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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嘉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要不今晚阿娇陪着为夫小酌几杯试试?看看为夫酒后会不会说真话?”
“傻样儿!”
胡娇在他额头戳了一指,被他伸臂揽在怀里直往她颈子处深嗅的无赖模样给逗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谁能想象得到户部尚书在家居然是这般浮浪模样。
傅温在太子处吃了瘪,心中对太子的怨气简直要达到了顶点。儿媳妇设宴款待许夫人,又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傅温一怒之下就状告到了皇后处,皇后这些日子也听了不少流言,当下有一种多年担忧快成现实的感觉。
“听说北衙南衙的军权如今都握在宁王手中,陛下他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非要往宁王手里递刀。”这不是给宁王逼宫篡位的机会吗?!
原本宁王是不掌权只上朝参议的,但自从清查银库开始,起先今上让他带着一部分抽调出来的北衙禁军前去把守银库,后来清理南衙曾经担任过库兵盗窃库银的军士,将南衙军权又交到了他手上。
如今等于大部分禁军的提调之权都握在了宁王手中。
今上这是老糊涂了?
国舅对此也十分忧心,他如今被蒙在鼓里,又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万一引火烧身,那才要命。
“皇后也该劝劝陛下,莫行险招!”
傅温比许棠贾昌更聪明些,才不会凑上前去自讨没趣。
皇后开始认真思考向皇帝进言的可能。她与皇帝夫妻久已成陌路,只余相敬如宾。要与皇帝说些掏心掏肺的话,不但皇帝不信,自己也觉得膈应的慌。
要说对丈夫,她是早就有了防备之心,也知道这个丈夫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丈夫,还是后宫中许多女子的丈夫,也不会单单只疼她生的儿子一个。但对于儿子,就让她伤心了。
皇后从来也不曾想过有一天太子能与她母子离心到这一步,如今有什么事情太子也不肯讲给她听,自然也不肯听从她的意见,若非人还是那个模样,她都要怀疑自己仁厚孝顺听话的儿子被人换了。
“太子他年轻不懂事,糊涂啊!哥哥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等傅温出宫之后,皇后选了个机会便去求见皇帝,向今上痛陈宁王手握兵权的厉害,以及最近京中风声鹤唳,为官者人人自危。却只换来了今上一句话:“为官者若是没做亏心事,何至于心中惶惶?”
皇后讨了个没趣。
朝中上下闹的沸沸扬扬之际,时间进入了三月头上月初的大朝会。
文臣武将位列两旁,许清嘉已经站在了很靠前的位置,随着大家一起参拜起身,立刻便有言官御史开始炮轰宁王大面积抓捕前来长安合帐的地方官员。
这已经成了最近朝会之上的日常写照了,不过今上从来不搭茬,只由众臣随意发挥,却从不会开口下旨降罪。
今上的态度等于鼓励了众臣弹劾宁王的热情,大家总有种“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把宁王斗倒”或者“只要再加把劲就能知道真相”,因此群情激愤,难得朝中各派臣工能够达成一致,将枪口对准了宁王。
只有极少数臣子如许清嘉以及太子傅开朗等人保持着清醒,不曾参于弹劾宁王之事。
今日也是等大家七嘴八舌炮轰完宁王,按照正常顺序,就该退朝了。讨伐了宁王这么久,他照旧抓人,也没见停止此等行为。大家都隐约产生了一种疲态,但讨伐已经成了习惯,在没有结果之前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下来的。
不过今日到了退朝的时候,今上却阴沉着脸起身,从御案之上捞起厚厚一沓纸章,哗的朝下面官员扔了下来,“朕送众位爱卿一位份大礼!”漫天的纸章从上面飘散了下来,今上却拂袖而去。
众臣互相交换个眼神,立刻跪下恭送今上,等今上的身影消失,跪在前面的许棠贾昌傅温等人立刻去瞧那散落下来的纸张。待瞧清楚今上扔下来的这漫天花雨一般的纸张上面映着鲜红的印鉴,再瞧上面空白的页面,顿时面色大变。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今上扔出一把空白印鉴的帐务表,惊呆了朝中文武重臣,同时也解答了宁王最近疯狂抓捕地方派来合帐的官员。
原本是散朝的时候,今上已经带着贴身宦官走了,而含元殿内,众臣还在殿内拿着空白印鉴帐务表传阅,从这些帐务表上可以看到出处,皆是分属不同地方政府。想当然尔,乃是出自宁王之手。
户部尚书许清嘉被不少官员围堵在当间,询问今上之意。
他们倒是想堵宁王殿下,不过在宁王殿下的冷脸面前又退缩了。
——最近每日朝上大家集体炮轰宁王,弹劾他胡乱抓人,现在真相大白,转头就凑上去示好,实在是耻度过高。
好歹要等弹劾宁王的热度退下来一点,才可与宁王修好。
宁王出殿的时候,太子与他并肩而行,言谈之间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这下轮到这帮人抓瞎了。”起哄弹劾也是他们,唯恐天下不乱。
兄弟二人的身后,追随者寥寥,大部分官员还在殿内传阅着空白帐务表议论不休。
宁王目中神情淡然,似对这一切都毫无所觉,“……不想着如何办好差使,只想着投机取巧……”杀了抓了一点也不可惜。
兄弟二人边走边谈,似乎相谈甚欢。此刻还在殿内的国舅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知不觉间便咬紧了下颔骨。
他向太子低声下气的探问原因,太子却倨傲敷衍,而太子偏偏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的宁王信任有加,这是怎么样的蠢货?!
