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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绝微微一愣，他睁开眼，长眸微眯，凝望着清幽低头的倒影，她秀丽婉约的侧面，让他神思恍惚，再也移不开视线。
清幽见他迟迟不语，只坐着不动，她尴尬一笑道：“你可是嫌我手笨了，那些女儿家的东西，我本就不太会，难得补个衣裳，师父还嫌我的针脚像是蜈蚣爬过的……”
她抬起头来，与凤绝目光相触，时间仿佛有些凝滞。
山间的夜是这般寂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声。
篝火的雾气笼罩下是这般朦胧，让她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见他薄唇微动了一下，轻轻唤着：“惜惜……”
接着，她的肩头已是落下一袭温暖，周身都被他纯男性的气息锁笼罩着，那是他的外衫。
清幽一怔。
凤绝已是柔声倒：“一件衣裳而已，何必辛苦，不用缝了，倒是你，连日奔波，密林中湿热，现在山风又冷，这一冷一热的，小心生病，如今你可是两个人的身子了，路途本就辛苦，你也要为孩子着想。”
“嗯，那你呢。”清幽柔顺地点了点头，拢了拢肩头他的外衫，鼻尖满满嗅着他的气息，心中竟是格外安定，一种别样的暖意在心中静静蔓延。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其实她好怕好怕他会介怀师兄的事，毕竟中媚药的那次事情，会是永远横亘在他们三人之间的一场尴尬。
凤绝的目光落在远处捧着一堆柴火、提了一个袋子正朝火堆走来的轩辕无尘，抽回视线，他低低道：“我内力深厚，不怕冷的，你去火堆边把衣裳烘干罢，多吃点东西，明日我们便要进入寒霜部落了。”说罢，他展露一抹温柔的笑容，“去吧。”
清幽“嗯”了一声，转身回到了篝火边，席地而坐。
“清幽，等等，别坐在地上，小心凉。”轩辕无尘急忙跑过来，他自袋子里取出随队携带的毡垫，铺在地上，拉着清幽一同坐下，又是取出烙饼干粮和一些瓜果，递了给她，柔声道：“你一定饿坏了罢，昨日一日都没怎么瞧见你吃东西……”他的话，突然止住，视线已是落在她的肩头，墨黑的衣衫，又如此宽大。
清幽知他在望什么，只淡淡道：“夜风大了，我有点冷。师兄……呃……无尘你也多吃一点，早点休息罢。”其实，这么多年师兄、师兄地，她早就叫习惯了，突然改口她还真是不适应。
此时依靠着黑衫的温暖，似乎比篝火更令人舒适，清幽拿起一块饼，轻咬一口，难掩心中的喜悦，连带咀嚼时唇边都挂着柔柔的浅笑。
这样的笑容，在篝火的映照下格外娇羞刺目。
那一瞬，轩辕无尘清润的眸子黯了黯，心中也不知是苦涩还是迷茫，只觉那心跳的“悾悾”声在耳畔一下一下回响着，烈焰与迷雾在眼前交织成一片，渐渐连那笑容都模糊起来。
她的情义，不加掩饰，从前她喜欢无邪，如今她喜欢凤绝，她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纵然一直守在她身边也无用。
心，留不住。
可留住她的人，如今看来，也是这般难……
……
黄沙落满地 第三十二章 师父，师伯
次日，阳光普照，晴空万里。
一行人早起便上路了，经过一整晚的休息，此前众人在密林之中经受的湿热与疲惫稍有缓解，个个瞧着都是精神抖擞。
寒霜部落位于山坳之中，听闻这里是紫竹国月族人聚集之地。月族人，在世人眼中仿佛是一抹飘渺虚无的神话，传闻这里的女子个个清灵秀美，这里的男子个个丰神俊朗，而月族人世代栖息于这山野之间、深谷之中，鲜少于外界接触，更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此刻，他们面前是群岚起伏，巨木莽莽。山峰处云雾缭绕，山崖陡峭，满山藤萝，奇花异草，含蕊吐芳。
