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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待我好,看的就是这些,能真正做到仁义礼智信的,又有多少?人品摆在这里了,往后即使我丑了老了,他也不会对我始乱终弃。”
文林最终还是葬在了温州。
出殡当日,温州百姓自发地相送,一路泪雨纷飞。
在人群中,顾湘月看到了姚婆婆和水生,这对给了她第一份温暖的祖孙,水生也看到了她,目光诧异。
待丧礼结束后,顾湘月找到姚婆婆拉着她的手,大声道:“奶奶,还记得我吗?”
文徵明也走了过来,顾湘月道:“小书呆,我初来时是姚奶奶与水生哥救我收留我,还给了我路费来温州,祖孙俩是我的恩人。”
文徵明行礼道:“老人家好,水生兄弟好,多谢你们当初收留照料湘儿,大恩大德,徴明没齿难忘。”
水生大声道:“奶奶,这是湘月妹子,还记得吗?在我们家住过的,这是文大人的公子。”
姚婆婆拉着顾湘月和文徵明絮絮叨叨地说着文林,老泪纵横,顾湘月道:“小书呆,还有银子么?”
文徵明取出剩下的六十多两都交给顾湘月,她接过来道:“水生哥,这些银子拿去过日子罢。”
姚婆婆忙推辞道:“闺女前次让人送来了一百两银子本来还没用完,谁知道,哎!”
水生没好气道:“我不要你的银子,家也没了,买什么!”
姚婆婆道:“前些日大雨,山上泥石淹没了家,我们在街边搭了个棚子。”
顾湘月心里一酸,求助地看着文徵明,文徵明道:“老人家与水生哥可愿随我回长洲?家母孤单,正好作伴!”
水生道:“湘月妹妹是你什么人?”
文徵明微微一怔,道:“湘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水生道:“我不去!”
顾湘月搂着姚婆婆肩膀,不住相劝,姚婆婆终于答应了。
文徵明有孝在身,顾湘月自然不宜再跟着他回去,料理了温州之事后,便要各自登船返乡了。
站在码头,又再次面临离别,两人均感慨万千,相对凝视,目光中全是不舍。
顾湘月含泪一笑,道:“我如今总算知道柳永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根本就不是文人的多愁善感。小书呆,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要节哀顺变,伯母还需要你照顾,好好保重自己。”
文徵明点头,道:“你也是!不要佻皮,听逸卿话!”
顾湘月多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可是不能够,哽咽道:“写信给我。”
“好!”文徵明叫过文庆来,“文庆,你把湘儿送回杭州,她若不能安全回到周府,你也休要回吴中了。”
文庆道:“小的知道了。”
顾湘月突然想起田琳儿来,道:“小书呆,我有个结拜妹妹,就是我在温州客栈做事时与我同住一屋的。原来在周府做事,后来有些误会,被嫂子赶出来了,她举目无亲,你能收留她么?”
文徵明点头道:“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文庆随你回杭州时,你让他把妹妹带回长洲便可。”
顾湘月一路女扮男装,倒也太平,回到杭州,对文庆道:“文庆,好好照顾你家公子,有难处来找我与哥哥,我先谢谢你了。”
文庆眼圈红红的,道:“湘月姑娘,今日我始知你待公子一片真心,以往文庆只道姑娘接近公子定是有一些目的,得罪之处,还望姑娘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顾湘月道:“谁才记你,你也别记我!”
她带着文庆来到离周府不远处的一处小院找到田琳儿,让她跟文庆回长洲。
作者有话要说:
☆、科场冤案
托付好了田琳儿,顾湘月依然扮作小厮的模样赶往京城。
刚回到京城家中,周文宾见了她急迎了上来,话未出口已是眼圈发红,急切切道:“子畏出事了!衡山刚走,刑部就锁拿了子畏、徐经连同主考官程敏政,是杨少安告发的,此刻我真是悔不当初为何不信你的话!”
顾湘月大惊失色道:“子畏哥哥真的下狱了么?”
周文宾哽咽道:“岂止下狱?直是身贯三木,受尽酷刑,实实可惨!这些日连连审讯,我昨晚见了他一面,他皮开肉绽、浑身是血,这哪是我认识的子畏啊?”
