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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不一会儿便拿了玉箫来,速度快得好像唯恐稍晚一会儿,丽人就会变卦一样。
策马出营,来到先前月悉华时常坐着的那个小山坡,山坡上一方大青石安静地躺着,极目望去,夕阳远在天边,可那火红的晚霞似乎是一张织锦铺天盖地地像他们□□。
低沉的曲调自楚怀则的唇角泻出,箫音原本凄凉,而这曲调,听起来像是轻声呜咽一样,动人心扉,一点点渗入心里。
你还是不愿叫我的名字吗?
曾几何时,她也在这里静静地吹着这首曲子,诉说自己无尽的思念,可是她那点半路出家的功夫,吹出来的调子不是走音就是上气接不上下气,哪能和楚怀则的箫音相比。
当时,不知楚怀昀听了曲子是什么反应。
只是现在她听楚怀则吹来,只觉得泫然欲泣,暖暖的风吹在脸上也没了知觉。
箫音袅袅,在这空旷的草原上渐渐飘远,久久不逝。
又神不守舍地过了几日,月悉华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校场也不想去,天儿又热的很,打猎什么的也不能成为生活的调剂了。
到了此时,她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到云塞去,到那里去解开她的身世之谜,只是朝中局势未定,她又迟迟下不了决心。
楚怀则和肖余生过来邀了她到云遥城里去喝茶,想着索性在军中也安不下心,不如出去走走。
云遥城虽然是边塞的城池,但是因为驻军的关系,百姓过得虽然贫苦一些,但也算和乐,没有流民草寇的威胁,能过上踏踏实实的安稳日子就是人们最大的幸事了。
到了城中,找了最常去的茶馆,一身灰色麻衣的小二,肩膀上搭着雪白的毛巾,见三人走来,笑得唇角大大地咧开,快步迎上来,躬身一揖:“三位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小店喝茶,可是许久没来了,雅间一直给您留着呢。”他说着,朝门口一侧身,恭敬道,“老规矩,二楼临窗的雅间,三位请。”
肖余生折扇摇地刷刷响,俯身叹道:“你这小子真是愈发机灵了,什么叫雅间一直给我们留着,不过是今日恰好无客罢了,你倒会说。”
他笑得促狭,小二禁不住脸一红,点头哈腰道:“哪里,哪里,将军说笑呢,小的怎么敢欺瞒将军。这云瑶城的家家户户,谁不敬佩将军,得知是三位的位置,哪有人会主动去坐。”
“好了,再不进去,要活脱脱晒脱一层皮肉了。”月悉华好笑地推推还想再说两句的肖余生,奇怪今天最是闲不住的楚怀则怎么没出声,余光扫过去,可楚怀则已经踏进门槛,只能看到他海蓝色的衣摆随着他的脚步流淌。
正像小二说的,雅间早已备好,桌上的茶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月悉华不禁微微一笑,小二如此上心,倒让他们有些拘束了。
三人就坐,月悉华忙去看楚怀则的容颜,见他心神不定,眼神不自主地往外飘,皱眉问道:“九殿下今天是怎么了,这样魂不守舍的。”她端了茶水,可是这大暑天喝热茶未免有些勉强,又将茶盏放进手边的冰桶里冰镇,苦笑道:“我以为魂不守舍的人该是我,九殿下今天是怎么了。”
楚怀则蓦然回神,眸光闪烁不定,但看的确实是月悉华,他说:“悉华,你还是不愿叫我的名字吗?总是‘九殿下’地叫未免生分,我以为像我们这样的关系不该如此拘礼。”
他面色愁苦,似是有无尽的哀怨,月悉华微微颔首,叹道:“总是身份不同,殿下何必勉强悉华。”
不安
“悉华又怎么是那种在意身份地位的人,你不过是想时刻提醒自己,提醒我,咱们之间犹如沧水般的距离罢了。”楚怀则低下头,也不再在称呼上计较,眼睑微垂,余光又不住地瞄向窗外,似乎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想他现在这样不正常,月悉华还没见过,不由得垮了脸神色凝重,正要说话,身边的肖余生也用冰桶将茶水冰镇了推到楚怀则面前,爽朗地笑道:“怀则今天可是得了什么好东西,还是挂念哪位美人儿呢,怎么这般潦倒。”
他这调笑把月悉华逗得一乐,也没了凝重的心思,叹道:“潦倒还不至于,只是有些精神恍惚罢了,莫不是梦到什么丽人,要上演一出仓亚版的《牡丹亭》?”
“牡丹亭?”楚怀则诧异地抬起头,只是神色还是恹恹的。连肖余生也忍不住笑看过来。
月悉华尴尬地轻咳一声,摆摆手道:“不过是一出戏文而已,他日有空再讲给你们听。”
楚怀则端了茶水,一口饮尽,脸上终于有了些活泛的神色,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叹尽胸口中的憋闷,一口气吐出,他才娓娓说道:“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不仅提不起来精神,莫名其妙地还有些伤感,倒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梦到女子。”
他语气低沉,带着浓浓的不安,一时让月悉华和肖余生也跟着不安起来。
肖余生凝神细问:“这是从何而来,现如今边关安定,既没有战争也没有粮荒,你我,悉华,都是好好的,哪里来的不安。”
月悉华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神色紧绷,平时就数楚怀则乐天,今天他是怎么了?
