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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严川自己尚未察觉的时候,他便有所知悉。
他以前只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脑子里没几个弯,不想他被展宁骗了去,在王府里闹出些不该有的麻烦来。到现在,他虽不曾把严川视做威胁,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了一般。
“四弟问这个做什么?”
严恪不紧不慢与严川兜着圈子,严川哪见得他这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暗暗将拳头握了握,便挑破了窗户纸,“那人是展宁,对不对?”
屋外的夜风呜呜从窗口灌进来一些。
原本便在不断跳跃的灯火闪了闪。
严川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严恪,灯火闪烁间,他似乎看见他嘴角牵过一点笑,然后,他听见他如惯常一般沉缓的声音。
“是她。”
心底的疑问被证实,严川却没有半点好受的感觉,他忍不住又问道:“她来找你做什么?”
还有,她为什么找你,却假装不认识我?
少年人的傲气的自尊,让他没能把后面的话问出来。不过严恪接下来给他的回答,却让他的脑子嗡嗡嗡一阵乱想,一下子呆立在当场,一时间连该做出什么反应都不知道。
严恪是这么说的。
“她来找我,是为了我和她的婚事。应该用不了多久,你就该改口叫她大嫂了。长嫂如母,阿宁也一贯视你如亲弟,待我与她成了婚,她会好好照顾你。”
严恪一面说着话,一面微笑着拍了拍严川的肩膀。
落在肩上的力道并不大,严川却觉得如有千斤重,似乎要被狠狠压进地里。
长嫂……他心里从未想过,有一天展宁会以这样的身份存在。
在他的记忆里,最多的还是展宁离开江南之前,笑着望着他的眼,与他道,她会等着他尽快成长起来,成为她的依靠。
为什么短短数月,这一切通通变了模样。
“不可能!”
严川有些烦躁地拍开了严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转身顺着来时的路,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严恪望着他的背影,瞧了许久才收回视线,他垂了眼帘,轻轻叹了口气,“阿宁,你还真是……能惹麻烦。”
严恪并不知道,自己的暗自感慨,倒真成了展宁眼下的真实写照。
她的确是麻烦缠身。
偷偷外出被汪氏抓了现行,还连累了叶家姑娘和瑛儿。
为了保住她们两个,她不得不与汪氏玩心眼,一方面对与严豫的婚事抵死不从,让汪氏有所迟疑,另一方面又刻意在汪氏面前故弄玄虚,让汪氏摸不清真假,以至于不能轻易下决断。
“睿王爷帮着靖宁侯府对付魏海,不过是他与端王爷争储之斗的附带物。魏海选了端王,有皇城司归顺,端王爷那是如虎添翼,睿王爷哪能坐视不管?靖宁侯府眼下的大难,不就是魏海吗,只要睿王爷帮着先拔了魏海这颗钉子,我与他的婚事成与不成,都是后话。”
展宁话里意思,竟是要先利用完严豫,借严豫之手铲除了魏海再说。
汪氏见她竟知晓如此多的内幕,目光微微一闪,冷声道:“你如何知道这么多事?而且你以为,避过了魏海这一劫,却得罪了睿王爷,于靖宁侯府就是好事吗?须知道,得罪了这位睿王爷,只怕比得罪了魏海还要麻烦。”
汪氏口中的怀疑展宁听得清楚,她眼中的坚定却丝毫未减,“那祖母更要担心,若祖母将我绑了嫁过去,我自有千百种得罪他的办法。”
汪氏将眼一眯,“你这是在威胁我?”
“孙女不敢,只是对祖母坦白而已。”展宁迎着她的视线,道:“且我今日偷偷出门,是去了汝阳王府见严川。如今汝阳王对严川这个儿子很是看重,我知道的这些消息,都是从严川那得来的。我向祖母许诺,我有办法令我与睿王爷的婚事成不了,也不会让睿王爷将过记到祖母头上。这样的结果,不是更两全其美吗?”
