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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生命,还不如早日了断了的好
她死了,不论是三少还是姬神医,是不是都不用再跟着着急?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脸,最终定格在那个绝美的男子身上,仿佛看到他一身白衣,站在杏树下缓缓转过身来,潋滟凤眸中满是笑意,清泠的声音轻唤她一声:“绣儿”
“三,三少……”
对不起,我等不了了。我真的忍不下去了,疼,实在是,生不如死。
床柱在眼前放大,红绣猛的奋力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在地当间来回踱步的三皇子愣了一下,好似反映不出那是什么声音,木然回头,却见红绣已经倒在床上,鲜血顺着她额角淌了下来,将床褥染上了暗红色的一簇花朵。
“红绣”
李彧心胆俱裂,才刚迈步,却见眼前红影一闪。待看清时,一个身着绯红色对襟纱袍的俊朗男子已经到了床边,将昏迷的人抱在了怀里。
“红绣,你别吓我啊,你怎么做傻事,为什么不等我,不是说好等我的吗”
姬寻洛怎么也想不到装病变成了真的发病,他在路上还故意拖拉了一阵,让红绣有充分的表演时间,可想不到进了门,见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抖着手放平了她,先打开药箱为她止血。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太医与其他几位太医也一同来了,才刚进门,就被李彧催着赶到了床榻前,还未等近身,一张药单便被姬寻洛头也不回的丢给王太医:
“照单抓药,煎好了送来”
王太医心有不满,但看看单子上的药,又觉得精妙之极,开义诊的时候,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年少的医师是个高人,当下也不在纠结此事,转身下去煎药。毕竟床上躺的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
姬寻洛为红绣施针,望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和床单衣裳染的血迹,眼泪流了下来。
再坚强,她毕竟只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小女子。
她忍耐的已经够多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她继续疼下去。
似乎决定了什么,姬寻洛站起身,快速到了桌边,下笔如飞龙飞凤舞的写了张单子甩给一旁其他太医:
“准备一个大木桶,预备热水,将单子上的药材煮沸兑入其中,再给我预备十二根定神的蜡烛,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姬寻洛身上的凛然之气,那旁日在太医院做惯了“大人”的太医们,现在竟然下意识的乖乖听命行事。
姬寻洛回到床榻前坐定,左手爱怜的撩开她额头上因鲜血而黏住的长发。望着她惨白的脸,温柔的道:“莫怕,再忍一忍,马上就会好的。”
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呆立的李彧,姬寻洛也不管面前的人是否身份尊贵,便直接开口不客气的道:
“红绣身中噬心蛊已经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难道你们没发现她日渐消瘦吗?”
“噬心蛊?”李彧呆愣。
姬寻洛嗤笑一声,冷冷的道:“怎么,你们只发现她的才华,就想物尽其用,逼着她做这做那,美其名曰是为了南楚国做贡献,其实却是为了你们李家的江山更稳固,而牺牲红绣的健康,你们谁真心关心过她是不是疼?是不是冷?前一阵子,是不是还将她打入天牢?她这样的身子,你们有没有想过她能不能受得住?你也看到了,刚才那样的痛苦,她忍了许多次,如今你们还忍心继续压榨她,非要将她的心血熬干了才罢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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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四章 诀别?
第二百九十四章 诀别?
“大胆”三皇子自小到大,被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几时受到过这般当面的“羞辱”,而且这番话还是出自一个山野小民的口中。
怒极的瞪视着姬寻洛,三皇子表情阴晴不定。若是现在就将他拿下,会不会耽误了红绣的病情?毕竟“噬心蛊”这三个字听起来就极为凶险。
姬寻洛嘲讽的哼了一声,拿起随身携带的笔墨,工工整整的用蝇头小楷写下了足足七八页的药单,然后吹干了墨迹,对折起来放在一旁案几上,想了想,又翻了一页列了张书单。
正当这时,木桶被抬了进来,有下人往其中注入热水,王太医也端着熬好的药进了门。
姬寻洛再不做其他,站起身到木桶边试了试水温,又检查一下药罐里的药物,确定无误之后按比例兑了进去,立刻,屋内弥漫着一股苦涩浓郁的药味。
李彧面沉似水,心中想着只要他给红绣解了蛊毒,就立即将他拿下治罪。却见那一身红衣的男子到了床前,对着昏迷的人儿轻声细语,小心翼翼的将她横抱了起来,目光充满眷恋和爱怜,口中说的无非也就是“莫怕”“不疼”之类。
突然间,李彧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情,也理解了为何一个布衣小民竟敢不顾砍头的危险,与至高无上的皇权叫板。他的心中,恐怕深爱着诸葛红绣,爱到已经没有自我,不顾己身的地步。
姬寻洛轻柔的将红绣放入木桶中,温热的药汤浸透了她染血的白色绫衣,药汤浮动间,隐约可以看到她身上玲珑的曲线。不等旁人细看,姬寻洛已经在她身上几处大穴施了针。
这时,身后点了十二根定魂的蜡烛。众位太医院的翘楚们默默看着,都不知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少医师想做什么。只见他出手如电,手法精妙,认穴精准,施针之后将红绣浸了药汁的双手从浴桶内拉了出来,然后摘下她头上的紫金白玉梨花簪,用尖锐的一端,在二人的双手手掌上,各割开两条细长的口子。然后掌心相对,任由二人的鲜血一同落入木桶之中。
“张府”外,商少行骑着快马急匆匆赶来,方才姬寻洛的弟子苏青去给他送信,说是红绣姑娘这边已然“入戏”。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怎样都不安生?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如藤蔓般枝节蔓延,他快步离开商府,去后院马房牵了匹快马便赶过来,直奔张府的方向,好似吹吹冷风,能让他的心里安稳些。
无论如何,他要到她身旁去,就算是装病,他也要看着她才安心。
漂亮的飞身下马,将马缰绳甩给门前的小厮,商少行就要大步往里闯。
然而“张府”作为研造部公干的场所,又怎是平民百姓能随便进的?院中的京畿卫立即上前,将商少行拦在门前。
“来着何人?”
