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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夫人淡笑,“我自有我的办法,总要全部地方都去试过了才能死心。”微微颔首,“莫公子请别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催促车夫,“快走吧!”
女人美丽的容颜在这世间也可以算作是一种利器,虽然不得不以此为利器时是一种悲哀,但利器就是利器,但凡运用得当就能无往不利。邱夫人很清楚自己的容貌,有自信只要她愿意用,那总有办法能找到人甘愿送她们出京,她只是不愿对着思归用,所以当即便要离开。
思归看着邱夫人那妩媚中带着丝憔悴的脸庞,实在不敢去多想她所谓的自有办法都是些什么办法,一咬牙,伸臂拦在了车前,“邱夫人,别去其它地方乱试了,我放你们走!”
邱夫人猛抬头,澄澈的美目圆睁,“莫公子,你不必如此!”
思归心中已然做了决定,对邱夫人抚慰一笑,“我要是放你走的确是要担些责任,不过我之前也有些功劳,将功抵过,应该还不于被责罚得太重,夫人不用担心,你快走吧!”
邱夫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微张着樱唇,愣愣看思归。
思归把一块令牌扔给身后一个兵士,“去让他们放这位夫人的马车出城。”
对欲言又止的邱夫人摆手,“别多说了,快走!”
邱夫人胸口起伏一下,“莫公子,你我非亲非故,你总对我这般好,让我要如何报答才是?”
思归微笑,“夫人忘了,你在宫中时可帮了我的大忙,该当是我报答你才是!”抬头看看天色,“可别再说这些客气话了,廖统领马上就要来和我交替换岗,等他来你可就走不了了!”
邱夫人不敢再耽搁,垂下眼帘,语气娇柔中带着丝萧索怅然,“大恩不言谢,莫公子,你自己珍重!”欠身坐回车厢里,虽然终于可以脱身,心中却没有喜慰之情。
知道和这个清秀温柔的人今后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离别时只有满怀的惆怅遗憾。原来这世上良人是有的,只不过和自己有缘无分罢了。
车夫一扬马鞭,赶着马车出城而去,看守的兵士有了思归的吩咐便不拦着,任马车疾驰而出。
邱夫人的马车一出城门,已经被思归提拔成侍卫队长的顺平就急急火火地赶过来,心里一急,又把原先的称呼叫了出来,“少爷,那车里是什么人阿?你怎么就放他们走了!我可隐约听见说是参知政事邱烨的家眷!”
思归长出一口气。“没错,是邱大人的女儿和孙子。”
顺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急道,“少爷,你疯了不成!那可是元大人之前点名要拦下的几个官员之一!”
思归看他一眼,“邱烨和他儿子才是元大人点名让拦下的,如今这两人已经被宿卫军擒住了,刚才马车上不过是他们的两个家眷。”
若不是还骑在马上,顺平一定要跳脚给这胆大包天的主子看了,“那也不行,元大人说了,家眷也得全部拦下!”
思归叹气,“你别叫了,我知道,可是不放她走我怕以后都会良心难安!等廖统领来之后我就去见殿下请罪。”
顺平脸色苍白,差点像个小女人一样捂着胸口哀嚎一声,“你不会被治重罪吧!”
思归刚才和邱夫人说的时候好似很有把握,其实心里也没底,对着顺平这粗壮小子时不必担心安抚,因此垮下脸,心有戚戚,“我也不知道,老天保佑殿下这会儿心情正好,不会一怒之下就治我个玩忽职守,临阵通敌的罪名,那可是要拉出去杀头的!”
顺平打个哆嗦,赶紧赶着求老天,“老天爷保佑,现在万事顺利,太子爷正龙颜大悦,听说这事儿之后觉得是小得跟芝麻粒儿一样的小事一桩,看在你主动去请罪的份上恕少爷你无罪。”
思归咧咧嘴角,因为心里实在是忐忑,所以听到如此没水平的话也没能笑出来,摸摸脖子,无端觉得颈侧凉飕飕的,“走吧。”暗道但愿能如顺平所说。
事实证明,这天底下的大部分事情都不会像想象中那样坏,但也不会像想象中那样好。思归杀头不至于,但一点事儿没有也不可能。
太子殿下调动了护卫京畿的护军营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京城,再会同元辰麾下的宿卫营兵马攻进了皇宫。刚刚得到回报,护卫宫禁的六大侍卫官被擒获了两位,劝降了两个,余下两个托楼贵妃的福,前两天被她在陛下跟前吹风给换掉了,新换上的侍卫官没有威望,关键时刻别说侍卫了,连个宫女都指挥不动,不堪一击,已然全部拿下。
诸事顺利,太子的心情还算不错,看思归去了,先还和颜悦色地问了几句城防,待听到他是主动来请罪的时候才清冷下脸色,问道,“怎么回事?”
思归把在路上已经反复演练了数遍的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主要着重于邱夫人曾经通风报信,救过九公主的义举上,其它都十分简练的一句带过。
她这边刚说完,元辰那边也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见太子,“殿下,今日城防不严,走脱了参知政事邱烨的孙儿,是莫思远看守的武威门。”
一侧头,看到思归正在下面低头站着呢,就一拍手,重重嘿了一声,“莫思远阿莫思远,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年轻人风流点没关系,但关键时刻怎能因美色误事!”
太子一愣,插口道,“美色误事?和美色又有什么关系?”
