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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严三太有气无力的抬起头,看着明明和自己同岁,只是比自己小几个月,但是却比自己年轻不知道多少倍的李严氏,咧嘴笑了,“清瑕妹妹,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认识我的。”
李严氏的闺名叫严清瑕,自从嫁给李恒之的父亲李冽,多少年了,都没有人喊过她的闺名了,乍一听见这名字,那眼圈立即就红了。
张悦和李恒之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皆是疑惑,难道还真是亲戚不成?
李严氏心里电思急转,原本她以为这少女是冒认,端详一番看这少女长的算是娇艳,便打了要替李恒之纳妾的主意,也是存了气张悦娘的意思。
没想到,居然真是自己娘家那边的远房堂哥,这样说来倒真是天大的好事。
且先不管这严三太为何在多年之后,找上门来,但是于现在孤掌难鸣的她来说,的确是个福音。
至少她这方的力量壮大了呀。
她立即拿出李府老夫人的气势来,指挥着那些下人,“都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铺设房间,准备食物热水,侍候舅老太爷和表姑娘?”
众佣人都没动,安正阳直接把目光投向张悦娘。
张悦娘轻轻点了点头,他这才带着几个人下去布置了。
这一场面被严如烟和严三太俱收在眼底,他们迅速交换目光,再低下头去,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李严氏已经气的脸都白了。
这张悦娘太过份了,当着亲戚的面,居然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一气,就用毒蛇般的目光狠狠盯着张悦娘,冷哼一声,“我们进去!”便扶着喜儿先走了。
严三太撑着自己的老腰,每走一步都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赶紧提了包袱跟上。
严如烟则是收拾了下自己头脸,小跑几步,一把扶住李严氏的胳膊,用胳膊肘这么一撞,竟是把姚喜儿给挤到一旁去了,满脸皆是讨好的笑容,“姑母,烟儿扶您。”
姚喜儿心生不悦,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站住,等了张悦娘几步,和张悦娘互相交换了眼色后,再度垂首跟了上去。
李严氏顿时觉得这个严如烟很讨人喜欢。她明明看见自己这个老太婆在府里没什么地位,偏还要讨好自己,而不是去讨好张悦娘。
仅凭这一点,李严氏就对严如烟的好感直线上升,暗自得意,毕竟是自己的侄女,和自己亲。
一行人走到了静心苑,李严氏盯着安管家给他们父女俩打水洗脸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用了饭,这才上茶坐下说话。
严三太暂时穿提李恒之一件青色的袍子,而严如烟穿的则是张悦娘的一件水绿色的袄子。
没想到这丫头换上衣服后,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跟水葱似的,脆嫩娇柔,那皮肤也好的能掐出水来,十指尖尖,看起来倒不像是来自穷苦人家。
“三堂哥,当年你不是举家迁走了吗?怎么会落魄至此?”李严氏也是满腹疑虑,想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她暗示好几次,想让张悦娘走,但张悦娘却坐在那里,打着关心亲戚的名义,悠然自得喝茶,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她又不能真的赶她走,只能阴着脸色问话。
严三太听见李严氏问及自己的情况,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我一心为那两个畜生谋划,不知道消耗了我多少心血,这才让他们能够成为高门女婿。岂料他们娶了媳妇忘了爹,翻脸就无情,居然把我和烟儿赶了现来,还要和我们断绝关系。我们父女觉得冤枉,便去应天府状告,岂料那两个畜生竟然买通了官府,将我们乱棍打出。
那洪都到处都是那两家人的天下,手底下更是势力无数,我们父女俩真是走投无路,只能自力更生。便想着,就当没生那两个畜生。原本我找了份小差事,烟儿也接了替人家浆洗的活计,可是那两个畜生,竟然连条活路都不给我们,非得逼迫我们出洪都京城。
只是祖屋已经卖了,田地俱无,我们能去哪里呢?一路乞讨流良,临到省城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些人议论什么柳叶面,香香小馒头,又说是李家人发明的,我们这才动了来青峰县寻亲的念头。”
严如烟一边抹眼泪一边拍李严氏马屁,“还是姑母有福气,恒之表哥这样孝顺,又有出息。哪里像我那两个哥哥,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不但不孝顺父亲,还把我和父亲赶出了家门,让我们无处可去。姑母,如果您再不收留我们,我和父亲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严氏赶紧安慰起来,“烟儿,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姑母怎么会不收留你们呢,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都别乱想了,想必你们从洪都一路流浪到这里一定很累了吧,还早点歇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李严氏毕竟年纪大了,这大半夜的闹腾,她的身体的确有些吃不消。
严如烟立即很有眼色的告退,跟着姚喜儿进了隔间休息室,至于严三太,暂时安排在公孙淳原来的房间里了,和李恒之的书房距离不是太远。
反正现在公孙淳也不可能来住了,大半夜再收拾也是麻烦,而且其它房间没有炕,倒春寒还是挺冷的。