展宁说得恳切,汪氏却没有给予多大的信任。
不过,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太少,她也担心展宁即便嫁了严豫,仍是这种态度,会给靖宁侯府招来更大的祸事,于是即便心里不相信,她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有什么办法?”
展宁哪能将严恪告诉她的底牌彻底亮出来,她微微一笑,故弄玄虚,“这件事孙女暂且还不能说,请祖母耐心等待一段时日。今晚之事,还请祖母看在孙女面上,暂且放过我身边的人。毕竟我私自出府一事,若是让睿王爷知道,对祖母也没有好处不是?”
展宁这一场拉锯战打得辛苦。
展臻不在,自己被禁足,汪氏在侯府之中又是总揽大权,她要保住瑛儿和叶家姑娘,也藏住自己与严恪会面的小秘密,能够依仗的,无非是一张利口和几分心思。
好在软硬皆施真假轮上的结果,是汪氏暂时放了她一马。
她没有处置瑛儿和叶家姑娘,也没再逼问她今晚的去处。但她并没有就此相信展宁,而是将展宁连同瑛儿、叶家姑娘一起,禁足在了听雪楼里。
这一次,汪氏布置在听雪楼里的眼线更多,展宁别说出侯府,就是要出自己这个院子,也难于登天。
被禁锢住了行动,所以展宁并不知道,就在她与严恪见面后的两日后,天色尚早,京兆府的人便来了侯府。
领头的是个姓王的小吏,身后带着几个兵卫。
他们一道带来的,竟然是有关展颉尸首的消息。
对着汪氏和靖宁侯展云翔,王姓小吏很是恭敬,“昨晚,京兆府的几个兄弟得了消息,在城郊一处宅子里找到了贵府公子的棺木,为了稳妥起见,府尹大人命小的前来,请侯爷和老夫人派人与小的走一趟,确认一下棺中人究竟是不是贵府公子。”
自去年以来,靖宁侯府一直祸事连连,及至上次展颉尸首被盗,汪氏大为震怒,定要京兆府早日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侯府一个交代。
这一次不知是京兆府终于得了力,还是出于别的原因,不同于前几次的不了了之,京兆府办案神速,很快便有了消息。
府里出的事太多,展云翔的脸色并不太好看,汪氏面色倒是如常,客套地谢赞了王姓小吏几句,便与展云翔道:“这种事,还是侯爷亲自去瞧一眼。若真是颉儿,便早些接回墓地,让他入土为安。”
展云翔得了汪氏的吩咐,也就亲自虽京兆府的人跑了一趟。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王姓小吏所说的城郊的宅子。
说来奇怪,那座宅子虽然冷清,又无人看顾,但宅子布置得十分雅致,内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根本不像是盗墓贼用来随意停尸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展颉的棺木被停放在宅子西厢,厢房设置成灵堂的模样,烟烛贡品样样齐全。
展云翔瞧得心里疑惑陡生,不由问那王姓小吏,“可有查出,盗走小儿尸身的人是谁?这座宅院又是谁的产业?”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环环相扣
展云翔瞧得心里疑惑陡生,不由问那王姓小吏,“可有查出,盗走小儿尸身的人是谁?这座宅院又是谁的产业?”
