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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的手指抚上我头上的黑发，深深叹了气，“鸢鸢，你长大了。”
似有无限惆怅，他轻轻地叹息，“我从你母亲手上接过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小小的，我一只手就可以抱住。我答应过你的母亲要好好照料你，其实却没照料好你，你四岁的时候就和我失散，后来你来到我身边，我也没认出你来。凤家是你的本家，玉家的人也和你甚亲，我们之间的争斗不该把你扯进来，让你为难的。我本来想把你隔绝在湖心小筑，想这样你就不会扯进来了。但没想到，你还是被扯进来了。”
我听着他说着，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顿了顿，又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忽略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议门亲了。”
议亲？
我的脑袋顿时短路，议议议。。。。。。议亲？
“议议议。。。。。。议。。。。。。议什么亲？”听到这两个字，我几乎要跳起。
第五十四章 逼嫁
“我不嫁！我不嫁！”我叫道。
老爸没有理会我，继续说道：“克建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都很好，你们的感情也不错，把你托付给他我也能够放心。”
吴克建？
连人选都定好了？要把我嫁给吴克建？不要啊——
我摇着老爸的手臂，撒娇道：“爹爹，我不要嫁！我只要陪着你就可以了！”
他轻轻地替我理了理额上的乱发，柔声道：“你总该有个归宿的。”
忽然，我感到身上一麻，却是被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连说话也不能够，我瞪了老爸一眼，他没有理会，扬声道：“克建，你进来。”
“厂公。”
老爸看着他，眼神温和，“克建，你觉得鸢鸢如何？”
吴克建略显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恭敬地道：“小姐自然是很好的，活泼可爱。”
老爸面上浮现一抹笑容，“如果。。。。。。我把鸢鸢嫁给你，如何？”
吴克建震惊地抬起头来，看了老爸一眼，又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怔怔无言。
老爸轻叹道：“我的手下虽多，但要说真正的心腹，其实也只有你一人。克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的孩子一样。这些年，我其实是把你当成传人来培养，虽然，你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师父。如今，我与凤家玉家决战在即，此战生死难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鸢鸢。我这辈子，前半生孤影天涯，后半生虽尊荣显贵，大权在握，却遍遭世人唾骂，也算是茕茕孑立了。鸢鸢，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可愿意替我照料好她，护她一生一世？”
我望着老爸略显沧桑的容颜，想到这些年他的不容易，想到前途渺茫难测，不由泪流满面。
“厂公——”吴克建双目含泪，“您不会有事的，以东厂如今的力量，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两个武林世家？”
老爸摇摇头，“那不是普通武林世家，那是传承悠久的隐世家族，底蕴之深厚，绝非你能想象。”他恳切地望着吴克建，一字一字地道：“如今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娶我唯一的女儿，照料她一生一世？”
一阵沉默。
吴克建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眸中却闪过千般挣扎。
我知道他在挣扎什么。这个少年，虽然在丐帮一事中显露了他的狡诈与狠辣，但对于老爸，这个如师如父的主子，他一直怀着最深的敬意。老爸的命令，他从来不会违背，何况是如今几尽恳求的相托？然而，他毕竟还是一个少年，无法抵抗爱情的诱惑。纤墨，那个腼腆温柔，天真善良的女孩，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憧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已经海誓山盟，怎么能背弃？
一边是敬爱的主子，一边是此生的挚爱，这个少年，就这么落入到左右为难的境地。
吴克建眸中渐渐平静下来，显露出一种坚毅。他重重的跪了下来，膝盖与地板的碰撞声清晰地响彻在安静的书房里。
“对不起，厂公，属下不能答应你。”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来。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违逆主子的命令。
老爸静静地凝视着他，面上看不出喜怒，却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压迫感。
我不由替他捏了把汗。
吴克建没有退缩，他抬起头，直直对上了老爸的眼睛，大声道：“属下愿意替厂公保护鸢鸢小姐，即便是死，也会护小姐周全。只是，属下已心有所属，并与她约定了终身。所以，。。。。。。属下万万不能再娶小姐，耽误了小姐终身，请厂公收回成命。”
“是谁？”
吴克建低着头，“请恕属下不能明言。”我知道，他在保护纤墨，怕纤墨被老爸迁怒。
老爸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又看了我一眼，突然出手解开了我的穴道，重重叹息一声，道：“罢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含着千言万语，似有千斤重量，随一声轻叹，压迫而出，终消散于瑟瑟秋风中。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了出去。门外，秋风萧瑟，轻轻晃动着房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我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吴克建，道：“没想到，你对纤墨还真是情比金坚。”
“对不起。”
我讶然问道：“为什么说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我拒绝了厂公，小姐不生气吗？”
我翻了个白眼，“那是他乱牵红线，不是我的意思，我可没有到你们之间横插一脚的意思，也不想看着爹爹棒打鸳鸯。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老爸逼着我嫁人，要不是你拒绝，我还真没办法。”
“厂公也是为在小姐好。”
