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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苍白的手依旧软弱无力,冰冷一片,此时的郑和,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一夜睡不踏实,郑和在床上翻来覆去,时时刻刻的盼望着天色亮起,好开船去岛上请庄老翁。
这个情形是熟悉的,想当初,西亭被自己押起来,他也是这般期盼着天亮,好去向皇上求情。
不同是感情,此时他对西亭的感情,想必是当初的十倍有余。
在王景弘的吩咐下,天际刚刚跳出一丝亮光,船队便在旗语的指挥下起锚开船了。
庄士元说,他们现在所行使的这一片海域,再行进一天的光景,便可到达其父亲所在的小岛。
船在行进之中,并没有太多的地方需要郑和指挥。于是这一白日的光景,郑和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在西亭的舱房。
这可为难坏了两个人,看王景弘和宫子尧深如壑沟的眉心,就知道两人现在是有多忧愁。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阵,以全票的趋势赞同去和郑和谈一谈。
谈什么呢?
“我说郑兄,你这样可不行。你现在可是皇上钦点的正指挥使,又是天元船队的总指挥。怎么能一直陪在一个钦天监监副的舱房里呀!这样可是有失大统,有失您的威望啊!”
这是宫子尧有些委婉的言语。可惜郑和不为所动,依旧坐在床沿,紧紧的握着西亭的手。
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郑和,宫子尧叹了一口气,朝坐在一旁的王景弘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上阵。
王景弘开口一向比较直,只听他有些阴阳怪气的话音道:“杂家说话没有子尧兄说的那般委婉。总之,西监副是个女人的事情,只能是咱们三个人知道,万万是不能让第四个知道的。本来她这种伪装在船上就该稳重,安静一些。可是大人你三番两次的往一个男人的舱房里跑。难道就真的不怕其他人能发现这里的不同吗?”
关心则乱,郑和就是因为太担心西亭了,而且内心里根本就已经忘记她此时是女作男装的打扮。
“倒是我疏忽了。”郑和干涩的一笑,不舍的从西亭的床边撤离,走到王景弘他们身旁。又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床上的西亭,这才说道:“走吧,陪我去指挥舱里瞧瞧,小筷子你在这里守着西监副。”
西亭卧在大床上,深度昏迷的状态下。迷迷糊糊的又看见自己身处一块荒地。荒地上突然腾升起许多的白芒,迅速的吞没了四周的景象,也将西亭包裹在白芒之中。
这个感觉很熟悉,西亭立即想起了她之前有过一次,也是在这样的梦境里,他遇见了现代的师傅。
只是上次有铜牌撞击的声响,这次为什么这么的安静呢?
“师傅,是不是您又跑到我梦里来了?”双手圈成喇叭状,西亭扯着嗓子的在白芒里大叫。
喊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就在她以为自己猛错了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从远及近的冲了过来。
“师傅!”这个声音,极其的耳熟,似乎已经被她记在心里。快乐的一咧嘴,西亭冲着声音的来源处奔了过去。
果然,这小老头居然骑着马匹出现在了她的梦境里,“师傅,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托梦给我的,徒儿可想死你了。”
老头闻言一笑:“还是先思量思量你自己的处境吧。你现在中了个剧毒,不然师傅想办法将你带回现代来,相信现代的医疗技术,还是可以清除这一点毒性的。”
若是放在之前,师傅说有办法替她治疗,西亭一定欢乐的蹦跳起来,一口答应。但是今天,她却出乎其料的果断拒绝了。
“为什么摇头?”
西亭叹了口气,答道:“师傅,我在这里遇到了很多的事情,你不知道,是郑和一直在我身后帮助我。这次他舍命救我,让我看清了他对我感情,也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为什么我对他如此的信任和依赖,其实从第一次见他,也许我就喜欢上了他。”
所以,即便是现在真的有回去现代的方法,她也不想回去。她还没有看到郑和的右手好了没有,伤的严不严重。至少,要让她看着郑和平安,她才能放心的离开。
白芒中的师傅,愈加有些仙家的风范,笑意盈盈的看着西亭,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在此好好看看自己的内心吧。”
说罢,腰间的铜牌叮叮铃铃作响,只是一个转身,人便消失在白芒里,怎么寻也寻不到其踪影了。
“真是个怪老头,每次托梦都没个新意。”西亭咂嘴,伸了个懒腰,往地面上一躺。周身漂浮着层层白芒,好似漂浮在天空里,西亭大有一种在天空里遨游的感觉。
只是白芒越来越浓厚,西亭根本就找不到出口,这些白芒,大有要将她困在此处的架势。
“死老头,我不就是不和你回去么,我不就是见色忘爷了一回嘛,你有必要用这些白不隆冬的东西困住我吗?”