国舅很有一种敲开太子的脑子瞧瞧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的冲动。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许清嘉好不容易从同僚之中脱困,终于从殿里出来,没想到半道上又遇到了劫道的。
季成业就好像专门盯着他一般,他在宫门口还未上马,就被季成业从后领口扯住了:“许尚书,一起喝一杯?”
哪里是邀请?分明是劫人!
许清嘉被他拖着寻了家酒馆坐下,这次季成业开门见山:“这事儿你早知道吧?!”
见许清嘉没开口,季成业便当他默认了。
朝中起了这么大风浪,宁王都已经出手,可笑那帮人还指望从许清嘉口里问一问今上的打算。难道还打着法不责重的念头?
执掌地方的官员与朝中重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同门或师门或者同宗兄弟子侄或姻亲,因此就算是这些空白帐务报表乃是地方官员钻制度的空子,朝中官员也不会坐视不管。
“许贤弟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季成业想明白了,便直接问许清嘉准备怎么做。
他是准备站在绝大多数官面的阵营里还是准备站在对立面呢?
事到如今,倒不必再瞒。许清嘉温声而笑:“季兄不知,当初就是我向陛下进言,不但要查空白帐务报表,还要清查地方财务。”
季成业敬佩的看着他,良久,才冒出一句:“为兄家中嫡此女,虽比不得长女慧妍秀美,但为兄腆着脸向贤弟提亲,将嫡次女配与贤弟长子,如何?”
许清嘉:“……”不是在谈政事吗?
怎么忽然就歪到了儿女亲事上?
“此事容我回去与内子商量,孩子们的事情向来是她在管,若是不经内子同意就为孩子们订下亲事,恐怕她会与我闹起来。”许清嘉十分感激季成业此时向他提亲。但直觉告诉他,在孩子们的亲事上面,阿娇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季成业也听说过许清嘉内院仅一名妻室,想来许夫人十分悍妒,这在本朝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更何况还有李唐前朝那位喝醋的夫人。
“这是自然。”
他回去便向自家夫人提起此事,季夫人在外应酬也见过胡娇几回,喜她爽利,且许府后院清净,婆婆都容不下自己丈夫身边有人,想来也不会做出给儿媳妇房里塞人的事情来。
季夫人对这门亲事倒十分欢喜,只盼着此事能成。
“只不知许夫人做何想法?”她的心思简单,完全是从一个慈母的角度为女儿考虑,与政治无关。
因此全然不知此是季成业在听闻许清嘉决定逆流而上,站在大多数官员的对立面而做出的决定。
胡娇此刻正在家中认真倾听少年武小贝的烦恼。
武小贝从国子监放假回家,房里多了两名秀美的丫环,其中一名还给他送了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这令少年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听他院里的婆子说起,这两名丫环乃是宁王妃送出来侍候他的。当时武小贝还傻傻道:“我平日又不在府里,况且房里侍候的人够了,不需要再添人,替我谢谢王妃。”也不知宁王妃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婆子一脸“我的小爷你傻了吧”的表情瞪了他足足有一会,见他无辜的看回来,完全不知道这两名丫环的份内工作乃是暖床,只能含含糊糊点醒这位小爷。
“她们是王妃派来给小爷铺床的……”铺完了自然顺便一同歇了。
武小贝并非真傻,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年纪小,同窗里倒是已经有通房丫环尝过荤的,只是就连大他数月的许小宝也没有,他自然就更不会有了。
他还未将丫环送回去,就收到了鸳鸯戏水的荷包。
武小贝觉得,他需要跟娘亲谈谈人生了。
——这种慌乱到无以复加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鸳鸯戏水的荷包就放在胡娇手里,她正翻来复去看上面的花样绣功,还连连感叹:“这绣活可比珠儿强太多了!”许珠儿才学女红,如今也就将将练到走针能够走直,不致歪歪扭扭。要练到这种水平的绣功,估计还得好些年。
十四岁的少年面红耳赤,心思全然不在绣功上。
“娘,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处理啊?”
胡娇十分好奇:“送你荷包的小娘子漂亮吗?”
武小贝十分尴尬:“我压根没看,好像打扮的还行吧。”王府里出来的丫环们穿着自然不会寒酸。
他对这方面真心没有研究。指望着一个十岁就一个人独居在前院,对小娘子们的穿戴打扮毫无研究的少年对自己只扫了一眼的丫环有个明确的评价,确实有点为难人。
他唯一对小娘子们的喜好有过研究的还是许珠儿摔伤之后,为了让她消磨时间而打听过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们都喜欢些什么。而显然许珠儿与这名丫环身份年纪皆不相同,全无可借鉴之处。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想收了这两个丫环吗?”
皇室子弟与平民子弟不同,不管他们自身如何,都注定了有大把的女子在身周围绕。而武小贝已经十四岁了,又有爵位,就算他心思单纯,没想过左拥右抱,但时间久了难免被周围环境所影响。胡娇如今虽然不必再负责他的教养问题,到底是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也想看着他将来生活的幸福美满。
“没想过。”武小贝十分干脆。
“那现在想,到底要不要那两个丫环侍候你?”
武小贝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娘亲,为何我爹爹身边只有你一个,而我父王身边却有好多个”
提起这个,胡娇就觉得好玩了,至少这孩子有观察过父辈的婚姻。很多时候,父母辈的婚姻很容易影响下面小辈的婚姻观。
究其原因,与身份地位以及经济是密不可分的,还有天时地利人和,各方皆有关系。许清嘉能够从一而终,胡娇不无得意的想到,这纯粹与自己的□□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