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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这样开怀笑着,他说:“悉华,能再见到你,真好!”
那一刻,月悉华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喷涌而出,是的,能见到你真好,这也是她想说的。
只见她一手撑住墙壁,纵身一跃,从这数丈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那火红的衣衫像是一团烈火,燃烧着她的感情,她的生命。
依仗着不甚纯属的轻功,落在俊秀男人的身前。
是的,她的轻功尚未纯熟,从来没有跃过这么高的高度,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下面站得,是永远让人信服,又让人放心不下的楚怀则,昔日的俊秀风流少年如今已经长成英姿伟岸的男子,他会接着她,所以,她放心。
比面对楚怀昀都要放心。
因为楚怀昀,有可能面上笑得温柔如水,专注地眼神看着你,然后绝情地后退一步。但是这个人不会,永远不会。
“怀则,早该料到是你,除了你,再没有人能让楚怀昀改变主意。”她一身红衣,站在这高头大马之前,温柔地笑着。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悉华。”楚怀则翻身下马,挑了她的衣袖,轻笑,“我以为,你的功夫还要再练两年。”
他没有说,为了见她,他付出了什么代价,更没有说,此行之后,他将再也不是圣宠荣耀的怀亲王,这一见,便是最后一面,从此,天涯海角,他会遥远的祝福着,祝福着……这个让人魂牵梦绕又紧紧守护的丽人。
云塞国君大喜,设宴款待仓亚使者,宫宴持续了三天三夜,只是月悉华知道,素来,楚怀则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便早早地将他拉了出来。
又是个清丽的月下,一樽琉璃玉壶,两个白玉琉璃杯,身边是花开正艳的火红芍药,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一人独饮。
楚怀则仍是像以前一样潇洒开朗的笑着,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轻愁,这轻愁落在他的眼角,积聚成一段沧桑。
他轻叹一口气,柔声道:“悉华,皇兄这次发兵,只为了找你回去。你知道吗?”
月悉华举了举杯,轻笑:“知道,知道又能如何,他找我做什么,是想让我继续带兵打仗为他效力,还是想……”望着身边的一簇芍药,她说,“宫中已是百花齐放,我不愿和百花争锋,更不愿被困于宫闱之内,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再说,我和他之间,早断了干净。”
“可是皇兄……皇兄他并没有……或许并没有宠幸白黎,白黎的孩子是和侍卫私通来的。”楚怀则有些说不下去,最终转作一声长叹,“皇兄他还是想着你的,夜里,我见他常常出宫回到昔日的宣王府……”
夫妻两个都喜欢上同一个人
“他这又是做什么,破镜难圆,事情做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月悉华清冷地说道,杯子凑在唇边,却觉得连唇都是冰凉的,凉到心底。或许,她有那么一点动容,可是她月悉华从来不愿意要残破的事务,一段感情破了,那就果断地抛下吧。
“从他娶白黎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已经完了。”月悉华放下酒杯,身子前倾,郑重地望着身前伤痛的楚怀则,冷声说道,忽而,她又浅浅一笑,笑容很轻松,“其实,就算他和白黎的婚姻是假的,那之后呢?之后的一众嫔妃呢?”
楚怀则张了张口,喉头咕动,终是无话可说,他转了话题,手中的杯子挡住了面上的神色:“皇兄是下了决心了,这次征战打的是要回被云塞囚禁的怀远将军的名号,若是你不回去,这战争就无法终止,你知道,皇兄素来是说到做到的,谁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那你……”月悉华神色变了两变,眸光暗沉,一抹阴霾从眼底闪过,她担忧地望向面前的男子,“如果他执念这么强,又怎么会放你前来和谈……”
楚怀则愣了一瞬,转而开怀笑道:“我自是有我的办法,而且,放眼朝中,除了我还能有谁有可能把悉华请回去。”
月悉华微微一笑,终是大松一口气:“你还是这样小孩子心性,不怕楚怀昀觉得你干涉朝政,回头一纸诏书把你给废了。”
“废了才好。”楚怀则喃喃,只是他低着头,看不清眸中的神采,声音低沉,月悉华没有听清楚,想要再问,却听他说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现在就算你要回去,云塞皇帝也不会答应,云塞全民都不会答应。”
“说来也是。”月悉华轻笑,只是这笑容充满了苦涩。转而又舒展了眉头,挑眉道,“听闻你娶了婉婉,如今……婉婉可好?”
“她还好,日日念叨着你。”楚怀则温柔地笑道,只是这笑容里却没有该有的甜蜜,提到严婉婉,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疏离。
月悉华蹙起眉头:“你们……相处的不好?”
楚怀则轻笑:“本就没有感情,夫妻也不过是个名分而已,何谈好还是不好,她敬我却不爱我,我敬她却不爱她。”
“可是婉婉……”月悉华眉头蹙地更紧,本以为他们两人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人柔婉一人潇洒,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喜欢的是你……悉华。”楚怀则凑近了些,轻声说道。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带着些怅然,他说,“真巧,我们夫妻两个都喜欢上同一个人……”
“什么?”月悉华吓了一跳,她只觉得楚怀则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全,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翻了桌角的琉璃杯,酒液缓缓流淌。
楚怀则温柔地望着月悉华,莹润的指尖将酒杯挑起,又斟上酒,这才笑道:“悉华不必介怀,不过是阴差阳错的一段,婉婉从不知道,你是女子……直到,我们成亲那晚,我喝了个酩酊大醉,听她说:我口中念着你的名字,还说了些什么,她这才知道你和她一样,同是女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不可能……”月悉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惊慌地后退,这怎么可能!