正不解,玄关的楼梯上传来砰砰的脚步声,却是小二引着一名红衣将士一路小跑上来。原本小二走在前头,那将士硬生生把小二推到墙里,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脸上垂汗,想必,已经跑了有些时候了。
“怎么回事,急什么?”肖余生当即沉了脸色。
月悉华心中一凛,如果是军中要务,这小兵这样的仓皇法,岂不是要吓到百姓,若是传开了,城中人心惶惶,真要打起来,光是军民的心思已经弱了一筹。
还没等她定下心,那小兵扑通一声跪倒在三人面前,喘息个不停,额上的汗已经湿了他的发丝,他双手恭恭敬敬地地上一封信笺,嘴唇微微颤抖:“将,将军,京中来的快报。”他定定神,咽下一口气,“京中来信的时候您不在营中,高将军看了脸色大变,让急速把信送来,要您拿个主意。”
看他喘息地仿佛五脏六肺都在颤抖,月悉华连忙从桌上取了温茶递给他,柔和地安慰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喝太冷的东西,喝口温茶润润喉,定定神再说。”
传信兵恭恭敬敬又感恩戴德地接了,咕咚一口尽数喝下去,月悉华心下恻然,“不要急,慢慢喝。”
给小兵续了水,这才抬起头看向一边看信脸色越来越凝重的肖余生,“是云塞大军又打来了?到底什么事?”
皇帝……驾崩了
楚怀则瞪大了眼,颤着手去接肖余生手中的信件。
肖余眉头紧锁,面色苍白一片,他说:“皇帝……驾崩了……在半月前,即便是快马传书,信传到这里也要半个月。”
“什么?!”月悉华惊得从座椅上站起身,带倒了桌角的茶盏,凉茶洒了一桌子,又沿着桌角往下滴。
楚怀则狐疑地望向肖余生,唇角微勾,可这个笑容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他轻声道:“你可别骗我,我自己看……”
信件就在他的手上,肖余生何苦要骗他。
经过长途奔波传送,莹白的信纸已经开始泛黄,褐黄色的信纸在他莹润的指尖微微抖动,楚怀则神色凝重,只是眉头却没有皱一下,双眼渐渐迷蒙。
到了此刻,月悉华也相信了,不然楚怀则不会有这种反应。
“殿下……”想安慰两句却不知从何开口,脑中浮现的是皇帝驾崩后的一系列朝政问题,现如今楚怀奉已经流放,楚怀则远在边关更没有抢夺皇位之心,这皇位,于楚怀昀,真的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了。
也许此刻他已经登上皇位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而已。
想到这里,她不知该伤心还是该大松一口气。
所有的牵绊,到了此刻,才算真正烟消云散。
皇帝驾崩,举国大丧,从消息传到边关开始,云遥城中处处挂着白练,家家户户揭了已经被晒成土黄色的新春对联,换做雪白的对联,白练打成一朵艳丽苍白的花悬于门楣。
整个城池都被哀伤环绕,百姓其实并不能体会到皇帝驾崩对他们会造成什么影响,只要生活一样安乐,一样没有外军侵犯,没有苛捐杂税,那他们的生活依旧是安定的,即便不算富足,却也足以满足温饱。
军中也挂起了素白的花儿,肖余生领着全军的战将在空地上整齐排开,朝着京都的方向三叩首,行了恭恭敬敬的君臣之礼,恭送皇帝殡天。
这样的阵势威严,却也悲壮。
月悉华无法让自己融入到这样的哀痛里,她对这个老皇帝的印象实在是不好,想来,她该是高兴的,因为随着皇帝驾崩,上一代的恩怨终于画上了句号,紧接着的,是楚怀昀和楚怀则的天下。
从接到那封信之后,陆陆续续有消息从京中传来,三皇子楚怀昀登基为帝,一时间,白丞相的权势倾遍朝野。
乐极就要生悲,想来,白家的威势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望着肖余生站在校场高抬上的飒爽英姿,月悉华转身回了营帐,楚怀则并没有出来,像他这样的孝子,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伤心罢。
本以为他会去那个没人的山坡,月悉华正想回营帐换下铠甲前去找他,不想,刚一挑开帐帘,只见那俊秀的身影背对着帐帘端坐在案几前,面前燃着熏香,是淡淡的百合花香,在这样苦闷的夏天里,乍闻到这样的花香,只觉得心绪都为之一荡,浑身通透。
背对着帐帘坐着的潇洒身影不再潇洒,背影透着浓浓孤寂,墨黑的发静静地垂在肩上,服帖地像是一双双温柔地手,在抚慰着他哀伤的情绪。
登基为帝
随着月悉华走进来,门帘簌簌响动,他转回头,面容平静,看不出神色,只有眼角带着一丝落寞:“悉华,你怎么不去外面凭吊。”
“凭吊什么?殿下还不知道悉华吗,这种场合悉华总是不爱参加的。”她故作轻松地笑道,想把这轻松传递给面前孤寂的男人,可是心里也清楚,一点用也没有。
楚怀则缓缓站起身子,无奈地耸肩一笑:“悉华这是来安慰我的吗?”帐帘外的呼喝声渐渐平息,让整个军营都显得愈发孤寂起来,他回转过头,“悉华,父皇过世,我必须要回去一趟,宫中还有母后需要人照顾。”
月悉华缓缓点头,如果楚怀则走了,她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悉华,我曾应你,他日三皇兄登基,我必然送你回去,到如今……你可愿意随我回去?”楚怀则垂下头,低声问道,声音低沉带着不确定的味道。
月悉华摇头苦笑:“殿下该知道悉华的选择,楚怀昀已经有了白黎,有了他们共同的孩子,悉华没有回去的必要和立场。”
看楚怀昀不发一言,她又接着道:“还是那句话,天下之大,总有悉华的容身之地,而且……畅游山河不必紧锁宫中要来的轻松自由?”
在这一刻,她霎时轻松了。
仿佛纠结多日的一个梦魇终于破灭,又像是总是压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