面对这般美景，清幽不禁有些怀疑，如此美丽又宁静的地方，真的会与那邪恶血腥的圣教与冥门有关么？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
凤绝走在最前面探路，偶尔，回眸瞧她一眼，他的神情亦是随着无边春意而轻轻荡漾起来。低首，看着自己左臂衣衫之上密密麻麻的针脚，心中更是暖意四溢。她还是，替他补好了衣衫。那样一双手，，长年握惯了刀剑，缝补之类的事只怕是难为她了。可正因为这样，才更令他心中泛起甜蜜。
“大家快点，争取天黑之前抵达寒霜部落！若有落队之人，自行返回风宿城！”凤绝突然回身，大声喝令道。
“是，王爷！”众护卫齐声道。他们都曾是凤绝手下的亲兵，经过特别训练，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此时，清幽的眼光扫过这一双双带着崇拜和敬佩的眼。她又望了望凤绝挺拔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慨，不得不承认，凤绝在行兵中，十分霸道，可也魄力十足。他恩威并重，也体恤士兵，不愧是一名好首领。
轩辕无尘亦是停住了脚步，他望了望清幽一脸钦慕的神色，俊彦不免又黯淡了几分。
一行人又走了许久。
渐渐，已是日当正午。
此时，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爬上小土坡后，他们本以为是相连的山脉，想不到却硬生生地断开了，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处峡谷。
峡谷的对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自土坡到树林间距离有十来丈。峡谷本也不是什么不能飞跃之地，只是这峡谷之下却是湍急的河流。
轩辕无尘靠近悬崖边，略略低首，他瞧着那翻滚的白浪，卷起泡沫般的水雾，浪扑下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好似万马奔腾。
如此湍急的河流，看起来还似暗礁丛生。
清幽亦是蹙眉，“怎么远的距离，若是用绳索甩过去，凭着我们的轻功，想要过去不是难事，只是这些护卫们要怎么办？若是他们不小心掉下去，可是必死无疑的。”
“若是用麻绳滑过去呢？”轩辕无尘想一想道。
凤绝当即否决道：“不行，落差太大，若是护卫们滑行过去，速度一定极快，届时定会撞在对面的崖石之上，弄不好将是伤亡惨重。”
“嗯，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儿戏。”轩辕无尘赞同颔首，他想一想，突然问道：“左贤王，你不是有天丝么？若是你以天丝缚住他们，控制住他们滑行的速度，不就可以解决了？这需要深厚的内力，可只有你可以办得到。”
清幽一怔，右手下意识地搅了搅衣摆。天丝，如今哪里还有天丝，尽数用来给她接续经脉了。想到这里，她不免神色黯淡，往后凤绝手中再没有神物了，都是因为她。
凤绝却不以为意，他只是淡淡道：“本王没带。”
“什么？”轩辕无尘不免愣在当场，凤绝也会不将天丝带在身边么，这太匪夷所思了，又不是什么很重的东西。
正想着，凤绝已是从一名护卫手中取过四爪铁钩绳索，他用力一掷，铁钩靠着惯性如寒星般飞射而去，直直扣住对岸密林的一棵粗壮的大树，绕了两圈方才停下。他用力拽了拽绳索，十分牢固，便将绳索另一头绑在身边的大石上。
清幽问道：“你想到办法了么？”
凤绝摇一摇头，道：“没有办法，时不待人，我们三人先过去打探清楚情况，让他们从山下绕行，总有水流不急的地方可以过河。”语罢，他又朝后吩咐道：“宋平，你为首带队，抵达对面树林后，原地待命。”
“是！”齐齐喊声，几乎震彻云霄。
