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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西南建州为宣王封地,暂可留京,等选了好日子就到封地去吧。”
旨意
圣旨一下,楚怀昀成了仓亚皇朝这一代皇子中第一个有封地的皇子。只是说是册封,实际上却是变相的贬黜了。
一出京,楚怀昀对楚怀则再没有了威胁。
月悉华担忧地望过去,却见楚怀昀面上没有丝毫的不悦之色,恭恭敬敬地走过去,俯身回道:“谢父皇赏赐。”
皇帝满意地点头,望向楚怀昀的目光意味不明。
先前他还派人刺杀楚怀昀,现如今他要将楚怀昀发放到封地,只怕目的不纯,莫不是又动了杀念。
皇帝似乎心情不错,他由太监扶着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又缓缓地走下台阶,亲自把行礼的楚怀昀扶起来,轻笑道:“昀儿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该到了娶妃的时候。”他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楚怀昀身后的月悉华。
月悉华心头一凛,难道……
他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转而又望向直直站立的楚怀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仿佛他真的是一位关心自己儿子终身大事的慈爱父亲。他说:“先前朕下得旨意,把白丞相家的孙女白黎指给了你,当时考虑到你即将出征,当时举行大礼多有不便,如今昀儿凯旋归来,也是时候娶白黎过门,了了朕的这一桩心愿。”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又扫过月悉华。
只是这一次垂眸敛神的月悉华却看不到了,她在等,等楚怀昀的反应,看他的誓言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实现。
整个大殿一片静寂,朝臣们都以为,楚怀昀立了如此大的功劳,又娶了白丞相家的孙女,只怕皇帝是想把皇位传给他了。
虽然赐了封地,可是皇帝不是也说了嘛,暂时可以留京,皇帝会不会在楚怀昀留京期间传位还不一定,一旦传位,这封地也不过是个摆设。
所以朝臣们紧紧闭上嘴巴,心里却早早地做好了打算,还没有做打算的,也开始倒戈。
月悉华嗤笑,皇帝哪里是宠爱楚怀昀,不过是借这个机会把楚怀昀和白丞相捆绑在一起,先让两人放松戒心,他日再一并除去,这才是他让楚怀昀留京的本意。
说来,不知该叹皇帝对楚怀则的用心良苦,还是该恨他对楚怀昀的狠毒决然。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这种局面对楚怀昀还是很有好处的。有了皇帝这句话,即使他最终仍是没有娶白黎也不要紧,因为庄妃的缘故,楚怀昀不会放过丞相一脉的。
久久的寂静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大殿上响起,楚怀昀又躬身行了礼,他说:“谨遵父皇旨意。”
月悉华周身几不可见的颤了一颤。他说什么,他说“谨遵父皇旨意”,他竟然答应了!
在边关时他信誓旦旦的话语还近在耳旁,她曾说过,如果他不娶白黎,她就随他回京。可是现在呢,到了最后,他还是娶了。
楚怀昀这次归来,虽然是凯旋而归,但是大军仍旧驻扎在边关,也就是说,仓亚大半的兵力还在他的手中,他完全可以不答应皇帝的要求,只要拖延就好,拖延到他可以顺利即位的时候。
万丈深渊的距离
等等,月悉华,你在想什么,你竟然以为等他做了皇帝依然会只爱你一个人吗?不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退朝的,整个早晨,皇帝冰冷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地看过来,而楚怀昀那毫无起伏的平静语气也在她脑中不停地回转。
饶是如此,他耳边的声音依旧清晰,她可以听到接下来皇帝与其他朝臣商议国事,甚至她还记得,老皇帝赏赐了所有人,独独没有赏赐楚怀则。
就和那日的宴会上一样,楚怀则一曲《凤和鸣》让皇帝龙心大悦,那一次也是如此,皇帝赏了楚怀昀,赏了月悉华,独独漏下楚怀则,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到了此刻,他所谓的保护还有什么意义。
从大殿中出来,已经是正午时分,御赐的轿撵早已等在门外,皇帝恩准,宣王楚怀昀平云塞有功,救驾有功,可以乘车出入宫殿。
向原早已在轿撵旁等着,一见楚怀昀出来,立刻走上前:“王爷,诸多朝臣送了拜帖,今日到王府的是左丞相。”
楚怀昀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他转过身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拉住从身边走过的丽人的胳膊:“悉华,随我一同坐轿回去吧。”
他微微笑着,这笑容一如往日一般温柔而专注,墨黑的瞳中光华流转,只是看在月悉华眼中却是无尽的讽刺,她痛心地望着那人,望着这双眸子。
“楚怀昀,往日之事俱往矣,悉华不再追究,只是今日,你又负我一次。”她平静的说,眸中没有任何光彩,甚至没有丝毫的恨意。
犹记得在那中军营帐中,是谁信誓旦旦又柔情蜜意地趴在她耳边说,悉华,相信我,我不会娶白黎,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楚怀昀一条腿已经伸到轿上,闻言诧异回头,面色由欣喜转作诧异转作痛苦,他直直地望着身旁淡漠的丽人,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丽人的笑容止住。
月悉华轻笑:“王爷定是要说现在不过是答应皇帝,娶不娶还是后话吧。”一切繁华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沉寂,就像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再没有了往日的犀利与从容,沉静地像是一朵冉冉的云,又像是那路边长青的树。