元辰对思归怒其不争,十分闹心,道,“邱夫人是出了名的美貌,但再美也不过是个女人,莫思远你上次为她和赵世子打架便已经是十分不该!这次又擅自放她带着邱家子孙离京!”手指头点着思归,“你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要是照元辰这种说法,思归的罪名可就大了,吓得连忙解释,说道并非是自己贪图美色,而是因为在宫中时九公主与他都受了邱夫人的恩惠所以在恩人相求时才不得不放她走。
元辰诧异,“还有此事?这么说来这位邱夫人也是有些功劳的,”沉吟一会儿,转向太子,已经没了方才的火气,“殿下,若是这么说,倒还情有可原。只不过那位邱夫人可以不按罪人家眷追究,另加赏赐都可以,但她的外甥却不能……”
太子脸上罩了一层严霜,瞪向思归,“你为什么不先将人扣住,来请本宫示下,就算觉得邱夫人能就将功抵过也不该徇私,自作主张的放人!”
思归低下头,“是属下思虑不周,做事鲁莽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元辰开始时对思归很有些恼火,不过听了他的解释后倒也觉得算得上有情可原,若是思归在这种时候硬扣住了邱夫人,未免有忘恩负义之嫌。
看看太子,想要提议给他点罚俸之类的处置就算了。
不想太子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冷声道,“元将军,像莫思远这般军中违令,玩忽职守的,该受什么处置?”
元辰舔舔唇,“重责军杖——二十。”
太子挑眉看他。
元辰只得实说,“责军杖五十。”说完赶紧劝道,“殿下,军令严苛,莫思远他现在不过是府中侍卫,我看不必罚这么重。”
太子不再去理他,声音冷硬,“传令,刑杖伺候!”
思归头皮发麻,她现在这身板结实是有的,但健壮颇不足,也不知扛得住五十杖否。
不一刻刑杖传了来,行刑的人请太子示下,“殿下,是否将莫副统领带下去责杖。”
太子板着脸,朝门外一扬下颚,“就在这外面。”
思归顿时被拉出去,按在了殿外院中的青石板地上。
元辰看太子玉颜黑沉,脸色阴得都能滴出水来,也不敢劝,只好命人悄悄去嘱咐思归,让他等下被打时叫得大声点凄惨些,元大人好借这个由头向殿下求情。
思归一听,哭的心都有了,暗道你倒是想想其它办法阿,这种时候她哪敢凄惨大叫,一个控制不好,发出女子的尖声惨呼,大家的耳朵又不是摆设,就算太子能够半路喊停赦了她,她日后也不用混了。
不但不能叫,还把衣襟下摆掀起来团一团咬在口中,以免过会儿一个控制不住喊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太子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如此生气,在听到思归对个美丽女子数次挺身相护,最后竟能做到这般地步时,顿时怒气上涌,当即就判了个重责的处罚,隐隐有要打断他这根邪筋的意思。
沉着脸,木然端坐在阔大的黄梨雕花云龙椅中,耳听得外面传来行刑人的报数声,还有刑杖击打在肉上钝钝的声音,一下一下,缓慢清晰,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得出那一杖下去的力度,打在身上会有多么疼,心不由也跟着一揪一揪。
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修长手掌猛然握紧,心道我这是怎么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何至于要如此恼火?把人打坏了可怎么办?
随即又发觉自己这想法也很不对劲,处置今日这种事情,要么就干脆宽宏大度给个恩典,赦莫思远无罪;要么就按军法严惩,以儆效尤!
莫思远既然敢做自然就要敢当。就算被打得躺在床上半年起不来也是他自找的,不该有怕把人打坏了这一说。
况且自己确实一直很看好此人,着意提拔,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果然是应该对他失望,但那心情也应该是痛心而非揪心!痛心和揪心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其内涵却大相径庭。
………
柳余涵是文官,不用跟着打打杀杀,而是成了太子殿下的说客,一个个去拉拢游说朝中的几位元老旧臣,这些人大多忠心耿耿,刻板守旧,但有不小的声望,太子登基后虽不一定要用到他们攘助朝政,但却很需要这些人能站几个出来说话表态,对新皇效忠。有了这些老臣们的拥立,殿下这皇位才能坐得更加名正言顺。
午后刚才武阁老府上回来,匆匆忙忙就来向殿下转呈武阁老的上书,来到太子殿外遥遥看见有两个宫人拼命拉着使劲挣扎的九公主在焦声劝阻,“公主!公主!您千万忍忍!这会儿可不能闯进去阿!”
柳余涵连忙上前,“公主,这是怎么了?”
九公主眼圈通红,挣得额上香汗淋漓,识得柳余涵是太子跟前的谋士,与莫思远有些交情的,急道,“太子哥哥忽然不知为了什么事情震怒,在里面命人杖责莫副统领,柳公子你快进去劝劝吧!我看到行刑的人拎着那么粗的刑杖进去,他可怎么受得住!”说着自己先受不住了,“呀”一声哭出来,“你快点去阿!”
柳余涵大惊,顾不得与九公主多说,拎起袍子就往里跑,果然看见一个身形瘦小的人被压在青石地上责打,嘴好似是被堵住了,口中发出呜呜的闷哼之声。
也不及细问莫思远是犯了什么事情,忙先冲进去求情,“殿下息怒!莫思远他身子不好,十分瘦弱,在扈崂关的时候还大病过一次,只怕禁不住这样打阿!求殿下看在他之前也有过一些功绩的份上网开一面!”
话音刚落,太子便对一旁的侍从沉声道,“去外面让他们停下,别打了!”一甩袖子,“去传个御医来,送他回去好生医治。”说完自己仿佛待不住似的,抬脚便先走了。
柳余涵刚缓了口气儿,正要再说出一篇词恳情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谏之言,不想张开嘴,舌头才碰到空气,太子那边就被他劝住了。
柳余涵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噎住,愕然眨眨眼,心道原来殿下也早准备饶了他,这就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