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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在这美丽的地方安心地厮守一辈子,为了再也不被人四处追杀。他们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那就是联手灭了冥门,让这个杀手组织消失,从此便可以高枕无忧。
那是一场异常血腥的杀戮,一双玄冥鸳鸯剑,一双圆月流星枪,整整厮杀了十日十夜,他们的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最后一日,夕阳红的沁血,玄冥鸳鸯剑,圆月流星枪,四支利器同时刺入冥门首领的体内,随着那首领长啸一声,鲜血霎时染红了整个天边,浓烈地晕开去,映遍山河。
可也是那最后一刻,冥门首领用尽他全身最后的内力,迸发出强大的劲风,将黑蝶一同扫落山崖。
“不要……”他惊喊出声,喉咙涩哑,可伸手触及的,却只是冰冷潮湿的空气。
“蝶儿……”
他大声喊着,一声又一声,声音仿佛是一卷衣帛被人狠狠撕裂,听得人心神俱碎。
那日,凄厉的呼喊,久久在山间回荡着,却没有一人回应。
山顶寒风凛冽,然而站立其间。任凭你极目远眺,也只是无尽大漠,戈壁黄沙飞扬,红河日落孤烟。苍茫天地间山山水水在他眼中皆是灰色,晦暗凝滞……
后来,他一度疯狂地寻找,到处寻找着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可每一日,他最终只能无助地看着红日缓缓自天边坠落,无尽的黑暗将他吞没。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他的心亦是随之慢慢枯萎,慢慢绝望。
几乎是失魂落魄,几乎是心灰意冷,他辗转回到了寒霜部落。因为他们曾经相约好,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变故,他们都会在这里等着与彼此相聚。
日日焦灼的等待,漫漫两年的春,夏,秋,冬,在指尖匆匆寂寞流逝,纵然你想阻止却也无能无力。
无尽的绝望令他变得憔悴无比,偶尔在溪边,对着如镜面般清澄的溪水发愣时,方发觉仿佛十数年时光从他面容上匆匆流走,哀伤早已将他整个人浸透,昔日的冷峻如今只余下沧桑。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命运与他开了一次极大的玩笑。
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天高无月,本是格外闷热,山中却渐渐吹起了如玉凉风,带来了湿润的水气,萦绕在他身周。他戚戚坐着,高俊的背影凝成一道苍凉的剪影。
风,荡漾起粼粼溪水,波澜四起,好似他整个人亦随之忧伤地褶皱起来一般。
自怀中取出一支玉笛,他轻轻吹奏起来。笛声似一种若有若无的缠绵,悠悠隐隐,相思于心,渐渐曲中刻骨之意已是十倍胜于原曲了。也许只有情至深处,才能吹出如此音律罢。
不知何时,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渐渐变大。无数雨点溅入他面前潺潺流逝的溪水之中,噼里啪啦直作响,亦是激起无数雪白泡沫的水花,朦朦胧胧地,好似梦境一般。
而与此同时,清脆的琵琶声,由远及近,悠扬响起。
那样轻灵婉转的声音,和着雨水落入溪中的淅沥声,明快而有节奏。可更多的却是近乎一种蛊惑的震颤,他只觉自己的心亦是随着那音符而剧烈地“砰砰”直跳,渐渐不受控制。
赫然回身的瞬间,他好似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蝶儿,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后。他从不知,她一身白衣飘飘,也会如此美的摄人心魄。
那一夜,在他亲手搭建的等着蝶儿回来的小木屋中,天上无星无月,屋中亦无幽幽烛火,伴随着潇潇雨声,他积蓄了太久太久的相思与激情爆发了很久很久,有着少年般的急迫与冲动,爱欲如烈火一般,占有如海潮一般,直至天明。