这样的她,看在楚怀昀的眼中,不容忽视,却又无从下手,她太安静了,安静地仿佛他这罪恶的源头已经被丽人狠狠地隔断了开一样。
“楚怀昀,你我之间的所有牵系不过是悉华的一点执念,还有你的那一点疼宠。现在执念没有了,疼宠也分给了旁人,咱们……是真的再没有关系了。”丽人说着,接过小太监牵来的马,飞身一跃腾于马上。
火红的铠甲战衣在空中划过,像是要把这安静旖旎的空气划出一条裂缝,这条裂缝,划开了她与男人之间看似浅显实际却是万丈深渊的距离。
楚怀昀犹自挣扎:“你怎么能这样说,到现在我并没有娶白黎不是吗?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一切都没有变,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地就划开距离。”他跳下轿撵,一把扯住丽人的马缰。
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放手吧,楚怀昀,变了,什么都变了,或许,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这一切不过是你我的幻想罢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说,努力想抽回被男人紧握的马缰,可她哪里能敌过楚怀昀的力气。
楚怀昀双眼渐渐眯起,一尽的哀伤都化作腾腾的怒火:“你说什么?!”这怒火甚至比马上人火红的衣衫还要热烈,他说:“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发生这么多事,走了这么远的路,维持了这么久的感情,难道都是作假的吗?”看丽人面色淡然,他泄气地抬起头,眸光变得温暖,“悉华,不要闹了,随我回去吧。”
“悉华现在是怀远将军,怎能继续住在王府?”月悉华挑眉轻笑,“皇上不是赐了宅子给悉华吗?悉华这就去看看。”说着,一抖缰绳,身下马儿嘶鸣一声,扬起蹄子就要离开。
楚怀昀手上用力,那急于奔驰的马儿又被他扯住,抬起的蹄子只能愤愤地落下,甩头喷个响鼻。
“想要走,那就把欠我的还清。”楚怀昀冰冷地说道,他垂下眼睑,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你欠我的,我欠你的,一世都还不完,你怎么能半途逃走。”
月悉华挑眉轻笑,可这笑容却尽是苦涩,眸光渐渐氤氲,她说:“楚怀昀,你倒是说说,我还欠了你什么?或者说你欠我什么?”
“我欠你一条命,而你,欠我一段感情。”楚怀昀缓缓抬起头,墨黑的瞳紧紧锁着丽人,声音清淡的仿佛立刻要消散在空气中一样。
这厢里两人的动作终是大了一些,周围已经有朝臣和宫人好奇不停地往这边看,更有胆大的走过来,想要问个究竟。
这样的争论月悉华还是不愿让人听到的,她抬起头,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蓝天仿佛离她很近,近的触手可碰,蓝天下是巍峨的宫殿,是各式各样的红砖青瓦。
这样的美丽景色,她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一声低低的叹息自她莹润的淡粉色唇边泻出,她说:“楚怀昀,我虽救你一命,你却还我一双眼睛。我欠你的,早在你把我关入地牢的那一刻,已经还尽了。要真说欠,那必然是在前世,前世不知是你欠了我还是我欠了你,让我们在今生生出这样无止境的纠葛。”
她低下头,与男人纠结的墨瞳对视。
“楚怀昀,我累了,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了,我曾说过,等你坐上皇帝的那一天,我就离开。而如今你登上皇位指日可待,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从此,你在庙堂之高,我在江湖之远,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再没有交集。”
到底是谁在欠谁的,哪里能说的清楚,这世间事本就是你来我往,恩恩怨怨,生生不休。何必一点点地来算。如果感情能像做买卖一样一点点地计算,那必然不是发自内心的。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你舍得吗?”楚怀昀皱起眉头,墨黑的眸中暗涌流动,尽是痛苦。
将军府
月悉华缓缓摇头:“楚怀昀,是你让我放手的不是吗?从你答应娶白黎开始,现在又来问我,到底是谁不舍得?”她说完,手腕翻转,指尖的利刃划断了马缰,突然松弛的力道让身下的马儿松快地奔驰起来。
不舍得,也是舍得。
一截断了的缰绳还握在楚怀昀的手中,而那丽人,在马上奔驰着远去,丽人忽的勒住马缰,马儿前腿高抬,在空中转了个弯,红衣翻飞,她转回头,神色淡然地望过来:“臣,恭贺宣王爷大喜,现在提早贺过,他日婚宴,就不必劳烦王爷费心再送喜帖过去了,微臣承受不起。”她说,说完便策马离去,直直朝着宫门。
看着那火红的仿佛要将自己燃尽一样的身影,楚怀昀眉头皱,唇间泻出一丝叹息:“悉华,你终是没有再给我机会。”
……
御赐的怀远将军府建在城北,是一个老员外留下的府邸,后来征归国有。与宣王府遥遥相望,离得远,月悉华才高兴,只想越远越好,最好远到天边儿去,也省的她看着烦心。
策马在京中宽阔的街道上奔驰,路两旁的小贩行人在急速后退,鼻尖萦绕着属于京都的繁华气息,酒香、花香、茶香汇聚在一起,诉说着京都的繁盛和这盛世丽景。
远处的将军府渐渐近了,大老远就看到一个翠衣丽人站在门外左顾右盼,又有老管家领着一众家丁在门口恭迎新主人。
月悉华勒住马缰,翻身下马,诧异地望着出现在门口的翠衣丽人。
还没等她开口,丽人眉头一皱就扑了上来,眼泪像是喷涌而出的泉水一样,抱着她就不撒手:“月侍卫,你可算回来了,听说你在战场上受了伤,后来又失明,我们都担心死了,现在呢……”她抬起哭花的小脸望着月悉华,望着她那双沉静的眸子,担忧道:“现在眼睛怎么样了,还是看不到吗?”
“翠丫头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