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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氏心中益发疑惑,“什么事?”
严豫道:“今日阿宁被劫一事,幕后主使之人,老夫人可有眉目?”
严豫这一声阿宁唤得亲切。
汪氏听得眼皮一跳。
前一次严豫送怀素来府里的时候,因为展颉的疯言疯语,她还怀疑过严豫是否对展臻有些龌蹉心思,这一转眼,展宁才找回来,这位王爷就惦记上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
只是严豫问这事,是靖宁侯府的家丑,她不知道对方知晓什么,并不愿轻易坦然相告。
于是,汪氏一面盘算,一面装作苦恼地道:“说来惭愧,自去年以来,侯府之中频频出事,先是臻儿兄妹遇险,又是四姑娘失踪,好不容易宁儿福大命大,得她义父义母相救,平安归来,这才多会工夫,就又险些遭了祸……可老身无能,竟连是什么人在背后算计我们,都毫无头绪。”
严豫听着汪氏诉苦,面上并没有多少表露。他着人查探过展宁被暗杀一事,查出那秘密也颇费了些心思,汪氏不知幕后主使之人倒也应该是真的。但若说靖宁侯府内宅之中的龌蹉,汪氏仍然不知,那就有些虚假了。只是他并不关心汪氏对他是否说真话,他只要自己手里的筹码够分量就是。
于是,待汪氏说完,严豫才又开口道:“老夫人不知,本王却有些线索。去年阿宁兄妹遇险,以及近日阿宁被劫一事,恐怕都是同一伙人所为。”
汪氏听严豫知情,握着帕子的手暗暗一拧,追问道:“那是谁?”
严豫望着她,轻描淡写丢出了一个名字。
汪氏闻言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严豫,“殿下所言属实?”
严豫言之凿凿,“本王不是妄言之人。”
汪氏仍有些回不过神来,“可靖宁侯府与那位无冤无仇,他何必下此毒手。而且这件事……”
汪氏本想说这事是展欣和展颉那两个祸害弄出来的,但话才起个音,便打了个激灵。她或许一开始就怀疑错了方向,以为展欣与展颉是攀了端王严懋的高枝,可万一事情是倒过来的呢?展欣和展颉与严懋的联系,也是托了别人的福?那就更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去年这两个祸害还没攀上严懋之时,展宁兄妹也能遇上“意外”。
汪氏面上神情变化被严豫瞧在眼里,严豫心知她已动了怀疑。他今日本就不是为卖关子而来,于是又坦然将自己查探出来的那个秘密,一道告知了汪氏。
汪氏听完,一张脸青了红红了白,衣袖遮掩之下,指甲狠狠抓着手背,几乎抓出几道血痕。
明白严豫不是无缘无故和她交底,她好不容易克制下来,又望着严豫道:“老身谢殿下指点之恩,只是不知该如何报答殿下?”
