪地,集市上的人卖的都是自家的土特产,鸡蛋山菇,有的卖肉,卖鞋,只有他的摊位前面,孤零零地摆放一捆子麻绳。
眼瞅到了午时,依然无人问津,他初来乍到,人又羞涩,也不会吆喝,隔壁就是一个肉摊子,眼瞅着肉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不好的脖颈肉,和几根骨头,他心里着急,想把麻绳卖出去,换几个铜板,买上二两肉也好,回家包顿饺子给爹娘一个惊喜。
一直等到下晌,集市要散了,这时候出来一个清秀的姑娘,手里挽着一个篮子,穿着一身蓝色带白花的袄子,脸颊红红的,向着他走来,她说家里需要麻绳,所以用十个铜板全部买下。
麻绳没有成本,八个铜板就差不多了,莫子山不想坑人,想塞回去两个给对方,结果一抬头的工夫,对方就不见了,他本来已经绝望,看到手里的铜板,以为自己遇见仙女。
初见时候印象深刻,莫子山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是一种让人温暖的感觉。后来,他学会木雕之后,经常去同一个集市,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就希望占据原来那个位置。
一次偶然的机会,莫子山发现,那个姑娘就在他摊位的旁边卖刺绣的帕子荷包之物,两个人这才攀谈起来,得知对方姓秦,家住在镇上,十六岁,还没有成亲。
再后来,莫子山因为青璃得了造化,变成了一个货郎,经常要到各地去走货,他在心里打算,只要赚到十两银子,就去秦家提亲,镇上和村里的嫁娶不太一样,十两银子是中等聘礼。
莫子山回忆着,拉着秦氏的手进了偏厅,一进门,二人就给莫如湖和刘氏跪下,“三伯,三伯娘,请成全山子吧。”
“你是打定主意了?”
莫如湖脸色很黑,他和山子爹在镇上转了一个上午也没找到人,山子爹抱着一线希望去了凤阳城,他则回了村,结果可好,莫子山自己回来了,还带回那个秦氏。
青璃刚睡醒,有些迷糊,见到二人上门,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和淳于谙对视一眼之后,打量下跪的两人,那个秦氏垂着头,看不到正脸。
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冒着热气,于嬷嬷赶紧用棉布巾绕住水壶的手柄,给众人添满茶水,心里无奈,子山少爷也真够傻的,这种狐媚子怎么能领上门来。
“恩,我想了很久。”
莫子山把二人相识相知的事情说了一遍,从头到尾都在说自己有错,当初如果他不是一声不吭地去外地走货,秦氏也不会被家里人逼着冥婚,他作为男子汉,就应该承担起责任。
“这不能怪你,山子哥。”
这是秦氏进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她抬起手,眼里泛着泪珠,如一只无助的小白兔,身子颤抖着,似乎说出这句话用了很大勇气,她喏喏道,“只要我能做个丫鬟,陪在你身边就知足了,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怎么配得上你!”
“别说了,那不是你自愿的。”
莫子山掏出帕子,细细地给秦氏擦眼泪,二人回眸之间,情意无限。秦氏眼里全是对莫子山的眷恋,让莫子山更觉得要坚持,不能让这样的弱女子一个人继续孤单下去。
青璃揉着胸口,气得心脏跟着抽疼,这种下三滥她见了很多次,季盼就是一个,但是因为一直受宠,心高气傲,所以装白莲花总是露馅,这个秦氏不同,是个难解决的。
常年压抑,面对闲言碎语还能隐忍到现在,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青璃想,或许当年嫁到酒铺老板家里也是贪图荣华富贵,没准那所谓的被奸污,是她耐不住寂寞主动勾引。
淳于谙见自家小丫头面色不好,赶紧抬手在她后背轻轻地拍两下,莫子山所作所为,的确很让亲人伤心,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不惜和家人翻脸。
这个秦氏身材凹凸有致,即便是生过孩子,一点也不显老,看着就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一样,肤色亮丽,白里透红,她梳着姑娘时的头发,一根大麻花辫,像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眼神也是弱弱的,抬头看了一眼青璃,又赶紧低下头去,一脸害羞状。
莫子山的话,让内室有短暂的沉默,莫如湖和刘氏阴沉着脸,都没有说话,青璃忍了又忍,最后按耐不住道,“山子哥,咱们族里的族规你很清楚,这个秦氏进门之后,会让整个族人跟着蒙羞。这个不提,你忍心让莫六叔和莫六婶难过吗?”
“我会请求除族,就算除族,我也是爹娘的儿子,他们早晚会理解我的。”
莫子山耷拉着脑袋,忍住眼泪,他心里清楚世俗的眼光无法接受秦氏,可这么美好的女子,就让她去死吗?当年寒冬腊月的十个铜板,他心里铭记,就算没有感情,也要报恩,当年他曾经说过要用八抬大轿迎秦氏进门,岂能做言而无信之人?
“呜呜,山子哥,你不要因为我……”
秦氏流着眼泪,欲言又止,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偏厅的青砖之上,她抬手抹了一把,故作坚强道,“族长,夫人,秦氏自知配不上山子哥,此次前来,只有一个不情之请,愿意卖身做丫鬟,只要莫家不嫌弃……”
“你别说了,我嫌弃你,不但嫌弃你,而且唾弃你。”
青璃很想忍住,然后采取迂回政策,与这个白莲花斗一斗,想了又想,决定不受委屈,先痛快痛快嘴再说,这种货色,她有必要搭理吗?在绝对的地位面前,秦氏就是一只蚂蚁,之前沉默是为了莫子山,现在见他榆木脑袋,冥顽不灵,也懒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作为女子,三从四德,你秦氏被卖到别家,当年你没有反抗,现在就别来装可怜,你以为我们会同情你?”
感受到淳于谙深邃眼眸中的担忧,青璃回握了一下他的大手,继续道,“和死人冥婚,按照习俗你就是别人的娘子,还有了公公的孩儿,这种事十里八村都知道,作为女子不贞洁,还想着勾引山子哥,发展第二春吗?山子哥是个实在人,所以你的把戏就收起来吧,惹怒了我,你会死得很难看。”
“小妹,秦氏她是个好女子,当年之事……”
莫子山嘴巴微动,要是别人这么侮辱秦氏,他早就气得和对方扭打在一起,但是说出此话的人是青璃,他只觉得伤心,原本以为,就算有一个人支持他,也会是小妹。
“是啊,她好,我们都是狠毒之人。”
青璃冷笑,对着秦氏道,“收起你那套,在我面前真的没有用处,想装作自己可怜,显示我是恶人吗?我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地位明摆着,毕竟我二叔是二品将军,未婚夫也在身边,我想杀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保命要紧,还是利用莫子山复仇,你寻思寻思吧。”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真心喜欢山子哥的,没有别的想法。”
秦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解释了两句,眼神迷茫地看着莫子山,喃喃道,“山子哥,告诉我,你是这么想我的吗?”
“不是,我不会那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