顾湘月如泥塑一般,半晌嚎啕大哭起来,顿足道:“杨少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原来科举过后,好友闲聊时,唐寅还自信文章做得出彩,不是头名也绝不会名落孙山。
命题是“维清缉熙、文王之典”,周文宾牛头不对马嘴地写了一通,只盼落榜,还用墨汁污了试卷,试卷污了,文章写得再好也是落榜。
而文徵明在考场中便有些心神不宁,他没听到考场外文庆大喊大叫,却也没想到父亲身上,顾湘月一向顽皮,他总觉得是顾湘月出了事,故而文章也没做好。
谁知傍晚便有刑部的人来锁拿唐寅,罪名就是科场舞弊。
唐寅被带到了堂上,兀自犹在梦中一般。
一旁还跪着两个人,一个是徐经,另一个就是主考官程敏政。
事情起源于乡试后,高中头名解元的唐寅的卷子做得十分出彩,因此乡试的主考官梁储将卷子留下来与朝中同僚传看,也曾拿给程敏政看过,程敏政此人博古通今才华出众,看过唐寅的那张文笔优美逻辑清晰的卷子感叹不已,颇有些惺惺相惜。
此次他出的命题“维清缉熙、文王之典”十分冷僻,因此好多考生都没做出来,或者就是不尽如人意。当李东阳告诉他有一张卷子做得流畅华丽,文笔精妙,并且十分符合命题时,他不禁脱口而出道:“这一定是唐寅做的,他当得上是一位名符其实的才子。”
这句话传了出去,再加上会试之前徐经拉着唐寅到处送礼结识人,于是,便坐实了程敏政、唐寅、徐经三人的科场舞弊之罪。
此时的唐寅,一颗心由云端跌落,昏昏噩噩,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答不上来,只是喊冤,见他不招,审案的官员便吩咐大刑侍候,三个人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下了大牢,唐寅才知是杨少安告他。
杨少安何许人他根本就不认识,完全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个杨少安。
但文徵明、徐祯卿、顾湘月却认识。文徵明将杨少安荐到徐府读书,唐寅不认识杨少安,事实上杨少安也不认识唐寅。
刚下牢时,唐寅悲凉万分,嘶哑着嗓子高呼“诬告!”手上脚上的铁链哐啷作响,之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连几天都是不断审讯逼供,势要他招出如何伙同徐经与程敏政暗通款曲私授考题,他知道只要认下来便是死罪,他抵死不认,徐经与程敏政也只是喊冤。
怎奈他只是个文弱书生,那些刑讯,休说是他,便是腰圆膀粗的大汉也受不住。
几次下来,他绝望了,漠然地躺在枯草上,迎着狱卒们冷嘲热讽的目光,他心想认了算了,一死而已,有时昏沉沉中彷佛又回到了中解元衣锦还乡的时节。父母妻子骄傲的目光,乡邻赞美的言语,让他在梦中也流泪不止。
好友都来探视过他,除了去温州的文徵明。
周文宾拿了银子请狱卒关照他,他们眼中难抑的泪水,忍痛好言相劝的话语令他无地自容。
他知道自己完了,即使洗脱罪名,从此金榜题名平步青云也与他再无关系了。
他出身低微,却聪明过人,父母盼着他出人头地,从此改变命运,因此家中活计从不让他插手,虽然劳累得双手粗糙腰腿都落下病根来,但面对着这出众的儿子,目光中总是骄傲与鼓励。
他背负着父母沉甸甸的希望,却止步于此,他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他已能预见妻子的失望与吴中人的唾骂了。
但死是什么?是定论!如果他就这样死了,科场舞弊的脏名便再也洗不清了,这又激起了他士可杀不可辱的念头。一死有何难?但一定要洗清罪名才行,死都不怕,还怕严刑逼供么?
可是那些罪是人受的么?身上的血流了又止,止了又流,他的意志也在随着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想法不断地左右摇摆,他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一天?一个月?
对他而言,精神上的折磨更甚于身体的痛楚,有时疼得狠了,他便狂放地大笑,喃喃道:“江南第一才子!江南第一才子!不是第一,如何成为众矢之的?不是第一,如何能令天子震赫!快哉!快哉!”
而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让人认为他也许睡着了,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盼友归来
会试结果已经出来了,周文宾、祝枝山、徐祯卿入榜,周文宾中头名会元。
文徵明与唐寅自然不用说了,双双落榜。周文宾三人还留在京城,以待三月十五日的殿试。
周文宾好不失望,他始终没想明白,自己那篇乱七八糟并且还污了的试卷怎么就令他榜上有名了?
事实上倘若他能记起前年一件事,也就不是那么费解了。
那是端午节前,他突然接到父亲的书信,要他进京,说皇上在御花园宴请群臣,闻周上达的二公子一表人才、文采出众,特盼一见。周文宾赶到京城,随父亲同往御花园赴宴。
席上还有不少王公大臣的公子,年岁俱在二十上下,正德皇帝当席以行令为由,考了诸人一番,周文宾语惊四座,令人刮目相看。
散席后皇帝留下群臣说事,周文宾便随着那些公子哥一同出宫,就在路上遇到了皇帝的妹妹长泰公主,将他叫住了,“你叫周文宾?令尊是礼部尚书周上达?”
“回公主,正是!”周文宾躬身答道。
之后公主便放他走了。
殊不知当时他在席间应答如流,早已让这个尚未婚配的公主芳心暗许。
这个长泰公主原是正德最小的妹妹,姓朱名秀玉,她一定要自己选驸马,正德也拿她无法。
江南四子名声在外,她也时有耳闻,但祝枝山年纪偏大,又是断弦再续,唐寅才华第一,闻说相貌亦佳,只是出身不好,她最属意文徵明与周文宾,但如今一见周文宾,心中便只定下了周文宾。
她了解这些文人,大多宁折不弯,强迫是强迫不来,只得曲中求了,于是在正德皇帝的授意下,周文宾那篇故意乱写的试卷与下了大牢的唐寅那篇如神来之笔的文章巧妙地互换了名字,成就了周文宾会试头名。
文徵明当然也很快知道自己落榜的消息,他早已预料到了,况且如今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他只关心唐寅几时才能被放出来。
他物色好了一间屋子,离文府不是很远,离唐家酒馆也不远,在小河石桥边,普通的一个小院,却有满园桃花,从墙外便可看到。
因为他觉得唐记酒家一定已成为唐寅的伤心之地,本来热闹的家中待唐寅回来却空落冷清,况且唐广德夫妇过世后,唐记酒家已然停业,唐家的隔壁是座米坊,每日大早就舂米,总是吵得唐寅无法安睡,唐寅应该换一个诗情画意的住处来创作他的画作。
那主人家举家迁往无锡,要价二百两,这间屋八成新,周围环境甚好,连同一些普通家私在内,并不算贵。但他心中又有犹豫:他心中是怀着美好的愿望,却也怕这屋会成为永远迎不到主人回来的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