梦境里,西亭喊得是歇斯底里,但是躺在床上的她依旧是一副极其安静的乖巧模样,连平日里和她不对盘的小筷子都有些担忧的直皱眉头。
乘风破浪,船队竟然赶在了天黑前到达了小岛。
船一抛锚,郑和就迫不及待的乘坐小船,与怀德,宫子尧,以及通事庄士元一起赶往小岛。
刚刚接近小岛,不由得船上的几个惊得站起身来。
“怎么会这样?”宫子尧嗫嚅着嘴角,手中的折扇都忘记摇动。
庄士元显得更为激动,没等小船停靠下来,就纵身跳进了海里,朝着小岛边奋力的游去。
在远处,郑和等人并没有发现,唯有临近小岛,才能看见,岛上一片火海,再靠近一些,林木都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很是清晰。
“爹!爹!你在哪儿啊?不要吓孩儿啊!”脚一沾地,庄士元就朝着火光冲了过去,幸亏郑和当时不放心庄士元,派了两名士兵同他一起下水。这才阻止了庄士元冲进火海,纯粹自杀找死的危险。
小岛不大,但是树木繁多,又正逢夏天,长势正盛。夏季的海风又强烈,哪怕是零星小火,经过大海风这么一吹,也能立刻引起一场大火灾。
待等到郑和一行人到达小岛上,庄士元已经哭成泪人,声音都嘶哑了。怀德立即组织人取水救火,郑和则过去安抚庄士元去了。
小岛虽小,却也如同半个小城,如此大火,便是全船的人一起,也是难扑灭的。士兵们忙碌了半个时辰,火势非但没有小下去,随着夜晚的降临,风力的加大,愈加的旺盛。
“不行了,火势太猛,根本扑灭不了。你看看这小岛上,都是树木,完全是助燃的好材料。”
怀德一脸黑灰的跑到郑和身旁,喘着粗气连连摆手。
没等郑和开口说话,一旁本有些安静的庄士元闻言,又是激动的想往里头冲,被怀德一把强按住了。
“郑大人,怀副使,你们就让我进去找我爹吧!”犹记得当初,自己离开小岛时,父亲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不停的朝着皇宫的方向叩首,只道是庄家的菩萨显灵,让他生在这太平盛世,让庄士元得了一官半职。
哪知,还未时隔多久,若不是郑大人临时起意往小岛上来,只怕自己连父亲出事的消息都不知道。
小岛上的火势迅猛,海风吹来,不时有火舌呼啸着舔过众人的脸,灼热的温度太高,众人只得撤回到小船上。
庄士元不愿离开小岛,多番诉说也无用,怀德没有多少耐心陪着庄士元耗,他可不愿意为了一个糟老头,毁了他几个手下,索性手上一狠,劈向了庄士元的脖颈上。
两名士兵抬着庄士元回到小船上时,突然有名士兵大喊了起来:“什么人在船头?”
喊声惊动了怀德和郑和,两人匆匆跑到出事的小船上,一旁的士兵及时的提过灯笼一照。
只见卧在船头瑟瑟发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郑和此次寻找的主人翁一一庄老翁。
“庄老翁?”郑和惊讶的喊出声来,忙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其肩膀。
庄老翁浑身湿透,腿上还有血迹,面色有些苍白,嘴唇已经发白。任由郑和呼唤,他也不知道回答。
“看来伤的不轻,还是先回天元号再说。”郑和吩咐怀德立即开船,带着受伤的往船队靠拢。
“怀将军,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蹊跷?”坐在庄老翁的身旁,郑和突然问道怀德。
怀德不是蠢人,懂郑和说的意思,想了想,点头回道:“自从那次遇到渤泥浮尸之后,似乎,一直都不顺。遭遇食人族,这次又蹊跷的遇到小岛发生火灾。”
郑和赞同的“嗯”了一声:“将军遗漏了一点,似乎我们的每一次行动,都好像被人熟知一般,发生事件的地点,必定是咱们要前往的。”
“果真是蹊跷。”怀德眼怀深意的看了郑和一眼,虽然有些时候他很不服这个乌壳贝,但是有的时候,他还是很佩服他的睿智和细心。
对话结束,两人皆是沉默,各自揣着各自的心事,在心里揣度。
小岛失火,是他始料不及的;庄老翁活着,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但是好在庄老翁还活着,作为小岛上唯一的当事人,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庄老翁救回到舱房内,宫子尧给其把过脉,开过药,又替他包扎了一下伤口。待一切做好,被敲晕的庄士元恰好醒来。
眼睛一睁,便是开口一声哭泣:“爹!孩儿都不起你!”
惹得宫子尧一哆嗦,伸脚蹬了他两脚,翻着白眼道:“哭丧呐?等你爹了死了再哭吧,看到没有,你爹躺在那里呢。”
庄士元被宫子尧说的一头雾水,无奈的宫子尧只得起身往旁边挪了挪,让已经睡着的庄老翁出现在庄士元的眼帘。
“爹!”庄士元喜极而泣,朝着他爹猛扑上去,被眼尖手快的宫子尧抬脚拦住了:“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子,干嘛见了爹跟婴儿见了奶嘴似的。你爹就是泡在海里的时间有些长了,腿上受了点伤,现在已经无大碍了。但是你不能嚷嚷,得让他好好休息一晚。”
宫子尧的话让庄士元一颗心落了地,重重的舒了口气,连连道谢。宫子尧摆了摆手,踱着步子出了庄士元的舱房。
还在书房内看书的郑和,一见宫子尧进来,立刻合上书本,问道:“怎么样?庄老翁醒了没有?”
宫子尧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答道:“给他包扎了下伤口,现在已经睡着了。我看这看似是天祸的火灾,一定是有问题。”
“:从何处看得出?”郑和来了兴趣,索性将手放回去,和宫子尧讨论起来。
宫子尧回道:“庄老翁的伤口只是一般的碰擦伤,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是他在海水里呆了不少的时间,要不然也不至于把皮肤给泡浮肿,发白了。”
说到此处,宫子尧重重的一拍巴掌,眯起两桃花泛滥的眼睛,说道:“若是一般的大火灾,对于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老者来说,我觉得不可能对他造成此时的影响。所以,我敢断定,这场火灾来的蹊跷。”
宫子尧的分析也不是不无道理,郑和点头,他的确也在怀疑这一场大火的幕后指使人到底是谁。
“好在老天开眼,庄老翁幸免一难,只要等庄老翁醒了过来,便能知道这其中的阴谋了。”这是唯一一点能庆幸的事情。
虽然是晚上,但是船队并没有停下,此地不是久留之地,还是要早点到达浡泥国才行。
宫子尧无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