可当他的意识恢复清醒,当床单上刺目的处子之血的鲜红耀入他的双目中时,他望着身边因着累极仍在沉睡中的陌生女子,当即彻底懵住了。
那女子纯净地仿若一汪清泉碧水,弯弯的眼睑,长长的睫毛,双唇红润,美如月光、静如幽兰。然而,他却是从未见过她的。
那时,他下意识地伸手点了她的睡穴。因为他不知,若是她醒来了,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而那一刻,屋外雨已停,当晨曦的曙光透过木屋的缝隙照耀进来,照亮了一室的昏暗时,门骤然打开。
几乎以为是错觉,这一次,他竟然真的瞧见了他朝思幕想的蝶儿,瞧见了与他分别了两年之久的蝶儿,此时此刻正依依立在门口。
她美艳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冷眼瞧着他此时正与另一名女子睡在床榻之上,她冷冷盯着床单之上那象征着女子纯洁的点点红梅,冷寂疏离的神色又仿佛回复到了当初在冥门中那个受尽残忍折磨的少女。
“蝶儿……”
她瘦了,她瘦了好多好多,面色苍白,削尖的下巴,一张脸好似只余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此时注满了不信,注满了悲伤,亦是注满了愤怒。
他很想开口解释,却不知要如何说明眼前的情况……
“天玄,我落崖后受了重伤,我们的孩子,也……没能保住……”她的话,哽咽在当场,“因着流产的病症,两年了,我的双腿几乎不能着地走路。跨越万水千山,我几乎是用爬过来的,我一边疗伤一边找你,挪几步,停几步,露宿荒野,饿了便吃些果子,渴了只能喝些露水,我千辛万苦才抵达寒霜部落,到了这处我们曾经发誓要长相厮守的地方。”
纤手一指,她指向了屋外潺潺流过的小溪,纤长美艳的眉毛凝成死结。
“你曾说,会在这里等着我的,我们一起在这里建座屋子,每日一同看着日出日落,还有我们的孩子……”
“可你呢,你就是这样等我的?你以为我死了么?两年,不过两年而已!这么快你就变心了……”
“你的海誓山盟?你的柔情蜜意呢?全都是骗人的!早知今日如此,当初你为何要招惹我?我的心本就是一潭死水,我活着本就是行尸走肉,你为什么要亲手给了我希望,再亲手覆灭?”
“为什么?难道我就是活在地狱中见不得光的幽冥之花么?”
“是不是因为,我是冷血的杀手,我杀了那么多人,造孽无数,连带灵魂都被染黑了。我比不上她是吧,比不上你身边这个清丽单纯的女子是吧。在你心中,她就是一朵纯洁无暇的白莲,是罢,那我算是什么?你当初苦闷时打发时间的玩偶么?”
“我恨你!”
“天玄,我恨你,既然我本就是如此不堪的女子,既然我本就活在地狱之中。我黑蝶在此发誓,终此一生,我要杀尽所有与你相亲相近之人,我要他们个个生不如死!”
溪边木屋之中,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心如同被利刃刮过,血肉模糊,痛不可言。
可一切,要如何挽回?
……
记忆中,有明灭的光,不停地闪烁着,像是浓雾深处渐渐散开,露出本来的颜色。
天玄子恍然自往事中醒转,面前虚幻的海市蜃楼逐一散开。
他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月色下,火光的掩映下,只觉她美艳的面容呈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青色。
他一步上前,低呼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不好?”突然,他心下有着不好的预感,方才山下黑幕四起,阴风阵阵,这样的内力,她不应该有,难道她……
直觉不好,他慌忙上前握住她纤柔的手腕。
黑蝶却一臂甩开,呵呵笑着,盯着天玄子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不用你假惺惺!不能亲手杀了白若月这个贱人,真是太遗憾了。真想不到,她竟会成为东宸国的皇后,哈哈。好在我后来找到机会给她下了一种慢性的毒药,那种药会一点一点地腐蚀着她的神经,也包括她所怀的胎儿,所以她的儿子也难逃这种毒药天长日久的侵蚀,那个东宸国的小皇帝,应该至今还昏迷不醒罢,那是她的报应!”