我望着那扇在风中轻轻摇曳的房门，那里已经空荡荡一片，只能看到，夕阳西下，金光撒在湖面上，磷光闪烁，自有一种忧郁的情调。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只是，我心里爱的人，其实是他啊。
真是烦恼啊。。。。。。还不如不知道，一直这么糊涂下去呢。。。。。。
想起刚才老爸说的话，我心中充满了忧虑与恐慌，“吴克建，爹爹，真的要和凤家和玉家决战了？”
提到此事，吴克建也面楼忧色，“不错。最近江湖很是异样，总是冒出些神秘的高手，我怀疑是凤家或是玉家的人出来了。”
“他们很强？”
“我不清楚。但依那些已浮出水面的高手的实力看，绝对不弱。”
“那——东厂呢？”
吴克建愣了愣，似是有些犹疑，但终是开口告诉了我，“厂公这些年架空了皇权，权倾朝野，看似尊荣无极，其实是在钢丝上走，步步惊心。朝里那些大臣时不时弄些名堂，给我们找麻烦，好在军方有林将军震着，否则麻烦只怕也是不少。之前和那些江湖人打倒没什么，但若是和那两家的人决战，只怕他们会挑拨这些隐藏着的矛盾。压抑了这么多年，一旦爆发，只怕麻烦不小。”
原来老爸这里也不是铁板一块，我心中忧虑更深。
决战，是生死之战吧？如果他输了，便只有死的结局。想到他也会死，我感觉身体一下子就凉了，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
这时候，我才醒悟，原来，他也不是不败的，他也是会死的。
第五十五章 表白
我本以为这次逼嫁风波就这样结束了，所以第二天我进入书房之前的心情都很轻松。但进入书房之后，我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这日，老爸难得没有批示那些无聊的公文，他在从事一件更无聊的事。
我看到满屋子的画卷，愣了一愣，然后听到他叫我。
“鸢鸢，你过来看看，有喜欢的没有？”
“这。。。。。。这些都是什么？”
“是京城里未娶妻的各家公子的画像，这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你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在原地迟钝了三十秒后，终于确定他还没有放弃做月老的打算，他在给我选夫！
说不出的悲伤与气恼，一种瑟瑟的感觉瞬间填满了我的心，我伤心地看着他，对上了他的眸光。触到我的目光，他平日威严而锐利的眸光竟退避了开去，身体有些发抖。然而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指着一副画像上的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这个王丹怎么样，虽然只是小户人家的孩子，但为人忠厚朴实，谦逊有礼，学问也不错，值得托付终身。。。。。。”
我气得咬牙，重重地一跺脚，叫道：“你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嫌我在你身边心烦？”
老爸沉默了片刻，叹道：“我和他们两家大战在即，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如果我死了，想必是不能再照顾你了。玉家还好，只剩下玉青城和你外公，没什么可争的，但凤家却是复杂的很。我想，趁我还在，把你的终身给安排好了，免得日后你被那些家伙带回去，陷入那个泥潭里。”
我辛苦地忍住不由自主的泪水，良久，才艰难地说道：“你不会死的。”声音沙哑的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老爸无奈一笑，道：“我毕竟不是神。”
是的，你不是神，可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做神，我一直以为你是不败的，所以我从不担心。可如今，你告诉我，你很可能会死去。一想到，有一天，你再也没有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再也没有人揉着我的脑袋，温柔地喊我：鸢鸢，我就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慌中。
我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大声的哭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由于隔着一层水雾，眼前他的面容甚是模糊。
“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到最后？”
“我需要替你安排好后路。。。。。。”
“可我不需要！”我大声叫道，“你把我就这样嫁给了别人难道我就会幸福吗？我只想陪着你！”
“鸢鸢，你终究是要嫁人的。”
我看定了他，突然下定了决心。我的眼神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要嫁人，为什么不能嫁给你呢？”
他按在我肩上的手蓦地一僵，眼中随机迸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我抬眸与他对视，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的眸光平静了下来，手轻轻地放了下来，道：“鸢鸢，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地说道，“我是认真的。为什么我不能嫁给你？我不要嫁给别人，你娶我，好不好？”
他身体僵着，避开了我灼热的目光。
“好不好？”
“鸢鸢。。。。。。”他有些无奈地按着额，“我们是父女。”
“不是亲的。你知道的，我不是你生的。”
“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从那时候开始，我便把你当做了我的亲生女儿，虽然你不是我生的，在我心里，你的的确确是我的亲生女儿。”
瞬间弥漫开来的酸楚让我再不能冷静，我看着他，蓦然大叫道：“你答应过我母亲要好好照顾我，娶我不就是照顾我吗？”
他头痛地揉着脑袋，“这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你母亲让我照顾你，定不是要我娶你。”
“可是我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嫁给你呢？”
“不，鸢鸢，你这不是喜欢，你只是小孩子的依恋，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不是的，这就是喜欢。我喜欢你，我很肯定。”
“鸢鸢。。。。。。”他还要再说，却被我打断。
“难道你就不喜欢我吗？不要告诉我你不喜欢，你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真的只是因为想要我避开家族是非？你应该知道，他们若想要带我回去，怎么会仅仅因为我嫁了人而罢休？”
一阵沉默。
这次他没有反驳，或者说是没什么话可以反驳了。几分钟的僵直后，他抬起头，平静地望着外面宁静的湖面。
良久，我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鸢鸢，我答应过你母亲的。。。。。。”
“不要拿我母亲当借口！”我突然伸手抱住他，“我知道的，你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