凤绝满意地点点头，他轻身一纵，黑色身影便稳稳当当地在绳索上疾飞，眨眼功夫已是到了对面，清幽与轩辕无尘亦是施展轻功跟上。
到了对面，此时已是只剩下他们三人。
当即又脚不停蹄地赶路，算算他们必须在天黑前赶至寒霜部落，眼下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以免打草惊蛇。
走着走着，树林中却刮起了冷风，抬头望去，也不知道从哪飘来了一团乌云，太阳此时正在那西方的厚厚云层中若隐若现。
害怕下雨受累，他们走得更快了些。
山路拐过一弯又一弯，穿过重重树林，便进入了一个山谷，而眼前的景色不由让人眼前一亮，而温暖和煦的春风亦是迎面扑来。
这山谷位于低洼背风处，谷外尚有一丝寒冷，谷内却像是温暖如春，遥望远处山顶尚有玉龙横卧，而面前却是绿树红花，妖妖娆娆，更有数百颗娇艳欲滴的红梅，衬着一片雾气腾腾的湖面，宛如进入了人间仙境。
“真美！”清幽不由低叹一声，如此美丽的地方，她见所未见。
不想凤绝却一掌捂住她的唇，将她匆匆拉下，躲在一处大石后，轩辕无尘亦是会意，连忙闪身至一棵树下。
但见不远处，两名月族女子慢慢走了过来，清幽细细看去，只见她们笑靥如花，身着青色斜短褂，下着绣花百褶长裙，身上和高高的发髻上插挂着简单式样的银饰，脚步轻盈。
她们一步步走来，其中一名少女，乌发飘扬，裙裾轻卷，走着走着，似是既高兴，她竟是放声歌唱起来。
“风儿轻轻兮穿行兮，晨曦慢慢……雾散尽，阳光兮洒进竹林兮，晶莹露珠在竹叶上闪动，微风兮送来芬芳……日落西山兮月东升……”
歌声如同山间的百灵，婉转明朗，纯净无暇。
凤绝眼眸微眯，清幽正被他搂在身前，忽觉怀中的她轻轻一颤，侧眸，他的呼吸瞬间凝滞，因着他正捂着她的唇，可能稍稍用力了些，她的脸庞微微的红，宛若一块透明的美玉，浸在夕阳之中，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凝在他的身上，不曾移开过半分。
手下是她的红唇的柔软触觉，几乎令他心猿意马，心底的渴望愈来愈烈。
清幽见他眼中越来越灼热，不便出声，只得轻轻推了他一下。
凤绝眼帘轻轻一颤，面上神色保持不爽，转眸又瞧向方才的两名女子。
一曲歌罢，另一名女子羡慕道：“哎呦，你有一副好嗓子，明晚能在圣女面前高歌一曲，真是让人羡慕的紧。”
那女子笑笑，“哪里的话，只是在小圣女面前献丑罢了。哎，也不知明日小圣女能不能看上我，若是能留在她身边，巫女我是不敢想了，就是做个侍女也好啊。”
“喂，听说明日要选出大圣女，是这样的么？”
“应该是这样的吧，月族白家的人明天都会到场，再说了，这大圣女的位置已经空置了近二十年了，也该找人替补了，你说，这么令人向往的位置，人人梦寐以求，当年的大圣女为何会不告而别？我听说是与人私奔……”
“嘘，你可千万别在巫神面前提起这件事。当年大圣女背叛月族，离开寒霜部落，听说巫神发怒，谷里下了好几年的雨呢，将良田都淹没了……”
声音渐低，两人越走越远。
轩辕无尘自树后现身，他望了望仍是掩藏于大石后的凤绝与清幽，语调不自然道：“看来，明晚的寒霜圣会我们定要去观摩一番了，只是，寒霜部落向来没有外人出入，我们几个这样的打扮太惹眼，最好想办法去弄几套这里特有的服饰来，左贤王，你说呢？我在这里守着清幽，要不你去想想法子？”
凤绝面色一黑，颇有异色。碍着不能暴露自己外族人的身份，自然不能穿成这样上市集上买，轩辕无尘的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去偷了？他堂堂凤秦国左贤王，竟然要去做这般偷鸡摸狗的事，轩辕无尘他为什么不自己去。
想到这里，他狠狠瞪了轩辕无尘一眼。
无奈轩辕无尘只是回以一抹温和的笑容，他指了指渐暗的天色，浅笑道：“没办法，天色将黑，你看我一身银衣过于惹眼，在月色下会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