“擅闯‘张府’,该当何罪”
商少行心中如长草般急躁,脸上淡然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不理面前这些人,只是扬声大吼道:“叶大人,商少行求见”
他声音清澈,院内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叶潋清此刻正在红绣房间的门口焦急的看着屋内的情况,听闻动静,询问的看了一眼三皇子李彧。
李彧蹙眉,商少行,就是诸葛红绣的未婚夫婿?心底里,他是极反对他们此刻相见的,好似不让他们相见,红绣便是属于他的了。
可没等发话,一直闭着眼睛脸色铁青的姬神医却突然张开了眼,声音隐忍中带着颤抖:“让他进来,快”
叶潋清不再犹豫,立即迎了出去,不多时,商少行便随着进了内院。
屋内的情况混乱,商少行看的心头剧颤,若是演戏,红绣的戏演的也太逼真了吧?她头上绑着的白纱布是怎么会事?为何她身上都是血迹?姬寻洛与她双掌相对,又是在做什么?
商少行步子不稳,终于知道自己的坐立不安是从何而来,踉跄的进了屋子,询问的目光看向惨白着脸的姬神医:
“姬兄?”
“她,蛊毒发作了,实在忍不住疼,想要自尽。”姬寻洛好似每一句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说了这一段就耗尽他所有力气,喘了两口气,才道:“三少,往后,红绣就托付给你了。桌上,药单。”
商少行心中一突,“姬兄,你这是做什么?”
姬寻洛闭上眼,已然不愿回答,也没力气回答,因为以血引蛊是颇费内力的,他已经没了力气,再者,自从蛊毒进了他的身子,他才真切体会到红绣最近到底受了多少苦。这样的疼,他身负武功的大男人都受不了,忍不住想要摔烂屋内所有可以看到的东西,忍不住想要放声尖叫。
一想到她忍耐了那么多次,姬寻洛就觉得心疼之极。她一个小女子,到底是如何受过了一次又一次?她是本着如何绝望的心情在强颜欢笑?
“啊——”
终于,姬寻洛也忍耐不住那种蚀骨疼痛,大叫了出来。但他没有走开,没有逃掉,而是双手紧握住红绣的手,一定要将她的所有蛊毒拔出。若是可以,不单是蛊毒,他愿代替她承受人生一切的痛苦,就让他们两个合为一体,所有的欢喜、幸福和好运都归她,所有的疼痛、悲伤和厄运都归他,这样算不算也是一种平衡?
“姬兄”
商少行再笨,看着他的脸色也明白他做了什么。原来还有这样的方法,为何他没有早说,若是他知道,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来代替,因为代替她痛苦,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啊。而且红绣绝不会愿意看到姬寻洛受苦的,她对他的感情虽不是爱情,但也同样深入骨髓。
红绣眉间的青黑之气转淡,最终消失,只剩下惨白。
姬寻洛的眉头死死皱着,嘴唇已经因忍痛而咬出了好几道齿痕。
终于,一切结束。
姬寻洛忍着浑身的剧痛,俯身将木桶中昏迷的红绣抱在了怀里。
他们身子上相碰的地方,他都彻骨的疼,可是他仍旧紧紧的收紧了怀抱。若是蛊解不了,若是他最终要如师父所说那般以自尽来结束痛苦,那么今日的拥抱,有可能就是今生的最后一次。
“红、红绣……”因为忍痛,姬寻洛的声音已经颤抖的听不清楚,他亲吻她的侧脸,在她耳畔轻声道:“我爱你啊。”
嘴唇接触她的脸颊,感觉不到柔嫩的触感,也只剩疼痛。最后的忍耐耗尽,姬寻洛松开手,脚步虚浮的向外走去,一旁的太医连忙抓了红绣的手来号脉。
“姬兄你去哪” 商少行追了出去。
“别过来”姬寻洛双目赤红,已如发狂的狮子一般,一掌拍断了院中的玉兰树,挥手袖风一扫,无数花瓣陨落。他大吼着,施展绝顶轻功腾空而起,几个闪展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
“小姐,您别哭了,姬公子会没事的,他福大命大,逢凶化吉,绝不会有事的,您头上有伤,身子又弱,再这样下去,若是再病倒了,可怎么对得起姬公子的一片苦心呢?”丹烟将湿帕子递给红绣,柔声劝着,说着话,自己的声音也逐渐哽咽。
自前日姬公子离开,到如今已经三日了。
姬公子那日离开,没有回府,也没有回莫来求,如同消失了一般。
红绣随手将湿帕子放在桌上,任由眼泪从红肿的眼中滑落。闭上眼,哽咽的几乎不能呼吸。
为什么那么傻,她本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