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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宁怕她在院子里睡着会着凉,便抢在她睡意朦胧前询问她的意思,想要推她回寿康宫。
“是该回去了。如今哀家这身子骨,若不注意些,又得让儿孙担忧。”
太后微微点头,吩咐展宁推她回去。待回到寿康宫,太后的困意彻底上头了,素锦赶紧服侍着太后睡下,展宁在旁边搭了一把手,之后准备退下,已躺倒床上的太后却微微睁开眼。
接下来,太后低声丢出的一句话,让展宁跨出去的步子猛地僵住。
“阿宁,哀家会与陛下说一声,让你的兄长晚些时日再去江南。你和阿恪原本的婚期定得晚了些,哀家近些日子身子骨沉得厉害,想早一步瞧着你们完婚,权当给哀家这老婆子冲冲喜吧。”
严恪和展宁的婚期,原本定在五月份。
太后不知是担心自己身体的缘故,还是真的是想冲冲喜,出面做主,寻钦天监另合了日子,将两人的婚期提前到了三月底。
婚期陡然提前两个月,原本不紧不慢的一些活计便紧张起来。别的不说,展宁的嫁衣便要加紧赶制才行。
虽说活计紧张了,但对于婚期的提前,展宁和严恪心底都暗暗松了口气。
严豫对展宁的执着,始终是埋藏在两人心中的一个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睿王爷便会搞新的花样来。如今倒好了,他去了萧关,短期之内应该无法回京,太后娘娘将婚期提前两个月,待严豫从萧关回返,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心头轻快,再忙碌起来,日子一下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三月上旬。
展宁的嫁衣赶制得差不多了,一应头面首饰也准备了个七七八八。张氏瞧着展宁试了一次嫁衣,但见红衣如火,美人如玉,仿佛眨眼功夫,自家的女儿从原本玉雪可爱的婴孩,长成了娉娉婷婷的少女,张氏心中欢喜之余,又生出几分不舍来。
展宁见她笑着带泪的模样,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母女俩不由相拥说了些体己话,到末尾,瞧瞧彼此眼角带泪,却面色带喜模样,都不由发笑。
笑罢,张氏提点展宁道:“阿宁,世子待你的心是极好的,别的不说,暗地里拿自己的私房与你添嫁妆一事,便是许多人做不到的。但世子待你再好,王府不比自己家里,你嫁过去,切不可如在家中一般随性,得孝顺公公,友爱弟妹妯娌,凡事多忍让,不能让世子难做。”
汝阳王府的聘礼下得重,礼尚往来,靖宁侯府回的嫁妆若是轻了,难免有些不好看。
但靖宁侯府的家底摆在那,原本的底子就薄,这些年展云翔纵容着一个钱氏捣乱,连张氏当年的嫁妆也挥霍了许多。张氏原本还为着展宁的嫁妆头疼,不想严恪悄悄将自己名下一些商铺田庄送了过来。那些铺子田庄都是太后以往赏赐给他的,究竟有多少,汝阳王也不知晓。
他这般做法,张氏虽有些歉疚,但心里却也更念着他的好,总是在展宁耳边提点。
对于母亲的教诲,展宁自然是连声应下。但她想想汝阳王府内的情况,别的不说,就汝阳王那两个侧妃,以及那两个侧妃所出的子女,前一世让严川生生折在了王府里,若真是性软的人去了,不定给欺负成什么样子。
她一贯是人不犯我,我不烦人,若能相安无事最好,但若对方欺负上门,她也不惧着谁。
————
从严豫离京到三月上旬,边关的局势已是几番更替。
严豫初到边关,接替舅舅萧陌掌兵之后,立即鼓舞士气,重整旗鼓,趁夜奇袭北漠铁骑,一鼓作气夺回了萧关的控制权。
捷报传回京师,景帝喜上眉梢,对严豫大为称赞。
端王严懋因魏海一事深居简出了许久,如今终于开始冒头,可他还来不及做点事情挽回景帝的心意,便让严豫抢了风头。他表面上不曾显露,背了景帝,却忍不住透露出些不满的言语来。
而端王党刚想压一压严豫正劲的风头,北漠那边便给他送来了机会。
夺回萧关控制权的严豫不知为何,贸贸然再度出击,这一次却铩羽而归,虽然勉强保住了萧关,梁朝驻边四万兵年马却折了五千,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而且据潜伏在北漠境内的密探来报,双方僵持已久,北漠恭帝并无退兵之意,反而再度调兵遣将,有往萧关增兵八万,与梁朝一较长短的意思。
景帝对严豫的赞誉还没消散,一时间气得连骂都不知道怎么骂,只能再往萧关增兵。谁料这一次,严豫吃败仗的影响没消,居然又和监军闹起了矛盾。被监军冒死参了一本,道他刚愎自用,贪功冒进,置边疆安慰和将士性命于不顾。
一时间,朝堂之上纷纷扰扰之音不断。
严豫本已稳稳压了端王严懋一头,但这一回,他与北漠的对峙若没能讨到好处,只怕回京之后,在景帝心中也会得过。
展宁筹备婚事之余,从展臻和严恪口中听着这些纷扰,若不是边关安危并非儿戏,严川也在驻边军队之中,她真恨不得严豫一直这么焦头烂额下去。
只是有些时候,她想着严豫走前给她的房契,再想想严豫在边关闹出来的这许多事,总觉得不大对劲。
以严豫的行事作风,霸道是一定的,刚愎自用也不是别人冤枉他,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算计别人,这次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端王一派的人抓了痛处?