汪氏知情识趣,严豫也不用多费口舌,他顺了她的话,沉声缓缓道:“本王相信,侯府内宅之中,老夫人自会处置妥当。本王也可与老夫人许诺,侯府之外的障碍,本王会代为处置。这一切,权作本王给阿宁的聘礼。”
☆、第一百章
严豫在侯府之中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与汪氏商谈了一段时间后;便动身离开了侯府。
展臻之前吩咐过瑛儿;借口送茶点之类,想办法打探一下严豫与汪氏谈话的消息;却不想汪氏谨慎至此;竟然连心腹赵嬷嬷都遣了出来。
想从汪氏身边之人下手也行不通;展臻只能暂时打消了念头,准备稍过些时候,先把展宁这安顿好,再亲自去探汪氏的口风。
不过没等他去到汪氏那;汪氏已经先一步来瞧展宁。
汪氏收了之前在严豫处的震惊,面对展宁是一派温和好祖母的模样;若是忽略掉她隐晦问起展宁是否受了侵犯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的话,就完美无缺了。
展宁倒不会蠢得将自己在西郊荒宅里遭受过的屈辱告诉汪氏。
除了展臻以外;即便面对张氏;她也不会坦言。
一来是不愿说出口;二来也是保护自己。
她只道自己被对方掳了去,在西郊荒宅呆了一阵子,还有个醉汉意图对她不轨。但之后不知为何,对方突然慌慌张张将她转移了地方,结果在路上遇见心玉公主,还和心玉公主起了冲突,她趁机逃出生天。
“孙女今日承蒙北漠心玉公主相救,待稍好些,还得备上一份礼物,选个日子前去与心玉公主道谢。”
汪氏听了沉吟一阵,点点头道:“是该备份厚礼上门致谢。再者除了心玉公主之外,睿王爷和汝阳王世子处也得备上一份礼物,今日宁儿的事情,也承蒙他们帮了忙。”
汪氏考量周全,本没有什么奇特,不想她说到这,话锋陡然一转,“不过上门致谢一事,宁儿就不必亲自去了,让你哥哥替你走一趟。一者你是女儿家,抛头露面多了不好,再者你被劫持一事尚未水落石出,这段日子为了稳妥起见,你暂时别再出门,好好在府里呆着,等事情了结再出去。”
汪氏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变相禁了展宁的足。
展宁皱了皱眉,展臻想起严豫之前与汪氏的密谈,不由生了怀疑,于是他试探着道:“祖母说得极是,这段日子阿宁还是呆在府中稳妥。不过别的几处都还好,我可以代劳,但阿宁的义父义母处,该备的礼物还未送去,是否我送阿宁亲自去一趟来的好?”
汪氏闻言摇摇头,正色道:“颜先生、颜夫人爱护宁儿,定然会理解的,臻儿你便一道顾全了,总之事情平息以前,宁儿都呆在府中,不要随意外出。”
汪氏这般安排,内里似有文章,展臻心里暗暗盘算了下,正要再度开口,汪氏却唤了他道,“臻儿,宁儿这里有你母亲照顾着,你与我来一趟,我有些事情交代你。”
展臻随了汪氏移步鹤年居。
汪氏所说之事显然非同小可,屋子里只有他们祖孙二人,赵嬷嬷也照旧被打发了出去。
避了旁人,坐在榻上的汪氏的神态显得有些疲惫,脸色也有些灰败,只靠那双闪烁着岁月沉积光芒的眼,才将平素的气度撑起了几分,“臻儿,自今年以来,你已算是这家里的半个主心骨。这件事情,我思来想去,你父亲恐沉不住气,你母亲的性子又经不得事,阿宁是女儿家,我只有与你讲来最合适。”
汪氏说得严肃,展臻一时摸不清深浅,他疑心是不是严豫与汪氏提及了展宁的婚事问题,便顺势问道:“可是睿王爷与祖母说了什么?是有关阿宁的吗?”
“与宁儿有关系,但主要不在她。”汪氏抬眸看展臻一眼,否定了他的猜测,“今日,睿王爷提点了我,去年你与宁儿遭遇之事,以及今日宁儿所遇劫难,都是由谁主使,又因何而起。”
展臻之前在展宁处,兄妹两人避了张氏,暗中说了些事情。
展宁告诉了他自己的发现,他已知晓钱氏幕后之人乃是皇城司督公魏海,这段时日以来,背地里帮着展颉与展欣兄妹的也是这位魏督公。
不过对方为何相帮钱氏,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而严豫对此事似乎有所了解,只是他不愿意相告。
这会,展臻听了汪氏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他暗暗想道,严豫不肯对展宁坦白,却与汪氏和盘托出,再瞧汪氏沉肃的神色,搞不好严豫拿手中的秘密与汪氏谈了什么条件也不一定。
而严豫与汪氏谈的条件是什么?
多半是展宁的归宿问题!
