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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碧清想要抬脚走人,却见李安禧已经不管不顾的拉着人家老大夫起身来到她的身前。
“大夫,我娘子脸上的伤要不要紧?请把你们最好的消肿药膏开给我,多少银子不拘……”李安禧还未说完,便被钱碧清一把拉了回来。
她对着人家老大夫轻轻福了一礼,然后说道:“老大夫请原谅,夫君他太过着急了些,冲撞了您。小妇人在这儿给您赔礼了。”
老大夫原本被李安禧弄得有些生气,此时看着眼前站着的瘦弱女孩子,脸上一侧消瘦,另一侧则肿的跟个馒头似的,看起来倒是真的楚楚可怜。
老大夫医德很好,看到钱碧清的可怜样,恻隐之心顿现。他没有埋怨李安禧,反而安慰钱碧清道:“你这脸上肿的虽然挺厉害,但并无大碍。我给你开一付咱们医馆里最好的药膏,不出一天就能消肿,三天后便可完好如初了。”
“竟然要三天才能好?”李安禧在一旁插嘴喊道:“老大夫,我要最好的药膏,最好是今天就能好的!”
钱碧清再也忍不住,一把捏在他腰间软肉上,将他拉至身后。然后,她又对着那已经黑了脸的老大夫福身行礼。
“老大夫息怒,夫君是在胡言乱语的,您可万万不要生气。请您开药吧。”
那老大夫狠狠瞪了一眼正捂着腰眼忍疼的李安禧,转而却微笑着对钱碧清道:“给你的药膏,回去之后在红肿的地方抹上,以后隔四个时辰抹一次。抹上三天,那红肿青紫便能完全退去了。”
钱碧清连连点头行礼:“多谢老大夫。”
李安禧在后面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钱碧清一个眼刀飞来,连忙闭了嘴。那老大夫跟医馆伙计说了个名,那伙计便从内库中取了一个广口的小瓷瓶出来。那瓷瓶上系着红绸,上书“消肿膏”三字。名字取的非常直白易懂。
钱碧清连忙上前接了,回头对李安禧道:“你来付钱吧。”她身上没有半钱银子。
李安禧愣了下,去摸身上荷袋,却发现今日为了来见岳父岳母,早已换下了常用的衣物。往常挂荷袋的地方,此时换上了一块翠色美玉。他也没带银子!
他双眼含窘的看向了钱碧清,轻声说道:“我也没带银子……”
钱碧清伸手抚额,只觉得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好不容易将那刘氏与钱景暄他们算计了一番,最后却被人打了脸。而更郁闷的是,这家伙不由分说的便丢人现眼的演了一出,如今人家药膏开出来了,两人却没钱付账……
“哼,看不好自己娘子,如今连银子也付不出。真是够丢人的!”那老大夫一甩袖子说了这么一句,又重回方才的座位上,开始看起诊来。
钱碧清无法,狠狠瞪了李安禧一眼,拿着药膏又递给了伙计,赔笑说道:“小哥原谅,我与夫君出来时急了,没带银子。过会儿咱们拿了银子再来买药吧。这药膏还给你。”
伙计刚要去接那药瓶,那老大夫却又发了话:“不用了,拿去用吧。你这女子很不错,老夫将那药送与你了。小子,这么好的娘子可要看仔细了,莫再让人欺负去了。”
伙计听得他的话,便面露笑道:“既然馆主说了,那这药便送与你们了。”
钱碧清傻了眼,心道李安禧这家伙倒是会找人,进门便拉了人家医馆的馆主。可这药不能平白要了人家的啊。她刚要推辞,却见李安禧自她手里拿过了药瓶,对着那老大夫行礼道谢。“小子李安禧,谢过秦老大夫。您说得对,小子以后定然会看好了娘子,再不让她受别人半点欺负。”
“哼,这才像个男人。你们走吧。”那老大夫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们,转而开始认真的为病人把脉了。
钱碧清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李安禧拉着出了医馆。刚出了医馆门口,见一个缁衣捕头冲了进去。只听里面传来洪亮而急切的声音:“爹,儿子有个兄弟受伤了,快让个人跟着儿子去看看吧。”
“滚,你个不孝子!”那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分明就是刚才的老大夫。
钱碧清与李安禧停了脚步,又听到里面传来急切哀求的声音:“爹,您等晚上怎么骂儿子都成,现在快让个人跟儿子去看看吧。大成的腿被马踩断了,血流如注,咱们都不敢动他……”
说着,那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钱碧清听得心里发紧,虽然那大成于她而言只是陌生人,可那是一条人命。若腿上的大动脉被踩断了,现在的医疗水平,还救得活吗?
“那你还在这里嚎什么?快带老子去看看……”
之后,不过几个眨眼,便见那老大夫当先冲出了医馆,他身后跟着那个缁衣捕头。他身上挂着几个大小药箱,好似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看来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啊。
钱碧清看着二人先后上了一匹高头大马,那铺头脚一夹马肚,便冲出了街头。
“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救活啊……”钱碧清喃喃出口。
“既然秦老神医跟去了,应当没有问题。不过若是被马踩了,恐怕腿就坏了。”李安禧眯了双眼。那铺头他认识,就是当初那个将钱碧清带回钱府的秦铺头。
原来秦老神医的儿子是个铺头。这么说,那秦铺头确实算得上是不孝子了。毕竟,捕头是个下九流的职业啊。可惜了啊……
“那老大夫是神医吗?”钱碧清目含期望的问道。
“嗯,这家医馆虽然不是京城内最大的,但却是口碑最好的。这医馆的馆主秦大夫,行医数十年,药到病除,从未出过失误。这还不算,主要他医德好,心地仁善,允许穷人赊账就医。如此人好医术好的大夫,就被底层的平民们称作秦老神医了。
第二十五章 送个匾吧
钱碧清听得直点头,十分同意人们的看法。虽然方才他们十分丢脸,但那老大夫真的是个好人。不过转眼她就瞪向李安禧,吼道:“你知道他是位好大夫,刚才还那么对他!”