心头有股疑惑挥之不去,展宁也与展臻探讨过此事,但最终没讨论出结果来。
这一日上午,展臻和严恪都在官署之中,展宁带了瑛儿出府去,准备去白水坞的别院瞧一瞧叶家姑娘。在路过一处僻静地方的时候,展宁和瑛儿的马车被人拦了下来。待展宁瞧见拦车的人,她面色不由变了一变。
“怎么是你?你想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
第一百二十八章故地
拦在车前的几个人里,带头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身量挺高,穿了一身深色衣衫,打扮素净,眉目间带着些许勃勃英气。
这个人是个熟人。
原本跟在严豫身边,展宁后来被钱氏的人暗算,她便被严豫派到了展宁身边。
只不过展宁一直不敢用她,先是将她放到母亲张氏处,待与严恪订婚了,更让她离开了侯府。
不想再度见面,会是这样的局面。
“怀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者不善,瑛儿想着那一次展宁遭遇的劫持,心有余悸,赶紧挡在展宁前面,横眉竖目瞪着怀素,质问对方的来意。
“怀素奉王爷之命,请阿宁小姐过府做客,等待王爷回京。”岂料怀素根本不理会瑛儿,只是将目光投向瑛儿身后的展宁,她说话时微微低着头,态度恭敬,但话语中的威逼却让人不会错听。
“我不会去。”早就知道,严豫不会这么简单放她好过,对于怀素的出现,展宁虽然惊讶,却很快便镇定下来。她与怀素冷冷一笑,伸手便从头上拔了玉簪,尖锐的簪尖对准自己的咽喉,“你家王爷要的是个活人吧?你要是带的是具尸体去,想必他不会满意。”
怀素脸色微微一变,“阿宁小姐何必如此?王爷对你的一片真心,绝不比汝阳王世子差。”
怀素的话令展宁险些笑出声来。严豫的真心?他想要她的心倒是真,可怎么能同严恪相比?严豫一再将她逼入绝境,而严恪,从未强迫过她一丝一毫。
这些话,展宁没打算与怀素解释,怀素是严豫的人,在她看来,让严豫看中都是她展宁的福分。展宁只是将簪尖紧紧压在了咽喉处,道:“不必与我说别的,睿王爷的任何邀约,我都不敢去。你若不想带具尸体回去,便让开。”
翠色玉簪的尾部镶了金,金色的尖刺压着雪白的肌肤,刺出了一点殷红血珠,展宁一脸的决然,让怀素面上露出了迟疑。之后,她有些无奈地退开身,让开了道。
展宁示意瑛儿先上车,自己则步步后退,待瑛儿欲要将她扶上车时,一道物品破空声突然从她身子右侧传来,一件鸽蛋大小的物事狠狠打在她右手手腕上,她手一抖,簪子从脖子旁边划过,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而就在这片刻功夫里,怀素急抢上前,打落她手中簪子,顺势将她双手手臂往背后一扭,一道绳索从接着怀素袖中落出,捆住了展宁的双腕。
“阿宁小姐的诡计实在太多,只能得罪了!”
怀素等人有备而来,以怀素露面吸引展宁注意力之际,还暗地里埋伏了人。展宁与瑛儿不通武艺,如今被人制住,想要逃脱,并非易事。
而且展宁对于严豫此举,除了心中担恼恨忧以外,还生出了一股子决然。
她如今已不是刚刚重生时的她,心中被仇恨充斥,只凭着一股不管不顾的恨意往前走。如今她有疼爱自己的母亲,有照拂自己的兄长,还有所爱之人,她想要一种别样的新生。
这种别样的新生里,不能够永远带着过往的阴影,也不能永远被严豫的一举一动牵制。
她必须要与严豫有一个了断。
“你准备带我们去什么地方?”被怀素绑上马车之后,怀素知她不会如一般闺阁小姐般吵闹,所以并没有堵住她的嘴,只是将瑛儿的嘴封住。展宁看了瑛儿一眼,用眼神示意瑛儿冷静,然后开始与怀素谈话。“你家王爷如今人在萧关,你让我等他回京,要等到何时?”
展宁与严恪的婚期,离现在不到二十天,而从萧关到京师,飞鸽传书需两日,快马加鞭也要五天。
太后赐婚,又亲自寻钦天监合的日子,绝不可出半点差错。
“阿宁小姐不必着急,王爷自有安排,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展宁想从怀素口中问话,奈何怀素得了严豫交代,任凭展宁如何询问,都不肯透露严豫交代以外的任何事情。
展宁除了问出严豫月内会回返燕京以外,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但单凭这一点,她心中已有考量。
严豫人在萧关,边关战事不必寻常,严豫必定是有所设计,否则不可能断言,自己能在月内回京。
而他的算计是什么?
从北漠兵临城下,到严豫的舅舅萧陌领兵迎敌,再到临阵易帅,严豫到边关后先胜后败,以及朝中端王党对严豫的攻击,展宁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有人故意开了局,布了网线,然后到合适的时候,便会提住网线的头,将所有的一切一举网住。
“阿宁小姐,到了,下车吧。”
马车行了好一阵,终于停了下来,展宁被怀素带下马车,当看到面前的宅子时,展宁脸色忍不住一白。
她没有猜错,至少劫她来此这一步,应该是严豫离京前就布置好的。
他送给她的房契,便是眼前这座宅院的。
上一世,她是在这里被严豫夺了身子,也是在这里,开始了她五年的屈辱生活。
“王爷回京之前,还得委屈阿宁小姐住在这。阿宁小姐千万别玩什么花样,我们奉了王爷命令,不能对阿宁小姐无礼,但对于你的丫鬟,王爷并没有吩咐。”
怀素显然是担心展宁不肯轻易就范,索性将瑛儿与展宁分开来,单独看管,言语中更是用瑛儿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