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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正一听还能跟许清嘉共事,早就喜笑颜开,不知如何是好,听得上峰让他带人前去江南,便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出发:“孟大人,下官几时陪您出发?要不下官回家拿些银子就走?”
傅开明见他说这蠢话,都忍不住抚额而笑,恨不得告诉孟大人,这蠢货不是他手底下的官吏。见孟大人笑而不语,傅开明忍着踹他一脚的念头,咬牙道:“孟兄见笑了!我这下属……呃,有点失心疯!”
孟安潜笑的更厉害了:“嗯,傅贤弟不必解释,我知道你们云南郡专产失心疯的!”监狱里不还关着一位嘛!
这旨意他在这里读完了,还要去监狱里传旨呢,好歹尉迟修死也能死个明白。
傅开明瞪他一眼:“孟兄再瞎说,回头抄了尉迟家,他家里可是有好酒的,小心我一坛子都不给你喝!”
高正挠头,看着上峰与孟安潜携手而入,言笑晏晏,似乎方才……他被人骂失心疯了!
孟安潜在衙署喝了口茶,就带人前去狱中宣旨,这次就不必摆香案了,只是走个过场。
尉迟修听得家小发配,自己秋后问斩,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之前他还一直寄希望于座师贾昌,希望他能够救自己一命,哪知道贾昌在此事上独善其身,任由自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反倒是旁边相邻的两间囚室里,汤泽双手捂脸低低哭出声来,想他十年寒窗,落得这般下场,自己也觉不甘心!
而之前一直痴痴呆呆的刘远道此刻终于不再疯了,只静静坐在那里,好像突然之间就开了窍一般。
等到传旨官员都从牢里出去之后,刘远道忽然扑过来,目光凶狠朝着尉迟修咆哮:“尉迟狗贼!都是你害我家破人亡!都是你!”
尉迟修万念俱灰,抬头凉凉瞧他:“刘远道,你这会倒是不疯了?!就算是你疯了,下场还是一样,又何必装疯卖傻,徒惹人恶心?!”
从他前去刘家搬银子被熏吐了回来之后,左思右想,直觉这是刘远道在装傻,可是就算是他拆穿了刘远道装疯卖傻,也与事无补。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刘远道还在咆哮:“尉迟狗贼,你过来老子非得掐死你!!”他努力将胳膊从栅栏里伸了过去,试图掐住尉迟修的脖子。尉迟修起先看着他咒骂咆哮,还在伤心自己即将到来的下场,可是忽然之间心中那份不甘便转为怒气,冲到栅栏旁边,双手握住了刘远道左臂,朝外狠狠一撇,只听得一声惨叫,刘远道的胳膊生生被他折断。
惨痛中的刘远道就跟负伤的野兽一般,竟然在巨痛中挥动右手,直抓向尉迟修的眼珠子,顿时将他左眼给抓伤,尉迟修也是一声惨叫,双双朝后退去……
正在为自己而伤心哭泣的汤泽对隔壁囚室发生的事件漠不关心,狱卒过来瞧见这般情形,不由摇头叹息:“都没几天好活头了,竟然还不肯消停。”也只是叹息,竟然不曾叫大夫来替二人医治。
幽暗沉闷散发着霉味的监狱里,只传来一声赛一声的惨叫,听着让人毛骨悚立,还当哪名重犯被用了刑。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许清嘉到达苏州府的时候,看到高正来信,得知云南新任郡守替他洗冤;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出去陪着孩子们练了一趟拳法,回房去抱着小闺女玩了一会儿。反倒是胡娇看他状态不对;不由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精神比较亢奋呢?”
“我哪里亢奋了?”他笑眯眯去逼问老婆;胡娇莫名觉得他这笑容奸佞,待要推他,他怀里又抱着许珠儿,不好出手;只能试图用目光将他逼退:“你再过来?你再过来我可使狠招了啊!”