“还有,她的亲妹妹,也被我杀死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用你教我的枪法,用圆月流星枪,只一枪便要了她的性命,可怜的白若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那个贱人的女儿,对了,与那个小皇帝不同,这还是你的亲生女儿,我自然不会这么便宜她了。这么多年来,我以前总想着亲手杀死她,可如今我改主意了,杀了她实在太便宜她了,我也要她尝尝我当日所受之苦,让她在痛苦折磨中慢慢心死,直至彻底枯萎。谁教她与她的娘亲一样,都是介入别人感情的贱人。我也要教她尝尝被抛弃、尝尝背叛的滋味。”
“对了,你还有收徒弟?其实,本来我不想杀他的。可是谁教你今日竟还护着你的女儿!你不想她成为圣女,不愿她与自己的所爱分离是么?我偏偏不如你所愿!所有旧账,今天我要与你一并解决!天玄子!我曾发誓,此生要杀尽与你相亲相近之人,定要他们个个生不如死!就像我当年那样,你可知这二十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日日咬牙忍着,忍得牙根发酸,我无时无刻不等着这一天地到来。等着与你做一个彻底了断!”
黑蝶呵呵笑着,抬头望着天玄子惨淡的面容,很是得意。
她的视线,冷冷自凤绝面上扫过,今日她备了万全之策,崖上之人,一个都别想逃过。恨恨移开目光,最终落定在清幽身上。
几从火把的光线幽幽暗暗,黑蝶美艳的面容在火光的晃动中模糊不清,银牙暗咬,她的呼吸渐渐沉重而急促起来。她在心中冷笑出声,这就是白若月和天玄子的女儿,并不算是人间绝色,至少没有她的母亲白若月那样绝美的出尘清新,不过那淡淡若幽兰的气质确实很像。
同样的纯净!这也是她最痛恨之处,白若月的鲜亮明洁映衬着她自己的阴鹫晦暗。可是,谁愿意选择这样的人生,她自有记忆来,便身在冥门之中,杀戮是她唯一活下来的方式。
第一次见清幽,便是在船上那次,以前自己从未见过。白若月生产那天,她晚到了一步,当下孩子已是被人抱走。听当时接生的人说,那孩子生来发色棕红,十分好瓣认。当时还有一名貌似云游四海的箕命之人路过,看了那孩子一眼,留下了这么一段话,“流星异转,其羽煌惶。纵横天下,四海翱翔。直上九霄兮皆成殇,凤兮火兮,何时归去一一”
此时,夜风拂过,不着痕迹地带着露骨清寒。
黑蝶十指紧紧攥着,在掌间沁出一个个血红的指甲印,她恨得心中几乎要沁出血来,近二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上,可白若星那个贱人将那孩子藏得那么好。这么多年来,她踏遍千山万水,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却始终没有一点消息。要不是,前段时间,民间盛传白莲教教主一袭棕红发丝,她恐怕到现在都报复无能。
天玄子呆呆愣着,他万万没有想到,重见黑蝶,她已是被仇恨折磨得如此疯狂,两行清泪缓缓地流了下来,被寒风一吹,冷透了他的心。
身躯瑟瑟战栗,他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缓缓摇头道:“蝶儿,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解释?你恨我便罢了,为什么要毒死白若月,还杀了白若星,她们都是无辜之人。还有清幽,你究竟准备将她怎样?”
黑蝶双眸陡然明亮至极,冷笑道:“你心疼了?若不是她成了皇后,我不便下手,不然我定要将她千刀万剐。谁让你护着她?不让我杀了她?还让那个贱人的孩子出生。你可知,漫漫长夜,我总梦见我早夭的孩子向我啼哭不已。我与你一同联手灭了冥门,你才有今日安宁的日子,凭什么我失去了孩子,你和那贱人的孩子却能平安出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