严如烟一进房间,便仔细打量了下,嘴角撇了撇,显是十分不屑,这里和洪都京城两个嫂嫂家的屋子比起来,简直如寒窑一般。不过比起乞丐住的破庙又是好上百倍了。
她听信了崔氏的话,觉得李恒之和张悦娘的房间定然不是这般贫寒,而是很富丽堂皇,想起自己清洗后的娇颜,便信心百倍起来,暗自握拳,只要她好好经营,一定能住进那富丽堂皇的屋子的。
姚喜儿自去铺被,并不和她说话,她却是脸上立即浮上一抹讨好的笑容,快步过去,拉住姚喜儿的手道,“喜儿姐姐,怎么敢劳烦您替我铺被子,如烟自己来就好了。”
198、套话
姚喜儿轻轻拿过被子,自顾自的铺了起来,脸上既没有看不起,也没有谄媚讨好,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是奴婢份内的事,表姑娘请稍坐片刻。奴婢一会吩咐人把热气闸门打开后,大约再过半盏茶的功夫,炕就会热起来的。”
严如烟见姚喜儿态度淡淡的,也不生气,也不罢手,而是和喜儿一起铺被子,铺好后,她便坐了下来,用手摸了摸炕头,此刻还是凉的。
“喜儿姐姐,这床与如烟在别处见到的床不太一样呢,你刚才说什么墙闸是什么东西呀?对了,刚才我在姑母的房间,明明没有放炭盆,为何整个房间都很暖和呢?尤其是姑母坐的那张床榻上面,更是暖和的吓人呢。”
姚喜儿低下的眼里闪过一丝讽意,但嘴里却仍是毕恭毕敬的,“这是我们夫人的发明,将每个房间的榻下面打通,与厨房的热气以管道相通,这样只要厨房用火,这床榻便会热起来,整个屋子也会暖和和的。。”
严如烟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道算计,在自己的袖袋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枝不怎么起眼的素银发钗,亲热的就往姚喜儿手里递过去。
姚喜儿推辞了一番,便收了下来。
严如烟一见姚喜儿收了钗子,便越发得意,亲热的将姚喜儿拉到身旁坐着,“喜儿姐姐,如烟刚到李府,对这府里的事一点也不清楚,以后还请喜儿姐姐帮帮衬呀。”
姚喜儿赶紧低头,“喜儿只是个奴婢,哪里有能力帮衬表姑娘,表姑娘千万别笑话奴婢了。”
“怎么会?人家都说了,太子身边哪怕是条狗都至少比几品官还要大,何况你是姑母最贴身的丫头。那地位肯定比那管家还要高吧?”严如烟试探的问道。
“表姑娘高看了,喜儿只是个普通的丫头而已,承蒙老夫人不弃。才让喜儿照顾她的起居,喜儿已经很感激了。至于其它,不敢肖想。”
严如烟咬了咬唇,心里闪过一丝郁闷,难道这姚喜儿是嫌自己给的东西太差,所以还是这副水都泼不进的样子?
她的手握了松,松了握,终于打定主意似的。转身拿了包袱过来,从里面摸出一只成色不错的玉镯来,喜儿一看哪里敢要,连连摆手。却被她强行塞到手里。
“喜儿姐姐快看,这镯子多衬您的手呀。”严如烟又强行替姚喜儿戴在手腕上面,玉色的镯子衬的喜儿雪白的皓腕越发晶莹。
姚喜儿却是如烫手山芋般将镯子退了下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喜儿不敢要。请表姑娘收回去。”
“喜儿姐姐,妹妹是真心喜欢与你相交,才送你的,你不会多想,以为妹妹要在你这里打探什么消息吧?”严如烟密切注意着姚喜儿的表情。见她的脸果然一红,迅速低了下去。
她心里哧笑一声,接着又叹气,“妹妹从洪都一路流浪过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到了姑母家,承蒙姑母不弃,收留了我们父女,烟儿真是感激不尽呢,烟儿不图其它,只是想能在这里过平静的日子。只是烟儿和喜儿姐姐说句实话吧,虽然是远亲,但毕竟不太熟悉,烟儿是想了解下姑母的习性,也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好的侍候姑母,不至于让姑母厌恶了烟儿,到时候若是被姑母赶出府去,烟儿该如何是好呢?”
一看严如烟又要抹眼泪了,姚喜儿急了,“表姑娘,你不必担心,老夫人最是心善,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严如烟暗中撇撇嘴角,十分得意喜儿已经上当,仍然楚楚可怜,泪眼朦胧的看向喜儿,一副雨后梨花惹人怜爱的娇弱模样,“喜儿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姚喜儿极力保证,“奴婢不敢骗表姑娘。”
严如烟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这样说来,烟儿倒是放心些了,只是又想到刚才在门口,表嫂似乎十分不喜欢烟儿,万一表嫂执意要赶烟儿走,姑母恐怕想拦也拦不住。若真是那样,烟儿只有投井一路了。”
“表姑娘,您真的多虑了,夫人也是极好的人,只要不触犯夫人的底线,一切都好商量的。”姚喜儿见戏也演的差不多了,便释当的把话放了出来。
“夫人有什么底线?”
“表姑娘如果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那只要安心住在府里,侍候好老夫人,不要打老爷和铺子的主意,其它对夫人而言都没有关系。”
严如烟听完这句话,差点没气的喷喜儿一脸的血,她就是要打李恒之和铺子的主意好不好?
不过眼下她是不会说的,而且很配合的向喜儿保证,她只想过安静的日子,不想再吃苦,至于恒之表哥,既然已经有了表嫂,她哪里还会有其它想法。
姚喜儿立即露出微微笑容,“除了这两样是夫人的底线,其它的都没什么,夫人有时候还和我们佣人一起玩耍一起同桌吃饭呢,你处久了便知道,夫人其实是最好相处的人了。表姑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奴婢就先出去了,一会恐怕老夫人还要起夜呢。”
严如烟花了两样首饰,又费了许多功夫,也没打听到自己想听的事,不由有些郁闷,便挥了挥手,放喜儿走了。
这话说的功夫,炕已经渐渐的暖和起来了。
严如烟脱下外衣,躺在暖和的炕上面,摸着簇新的锦被,柳眉微皱,眼珠子不停的转来转去,突然明白自己被姚喜儿给耍了。
貌似她说来说去,没说一句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