许清嘉将许珠儿交给旁边的小寒;小寒抱了许珠儿就往外窜,按照以往的经验,接下来就是老爷跟夫人的亲密独处时光了,她们这些丫头在旁边等着确实碍眼。
许珠儿伸着小胖爪子努力去够她爹:“爹爹抱!爹爹——”喊的就跟生离死别似的。
小寒的脸儿更红了。
房里人都撤了;许珠儿的呼唤声还在院子里;渐渐远了;听得小寒在哄她:“……奴婢带着姐儿去瞧瞧轩哥哥在做什么好不好?”许珠儿似乎被她给哄住了。
许清嘉逼上来,将老婆挤到墙角,故意拿手去蹭她胸前柔软:“夫人不是要来狠的吗?来吧!”
胡娇提起膝盖,叹了口气又放下了,这关系到她以后的幸福,还是不要瞎胡闹的好。至于给许清嘉一点教训,也有旁的法子不是?
她正欲行动,许清嘉笑眯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给她,“夫人瞧瞧!”
胡娇接过信来,一目十行看完了,许清嘉正欲向老婆表示他沉冤得雪,却见这从来凶悍的丫头忽然之间泪满眼眶,就那么毫不防备的哭了起来,泪珠儿扑簌簌而下,就好似开了闸的水,忽然间激流而下,当真可怜。
他倒是被吓了一大跳,戏弄老婆的心思也没了,立刻将她拉到怀里来,轻拍着她的背:“阿娇这是怎么了?告诉为夫,谁欺负你了我给我出气去!”
没想到胡娇哭的更凶了!
许清嘉:“……”
她边哭边哽咽:“都是……都是你欺负我!”
许清嘉还没听明白,又侧耳听了一遍,才明白她这是在说自己呢。他心道冤枉呐!明明就是小小的戏弄了一下她,原想着自己沉冤得雪,好让她高兴下,哪知道弄巧成拙,反把这丫头弄哭了。
“好!好!都是为夫不好,惹了阿娇生气!回头我就去揍他,阿娇不哭了,乖哈!”
胡娇还哭!
从许清嘉被扒了官袍,夫妻俩跪在许府门口的那一日开始,她的心其实一直吊着,而且她比之许清嘉更为不甘!
许清嘉吐血昏迷,她心里跟油煎一般,后来还要想尽了办法的逗他开心,开解他。自己心里的疙瘩就一直系着。
她到是从来没想过许清嘉一定要高官厚禄,可是旁人不知道,她却晓得许清嘉所有的努力。从他只身前往沪州投奔岳家,到后来的高中,到南华上任之后受到的冷落,后来做了县令的重重努力举措,一直到出任同知,代理一郡事务,扳着指头数一数,已经是匆匆十数载而过,她亲眼看着当年稚气的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男人,最后却落得如斯下场!
不甘,怨愤,心疼……等等诸般情绪在心内揉杂,直似将她的一腔五脏给揉的倒了个个儿,却又生怕面上露出端倪,还要装做若无其事,与他举眉欢颜的过下去。
——他们往后还有几十年好活,她不忍见他丢官,失意消沉,郁郁半生。
可是没办法,从来庶民百姓难做,想要上达天听就更难了。
他们自然可以去求宁王殿下,总归抚养了小贝一场,可是假如拿这事去要挟宁王出手相助,她与许清嘉都会觉得在小贝面前抬不起头来。
大人的名利场上,缘何要捎带上孩子的一片痴诚之心?!
胡娇不甘心!却也不得不甘心!
直到此刻,看到高正的这封信,她才禁不住潸然泪下,为了自己心疼的这个男人,流下了泪水。
从来她自己不觉得疼痛的,可是落在许清嘉身上,就让她觉得心如刀搅,心疼他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一空,心疼他一腔热血偏偏遭人构陷。
她只是不善于表达甜言蜜语,却并不表示她心思不敏感。
许清嘉也是哄了她半晌,才忽然间想明白为何向来坚强的老婆,哪怕他丢官抄家也不曾流泪,坚强以对,此刻却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她原来是在心疼他!
