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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晟若能带来便早带过来了,你亲自走一趟吧。”帘外风声赫赫,楚怀昀扔下这句话就挑起帘子走出营帐。
肖余生笑意不减:“如此甚好,我正巴不得见到这人。”
那空灵中带着淡淡忧伤的箫声早已消失了许久,可楚怀昀仍是不死心地四下张望,深邃的目光直射向军营西方的一处高地,站在他的方向甚至可以看到那高地上的一块人身大的大青石。
牵着马从山坡上下来,月悉华回到帐中就陷入深眠,这些日子确实累了。
云塞急速退兵,将士们欣喜地就差欢呼雀跃了,可好景不长,正当将士们以为短时间内一定不会打起来的时候,军中传出消息,云塞十万援军已经过了成虎关。
成虎关是云塞边境的关隘,就如云遥城是仓亚边境的最后一座城池一样。成虎关与云遥城之间有一条沧水横贯其中,所以两国习惯性以沧水为界。
月悉华算起来也不过是军中的一个小将领,现下是只能利用现代军队的训练方法、结合实际稍一改造训练她手下的千余将士。
说来,她手下士兵最初也不过三百之众,而后不断增多,竟然多过了原有的编制。
高晟见识过月悉华手下士兵的威力,自然希望月悉华能训练地越多越好,总是不断地调兵给月悉华。
一时间,她倒成了这军中的流动教头,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
就在月悉华整日闲着练兵的时候,楚怀昀设计将云塞守军的残留部队引到一处山坳将其围困。如果严迦买想要救下这一众守军就一定要领兵过江。
这边境战事甚是混乱,却只有这一件再也明白不过。大军过江之时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十万大军顺利过江,便有了和仓亚一较高下的资本,若是过了一半被仓亚阻隔,便是大大不妙,长途行军对分散兵力最是忌讳。
这一点月悉华明白,楚怀昀明白,那云塞的国师严迦买自然也明白。
所以在大军渡江时必定是防范最严的时候,该使个什么妙计将这十万人的队伍截成两半?
为了谁担忧为谁烦
天还未亮,各军中的大小将领齐聚在中军主营帐内商讨阻拦严迦买一计。大将是早已定下的,由肖余生领兵前往。这个结果早在月悉华的意料之内,但还有一个结果却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紧张的战事会议上,肖余生毫不掩饰对那神秘人的赞赏,并且向楚怀昀请缨,希望那神秘人能随他一同前往。
见不见肖余生,又成了月悉华整日最为烦恼的事,扰得她茶不思饭不想,却不知是为了谁在担忧,为了谁在心烦……
校场的兵士越来越多,月悉华立于台上专注地看着台下练习的将士。
月悉华擅长训练步兵,而现今不少骑兵营的军士也偷偷闯进来学习。
阳光下她微微眯着眼睛,淡黄色的阳光洒在她浓密的睫毛上留下一层暗影,她望着台下的侧脸安详宁静,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我还道是什么样的神秘人竟有这样的本事,原来是你!”身后清朗的声音乍然响起。
月悉华蓦地蹙起眉头,缓缓转回身子,来人白衣墨发,手握折扇。
若不是因为此时是寒冬腊月,只怕他手中的扇子真的会一刻也闲不住地摇起来。
幽深的目光定在肖余生的身上,如此巡视了两圈,她才笑道:“肖大人别来无恙。”
“该是我问你才对,月悉华月侍卫!你真是给我一个好大的惊喜!”
肖余生眼眸带笑,他又向前走两步,压低声音笑道,“以前还不解这神秘人为何不愿见王爷,今日见了悉华,我便什么都明了了。”
台下的训练还在继续,时不时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月悉华侧了身子让开路,引着肖余生离开看台,却在将要走出人群的时候她猛地回转身子,眸光凛冽:“不知肖大人是怎样找到我的,不过无论如何,肖大人既然知道了,还是希望您能将这个秘密咽下。”
虽然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她还是希望这面墙能坚固一点!
校尉营帐比不得中军主帐,月悉华拉过唯一的一张桌子,腾了上面的东西,放上茶盅,这才邀着肖余生坐下:“肖大人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吧。”
“我来就是想见见你这个神秘人。”肖余生端了茶轻轻闻着清新的茶香,专注地看着面前戎装的丽人,眼中兴味盎然。
“总是还有其他的事情,现在看过了,总该说了。”被他专注的眼神看着,月悉华无奈地摇摇头,轻笑一声也在桌旁坐下。
茶也不是什么好茶,是王强到城里小摊上买的,开水一泡硕大的叶子展开,是墨绿的颜色,虽然茶香清幽,但一看就知道是末等茶叶。
“这茶……”肖余生吹开唇边的叶子,上面还有个针眼大小的虫洞,不由地笑出声来,“军营生活苦,让月侍卫受苦了。”
“这不算什么苦处,大家不都是这样过的。”端了茶喝一口,茶味苦涩,月悉华摇摇头,“肖大人还是不要叫我月侍卫了,如今的月侍卫已经死在那王府的地牢里。”
难道你忍心?
肖余生了然地点头:“现在你是月校尉了。”
“叫我悉华吧。”
“悉华可知现在两军的形式?”肖余生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添了水,犀利中又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向对面的人,“王爷数次请你你都不到,这次是派了我做说客了,说起来,你们还真是冤家。”
“冤家?呵,也许是吧。”低垂的睫毛掩盖了她眸中的神色,“现今云塞援兵已至,王爷不是已经设下计谋了吗,把云塞残余都守军围困在山谷,那十万援军想要不过沧水也不可能了。”
帐外传来嘹亮的号角声,三短三长,是火头军开饭的标示。
“援军过江是一定的,可如何歼灭他们才是王爷最担心的事。”肖余生抬眼看了眼帐外,又把视线转到月悉华身上,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到些什么,“悉华知道对方主将是谁吗?”