展云翔到来之时,便已先一步开棺,查验过棺中人的身份。如今天气微凉,展颉虽已过世一段时日,但棺木中放了防腐的药材,尸身被保存得很好,一眼就能辨出身份。
盗墓之人不贪墓中陪葬,只盗走了展颉的尸身。如今又为展颉设置灵堂,香火供奉。这样的做法,别说展云翔心里生疑,就是京兆府的几位差人,也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面对展云翔的疑问,王姓小吏只能陪着笑道:“京兆府昨日抓了两个盗墓贼,查他们所犯案件的时候,顺藤摸瓜牵出了贵府二公子的下落。至于这座宅院的主人,我们也还在查,还请侯爷宽限两日。”
对方的态度客气又恭谨,展云翔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眼下虽未查出盗取展颉尸身之人的身份和目的,但好歹寻回了展颉的尸身,也算暂了了一桩事。
展云翔口头上谢了京兆府的差人几句,又将汪氏备好的银两打赏暗暗塞给了王姓小吏,便吩咐府中同来的下人动手,准备将展颉的棺木运出宅子,回祖宗坟地入土为安。
王姓小吏得了赏,态度自然越发尽心,招呼着同来的几个弟兄,也在一旁搭把手。
人多力大,半人多高的棺木很快被抬上车,展云翔带了人翻身上马,准备打道回府。
王姓小吏留了两个弟兄继续查探宅子里可能留下的痕迹,也一同做个陪送。
藏有展颉尸身这座宅子在燕京京郊,进入宅子之前,要经过一处树林,林中虽有宽道,但马车驮了展颉的棺木,负重太大,行进起来颇为吃力,所以这一路走得很慢。
这一日的天气也有些奇怪,早些时候尚且见阳光暖媚,临近中午的时候,天色却阴沉下来,乌云沉沉遮了日光,几阵冷风过后,竟然砸起了雨点。
展云翔心里暗骂了一句,便催着手下人走快些。但越急越出乱,不知怎么回事,马车遇见坑陷一阵颠簸,用来绑棺木的身子莫名松了,展颉的棺木从车上滑落了大半。
“小心些!”
展云翔皱眉呵斥了一声,驾车之人赶紧勒住马,那王姓小吏和几个差人也挺住,开始帮忙重新绑棺木。
雨珠越砸越急,一群人正在忙碌,又给雨淋得浑身湿透的时候,光线晦暗的林子里突然响起两声尖利的竹笛声。声音短促而尖利,让林子里的人一下子警觉起来。
“怎么回事?是谁?!”
对危险最本能的直觉让展云翔感觉到了不对劲。而京兆府同行的几个差人已纷纷拔出了腰刀,一面向展云翔靠近,护卫在展云翔身侧,一面一脸警戒地盯着竹笛声传来的方向。
“什么人在那故弄玄虚,出来!”
随着其中一个差人的呼喝声,一道白光从林子里射了出来,喊话那差人只来得及惨叫了一声,便捂住眼跪在了地上。
一只精钢打造的小箭就插在他的右眼处,殷红的鲜血从他捂着眼的指缝间渗出来,显得触目惊心。
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的林子里,杀气突然间浓重起来。紧接着,数道黑夜如鬼魅一般,从林子里冒了出来。他们俱是黑衣蒙面的打扮,瞧不清相貌,但个个身材高大,身手矫捷,手中兵刃泛着森冷寒光,一看就来者不善。
“保护侯爷先走。”
到底是衙门里的人,京兆府那个王姓小吏反应要快得多。他指挥着人护住展云翔先一步撤离,自己则带了另外的人迎上前去,阻拦那群黑衣蒙面之人。
展云翔一辈子在官场上不得志,可也算是养尊处优,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当下已然敲起了小鼓。他见京兆府的人迎上前去,和那些黑衣蒙面缠斗起来,当即不敢有半点耽搁,手下人一绑好棺木,他立马就策马撤离。
可说来也怪,那群黑衣人出场下手来得狠辣,这会瞧起来却不像是要斩草除根的,一个个与京兆府的人相斗时,全都不肯恋战,反而全都冲着展云翔这边来。
或者更准确地说,大多是冲着展颉的棺木去的,有两个则冲向了展云翔。
对方身手矫捷,人数又占优势,加诸对地形熟悉,不多时候,展云翔和京兆府那边就落了下风,绑着展颉棺木的马车被夺了回去不说,两个逼向展云翔的黑衣人一左一右,已在展云翔手臂上、腿上各砍了几道口子。
展云翔此时狼狈至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