这一刻许清嘉心中酸甜苦辣,就跟被各种味道泡过一般,连自己也说不上是更甜些还是更酸些。
他将老婆紧紧抱在怀里,眼眶都红了,声音微哑:“是为夫让阿娇受委屈了!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从此以后我就守着阿娇跟孩子们,跟着哥哥好生做生意。我知道你心疼我,知道我从来就喜欢造福一方百姓。这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了,不独是当官能造福百姓,就算是做个商贾,赚了银子也可以修桥铺路,接济穷苦百姓。”
胡娇听得他这话,又加之哭过宣泄过了,才觉心绪渐开,只鼻子堵了个严严实实,说出来的话都不顺,“我……你想开了就好!以后咱们好好的过,再不想什么当官了……”身在官场,真是太坑了!
许清嘉见哄乖了老婆,终于眉开眼笑了,在她耳边倒了一箩筐的甜言蜜语,最后还总结陈词:“以后我就跟着哥哥好好赚银子,你就在家里好好生孩子,咱们总要生他十来八个孩儿。想想我只有一个,我爹也是独苗,阿娇就是我们许家的大功臣!”
胡娇被他描述的这番景像给吓着了,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想的美!你当我是下崽子啊?”泪水却也在他这番劝慰之中干了。
他们夫妻哪里知道,没过多久,高正就带着孟安潜上门传旨来了。
在此之前,胡厚福归家之后,胡娇便将这好消息宣布,并且吩咐厨房摆酒席庆祝。
胡厚福与魏氏也为许清嘉高兴不已。他们倒是也没想着许清嘉能够官复原职,听说如今云南郡已经有郡守上任了,还派了人前来与江南药商接洽,说是云南郡百姓继续种药材,希望江南药商届时再回云南收购药材。
这消息还是从扬州府那边的药材商人处传过来的。据说这位新任的郡守大人以前在扬州府任同知,与扬州商贾也有几分交情。
胡厚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感叹妹夫点儿背之外,没别的好说了。
当时许清嘉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神色里带着些轻松,似乎将自己荣辱并不放在心上,只笑道:“这下云南郡百姓总算有条好路走了。”他一直觉得万事开头难,只要开起头来,做出政绩来,就算以后再换几届郡守,也不会再更改了。因为整个云南郡要靠着药材收税,除非那新上任的郡守是傻子,不想拿政绩,否则定然是要对这项前任做出来的政绩大加扶持的。
全家人团团围坐庆贺许清嘉沉冤得雪,又有孩子们吵吵嚷嚷,胡厚福索性将过节时仓库里剩下的烟花拿了出来,吃完了晚饭等天都黑下来之后,给孩子放。
这次除了魏氏不曾下场,就连许清嘉下场放烟花,他们夫妻俩连同胡厚福一起连着放,孩子们在旁边笑闹不停,只府里的仆人们还不知今日主家为何这般高兴,居然不年不节放起了烟花。
大家都挤在外面瞧热闹,瑞香姨娘也在心里猜测这番举动。不过她久在后院,胡娇来了之后也不曾让她在前面侍候,只教唆嫂子让瑞香在后面呆着,寻常不用侍候,消息闭塞,倒猜测不透。
胡家放烟花庆贺完了二十多天,门口便迎来了客人。
守门的小厮见来人穿着官府,都傻了眼。
他家老爷就是个做生意的,何时能够劳动官员亲自上门?
小厮颤抖着打开了中门,让官爷进来,自己恨不得肋生双翼往后院飞去,迎面见许清嘉身边侍候的永禄过来了,忙扑上去求救:“永禄哥哥,后面……后面来官家了,快往里传!我腿软!走不动道儿了!”不会是府里大祸临头了吧?!
孟安潜与高正倒走的十分悠闲,等到永禄去了里面传话,许清嘉与胡厚福迎了出来,见到高正的笑模样,许清嘉心头激跳,面上却不显,只上前与二人见礼。
“草民见过两位大人!”
孟安潜立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