身为兄长,一心疼护的妹妹被逼得性情大改,展臻心中对严豫自有几分埋怨,不过在汪氏面前,他不便显露,只能问道:“那是何人所为?因何之故”
“睿王爷告诉我,幕后主使之人,乃是皇城司督公魏海。”
展臻早已得知,这会却装作大惊失色,“怎么会?!皇城司替圣上专司暗探之职,魏督公行事也有些跋扈,可靖宁侯府与他无冤无仇,他何必三番四次为难?而且睿王爷又怎么会知晓?”
汪氏听展臻发问,目光往他身上一转,隐约带了几分打量与探究,她沉声缓缓道:“睿王爷只道是无意中知晓,看在你与宁儿兄妹的面子上,才提点靖宁侯府一二。我其实也想问问你,你也就罢了,宁儿与睿王爷,是如何有的交集?”
汪氏这话,便是在刺探展宁与严豫的关系了。
展臻不知严豫究竟与汪氏说了什么,不好说得绝对,只能谨慎应道:“宁儿与睿王爷,除了那日在长公主宴上,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理应没有什么交集。不过睿王爷对宁儿似乎有些好感。”
展臻应得谨慎,落在汪氏耳中,也的确比一口咬定两人毫无交情来得可信。汪氏听了未在追问,她皱眉轻叹了口气,伸手与展臻招了招手,示意展臻到自己跟前。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臻儿,接下来我与你说的这件事,你得与我保证,这辈子都烂在肚子里。不仅不能向外人吐露,便是你父母和妹妹处,也不能透露只言片语。这件事弄不好,便是我靖宁侯府祸事之端。”
展臻少有见汪氏这般严肃,闻言赶紧点头应诺,汪氏得他起了誓后,才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展臻听着,面色也是大变,连心跳也加快了些。许久,待汪氏将话说完,他才听自己道:“此事要解,必须釜底抽薪。祖母打算如何处置?”
“魏海此人,并非你或你父亲能简单撼动,好在睿王爷许诺替我们挡上一挡。如今你我需做的,是料理了府里这两个,不能让他们再祸害我们。不过事情得办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以免太快惹了祸事。”
“祖母要怎么做?”
“要让两个人死得合情合理,又无人详验,最好的办法,便是恶疾了。这年头穷人堆里,别的不好找,找个得了天花之类的孩子,还不是个难事。”
展欣早被关押起来。
展颉比展宁迟一步回府,回来后尚未见到展欣,便让汪氏的人控制了起来。
汪氏出手突然,展颉与展欣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随后汪氏又下了令,关闭侯府大门,府中下人暂不准随意外出。
她这般举动,再应衬着她之前的话,显然已是动了杀心。
展颉展欣兄妹如同两条毒蛇,总想藏在暗处咬人,展臻对他们并无兄妹情谊,也不会怜惜他们的性命。但他心里隐约有些说不清楚的不安之感。
“只怕在外人看来,侯府今年是流年不利了。”
今年靖宁侯府死的人,已经不少,若再添两个,落在别人嘴里,必定说得极难听。
换在平常时候,展臻也不会在乎这些。
但他想想展宁,再想想严恪,皇太后拿严恪当眼珠子宠着,汝阳王府的门第又高了靖宁侯府老长一劫,本就不算门当户对,靖宁侯府再闹出这么多闲话,加上严豫从中作梗,这两个人之间就更艰难了。
汪氏平日也是在意这些的,但她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当舍则舍,永远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最重要
“无妨,料理了这些龌蹉之后,会有一桩天大的喜事,替侯府冲一冲之前的晦气。”
展臻心头一跳,“祖母说的是什么喜事?”
“喜事,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也会告诉你。”汪氏拍拍他的手背,眼中闪过些许光亮,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道:“你去江南之前,先帮着祖母去办件事,让人去找个染了恶症的无根之人。做的小心谨慎些,别露了痕迹。”
汪氏心意已决,展臻见问不出多的东西,只能点了点头,“孙儿转身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