李安禧将打开的药瓶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拿出干净的白色巾布,小心的从瓶里挖出了一点药膏,凑到了钱碧清的脸颊旁边,回道:“方才进去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秦老神医。只是看着他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便拉了他来给你看的。”
钱碧清一动不动的,任他将清凉的白色透明药膏抹在了疼肿的脸上,慢慢说道:“那你也是专门冲着这家医馆来的吧。那药伙计一说他是医馆馆主,你立刻就知道他姓秦了。”
“嗯,我知道这家医馆是真正的童叟无欺。另外,离钱府近的好医馆,只有这一家。”李安禧轻柔的给她抹着药膏,回的有些漫不经心。
钱碧清勉强满意了他的答案,自动忽略了她口中的“钱府”二字。因为那药膏擦在脸上清清凉凉,减去了许多疼痛和灼热感,让她觉得十分舒服。于是,她便老老实实的,任由李安禧这么为她擦着药。
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就站在街边这般亲昵,看在旁人眼里却是伤风败俗、有伤风化。周围不断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只是钱碧清靠墙站着,而李安禧挡在她的身前,所以她什么也没看到。
而且,对她来讲,当街擦药这件事,实在稀松平常。而李安禧则完全不在乎众人看法,在他眼里,只有让清儿少受一点痛苦才最为重要。
跟在他们身后的李来福,此时终于赶上了他们。他从一路颠簸的马背上爬下来时,觉得自己那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他心道,少爷若要找大夫,一定会来这家“惠德医馆”。于是他便让车夫将拉车的马儿解下来一匹,所幸那马上都备有马鞍,否则他恐怕早就滑下马背了。
李来福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往这里冲,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家少爷身上一分银子也没带。而少夫人,恐怕也是一样的。没有银子,怎么来买药?可他一路直冲过来,看到的却是正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的两人。“唉,世风日下啊……”
“如此真是有伤风化啊……”
“伤风败俗,不是好人家的子弟吧!”
“……”
几乎每个路过的,全都是批评的话语。李来福听得黑了脸,待看到自家少爷完全无动于衷,而自家少夫人则一脸懵懂的时候,他想吼人了。
“少爷!”李来福这一声喊,竟然带出些悲切来。
钱碧清听了想要去看,却被李安禧用手摁住了肩头,他头也不回的道:“听到了,叫什么呢?哦,这药钱还没付呢,你先去医馆把这瓶消肿膏的药钱付了吧。”
李来福瞪着眼睛,张了张嘴,没说出啥来。然后便有些任命的低着头进了医馆,去付钱了。然而不过一会儿,他又出来了,说道:“少爷,那伙计说药是医馆馆主送的,不收钱。”
“哦,那便回去打个匾出来,送给秦老神医吧。”李安禧轻描淡写的说完,收了给钱碧清抹药的动作。他看着钱碧清已经舒展的眉头,笑着说道:“好了清儿,还疼吗?”
钱碧清此时却双目瞪圆的望着他,心道自己没听错吧。人家只不过送了他一瓶药膏,他便要打个匾送给这医馆……这买卖是不是太不划算了?这人到底是不是做生意的?
“少爷,这……”李来福想要出口阻止,但却无法。少爷是主子,虽然这主子难缠了点,但他的话自己却是不能驳的。于是,他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钱碧清。
钱碧清顿时觉得压力很大,她拉了拉李安禧,小声说道:“会不会太大张旗鼓了,我只不过是脸肿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大灾……”
李安禧打断了她的话,问道:“清儿,你觉得方才的秦老爷子怎么样?”
钱碧清不假思索的回道:“他人很好,是个心善的好大夫。”
李安禧笑了,他抚了抚她未受伤的那侧脸颊,说道:“是啊,秦老神医是个真正的好大夫。既然他是好大夫,咱们送个匾给他不是应该的吗?”
钱碧清明了了,他这是为方才秦大夫一听说有人受了重伤,便拖着一把老骨头冲了过去而送的匾吧。
“那便送吧,秦老大夫当得的。”
李来福听了,脸更黑了。得,这下难缠的主子,似乎变成俩了……
不理众人评论,李安禧拉着钱碧清上了随后赶来的马车。马车缓缓而行,回了李府。
这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回到了家,钱碧清才觉出饿来。李老太爷已经用过了午饭,她如今这个模样也不愿去见他。怕他见了会担心自己。李安禧让人去主院禀报,说少爷和少夫人都累了,休息一下,晚上再去给爷爷请安。
然后,禧院的小厨房里便冒出了缕缕白烟。
禧院的下人们看到主子们回来了,少夫人脸上被人打得红肿,而少爷则看着面沉如水。不过,看少爷对少夫人呵护备至的样子,显然并非少爷打了少夫人。二人是去少夫人的娘家回门的,如今回来,少夫人却带了伤……
由此开始,禧院内下人间的八卦开始风传。看来这尊规守礼的钱相爷府,恐怕是虚有其名啊。此时,从钱府里跟来的林姑姑和平儿便受了难,一众丫头婆子,纷纷络绎不绝的来向她们打听事儿了。
比如说,钱府的规矩大不大啊?少夫人作为嫡女的待遇到底好不好啊?前段日子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之类的问题,问得林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