她竟然不知道,严婉婉竟然是中意她的,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骗她,应该早早的把自己的身份告知。
白白耽误了一个温婉女子的大好年华。
“那她现在呢?”月悉华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发颤,唯恐从他口中听到不好的话。
楚怀则伸手把她拉下,轻笑道:“悉华不要担心,她现在是怀王妃,在怀王府好好呆着,不然你说还能怎样,我楚怀则能把她赶出去不成?”他本想开个玩笑,可是笑到嘴边却比哭还要难看。
那个温婉又执着的女子,也是遭人疼惜的,竟然在得知月悉华的女子身份之后剃发出家,从此,再不问红尘之事。
所以,他可以爱着面前这个清丽女子,却永远不会接近,因为,他要把那怀王妃的位置留给那个常伴于青灯古佛的人,让她虽然出家,依旧能稳住怀王府,享受这一世的融化,保证无人敢欺。
第二天朝堂上,楚怀则郑重地将楚怀昀的意思传达给云塞皇帝:只要他放回怀远将军,两国再无征战。
果然不出所料,这话被云塞皇帝一口回绝,月悉华是云塞五百年出现一次的守护使,怎么会轻易放她到别的国家去,更不会让她再度流落的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说来,这云塞皇帝也是讲几分情谊的,在云塞,一切以宗教至上,所以月悉华身上的半月标记,标志着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还有永远不能离开云塞的承诺。
和谈终是没有成立,楚怀则也没有继续呆在云塞的理由,走的时候,云塞皇帝却没有去送,或许,是楚怀昀的强硬要求惹恼了他。
月悉华送楚怀则到城门口,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候,橙红的阳光喷薄,染红了整个城池,古青色的城墙边缘也被勾勒出一道莹莹的橙红色。
高高的城楼也像是在一片红润中傲然挺立,诉说着无尽的离愁。
月悉华依旧是一身红衣,身前是楚怀则缓步而行的身影,柔和的光芒洒落在他的身上,却显出无尽的落寞来,但也有这一些洒脱的释怀,这样纠结的感情却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望着这样的背影,月悉华突然生出一种再也不会见面的感觉,心头一紧,连忙紧追两步扯住他的海蓝色衣襟,神色凝重:“你要到哪里去?你不会回仓亚是不是。”
虽然是问句,可她的语气却是极其肯定的,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她的感觉而已,她从没有像这一次这样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楚怀则缓缓转回头,伸手将她飘落在额前的发丝拢在耳后,动作温柔眼神专注,他微微一笑:“仓亚有三皇兄已经足够了,那里本就该是他的天下,我要到我应该去的地方。”
指尖滑过丽人的脸庞,在她额上停住,轻柔地抚平她紧皱的眉头,轻笑道,“从此,天下之大,多少大好山河,我都可以转遍,不好吗?”
属于他的天下
“可是……”可是什么,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好,想要让他留下,却没有让他留下的理由。楚怀则为她付出的,为楚怀昀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该是遵循他的意愿不是吗?可为什么放不下。
看她痛苦,楚怀则怅然地叹口气,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只要有缘,咱们还有再见的时候,不是吗?当日,我以为你不会涉及到月氏,可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这就是缘分,或许,不久之后咱们就能再见,到时候,我给你讲讲这民间的奇闻异事,讲讲山川秀美,河海壮阔,可好?”
以前,月悉华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不懂事又偏执热情的孩子,可是此刻,她才真切地明白,什么时候,他们两个的位置调换了,换做楚怀则来安慰她。
泪水再一次顺着眼角滑下,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浅浅的泪痕,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止住这喷涌而出的泪,可是无济于事,一吸之后,泪反而涌地更厉害了。
“你走了,婉婉怎么办。”这是唯一可以留着他的理由了。
“婉婉她很好,她并不需要我,我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以后的生活,悉华不必担心,只是,什么时候有空,记得回去看看婉婉。”他说,语气淡然,似乎这话是早已准备好的。
月悉华冷了脸色,双眼微眯,氤氲的雾气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冷声说道:“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从你打算来云塞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今日离开。”
“是。”蓝衣男子缓缓点头。
他来云塞不为和谈,更不为两国战事,只是为了再见丽人一面。
月悉华缓缓松开紧抓着楚怀则衣袖的手,语气轻柔:“那……保重!”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借口阻止他了,他竟然如此坚决,坚决地让人无能为力,又措手不及。
楚怀则翻身上马,海蓝色的衣衫腾空飞舞,他缓缓地转过头,一双桃花眼中已经没了往日的光彩,目光依依不舍地锁着丽人遥望的身影。
他一松缰绳,马蹄哒哒,那原地遥望的火红色身影也越来越远,远得让他逐渐氤氲的双眼看不真切。
月悉华痴痴地望着,原来,她可以任性地放下楚怀昀,却无法放下这个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少年。
只听那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远,一声沉重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