不解地摇头,看似不经意,眼中却盈满了好奇。她想知道。
“云塞的国师严迦买。”
月悉华轻笑:“云塞崇尚宗教,国师便是国家的精神领袖,这人定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肖大人还是想劝悉华参与军事讨论是吗?”
“不,一开始是,但见了你之后我改主意了。”肖余生笑得促狭。
“哦?”
“你若是别的什么人,我肖某自有办法让你去见王爷。”他声音低沉,忽而抬起头,目光矍铄,带着浓浓的笑意。
“偏偏你是悉华,我若是逼你,说不定你一气之下离了军营,那我可是欲哭无泪了,还不如瞒下你的身份。让你随我到前线便是。”
他的话合情合理,月悉华不得不点头,肖余生说的不错,如果他真的态度强硬,非要她去见楚怀昀,那还留在这营中做什么。
“肖大人怎么知道悉华一定会陪你到前线去,如果悉华不愿,也可以卷了包袱走人便是。”她微微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调笑道。
帐外开始变得嘈杂,间或还有两声士兵们的嬉笑怒骂传来,玩笑的话题离不开远在千里之外家中的老婆孩子。
月悉华柔柔一笑,在这军营里,从来不会少了思乡的情愫。
肖余生低了头,耳根微动,这些话他听得多了,也看得明白,自是不放在心上。
“悉华一定会去的,没有原因,只是因为我的直觉。”他泼去茶碗中的残水,换成白开水,淡笑道:“难道你希望楚怀昀此战失败吗?希望他追求了半生的皇位落入别人手中?还是希望……他战死沙场……”
“没有我,他也会赢。”暗暗垂了眸,这个人,总是能一眼往出人的心思。在他面前就像是被硬是掰开的花骨朵,非要不合时宜地露出被紧紧保护的花心花蕊来。
“没有你,他会随我到前线,难道你忍心?”肖余生的笑意越来越浓,似乎已经料定了她的心中所想,随意地说道。
如果,他到前线去,那她一定会想尽各种方法同去,还不如现在就跟肖余生到前线,见识见识这冷兵器时代金戈铁马的壮阔。
而且,近日时常听到有关云塞国师的消息,她也真想见见这位闻名于世的国师大人。
一笑了啸声
肖余生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这才摇着折扇优哉游哉地走出去,掀开门帘撞上正往里跑的王强,还伸手扶起被撞得一趔趄的王强这才浅笑盈盈的离去。
留下王强大张着嘴巴指着他的背影发愣。
“这……这人他……”结巴了半晌,他蓦然反应过来,猛地一回身,“悉华,你不会已经告诉王爷你的身份了吧!还是说……你已经见过王爷了?”
“没有,瞧把你吓的。”月悉华好笑地摇摇头,站起身子随着王强出门,“走吧,不是叫我去吃饭的吗?磨磨蹭蹭的好吃的就被人抢完了。”
严迦买,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月悉华缓缓摇头,应该是个严肃的人吧,就像那个华服将领一样。
近日高晟忙着对付云塞援军之事,不常提起那人,倒是彭昌武依旧不死心,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但仍然不放松对那人的追查。
只是一直没有消息罢了。
那人应该已经回到云塞,亦或是已经和严迦买的大军接上了头,以这人谨慎的作风一定不会单枪匹马和楚怀昀相斗,投靠严迦买是最好的选择。
如月悉华所料,楚怀昀已经打定主意要亲自到前线去,得到肖余生的保证这才作罢,毕竟军中不可没有大将坐镇,虽然肖余生领兵对付敌军主力,但不能保证严迦买不会偷袭军营。
傍晚时分肖余生又来了一趟,主要说一些下午会上的经过,还有他是如何如何艰难地帮着月悉华隐瞒身份。
对此月悉华只能一笑了之,其实有了肖余生的保证楚怀昀根本不会再怀疑什么,他说如何艰难不过是夸张的说法罢了。
答应了他三日后随军出征,月悉华打算先一步离开中军,因为那一日楚怀昀会给将士们践行,到时想要隐藏也不可能了。
还未入夜便牵了马到那山坡上坐着,天边火红的晚霞如条条火舌铺天盖地□□,在她这个角度来看,仿佛一触手就能碰到那灼人的温度。
一曲《何处归去》自唇边幽幽泻出,仍然是上半阙,虽然磕磕绊绊但总算也凑得上悦耳。不禁想到观音庙里的沙弥们,也亏得当时他们听了那么多半成品,才成就了她现在的乐声。
如果现在让他们听到这曲子,他们再也不会脸色发青双腿发颤了吧。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一笑,箫音戛然而止,袅袅的声音四散在空气里。
无奈地仰天长叹,如果……还能再回到从前,不知她会不会离开王府,跟那潇洒的少年去畅游山河,亦或是隐于田间,一壶茶、一盘棋、一洞长箫相伴,再不问这世间烦恼之事。
只是再没有如果。
晚霞火红映满天,中军帐帘被挑起,墨衣墨发的男人从帐中走出,不自觉地望向山坡的方向,墨黑的瞳中光华流转,神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