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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才能听到一两句与孩子有关的话,亦无非是吃的好、睡的香、平安之类。
半个多月来,她因着还在坐月子中,随军撤退赶路的时候虽有乘坐舒适的马车,可因着马车行程最慢,骑兵在前,而她总是落在最后,十几天来她见到自己的孩子,总共不过三次而已。
虽是如此,她并无不安心的感觉。
相反,小溪在凤绝的营帐中,她反而十分欣慰宽心。也好,如果人们父女日后注定无缘,注定不能相认,若是此时能多相聚一会儿,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他也许不会知道,曾经有一次,当时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她远远地在隐蔽处瞧见他正坐在河边,怀中抱着小溪为牛乳。虽然当时他背着身,墨黑的长发松松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她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手势是那样的温柔。她明白的,他即便恨透了她,也不会忍心伤害她,更何况那是她的孩子。他一直是那样的,从来都是。彼时的喝水碧波清澈,柔缓荡漾间似有无数个小太阳的影子,让人觉得心都随之灿烂起来。
车间的旅途并不算漫长,不过短短几日而已。
可她有时甚至希望,时间可以从此停驻。因为,她是多么希望小溪能和自己的父亲永远守在一起。天伦之乐,她早已不敢奢望。她只求,这样的日子,多一日算一日。
即便见不到他,可毕竟他总在自己周身,她实在不舍,不舍从今以后都要离开他。
深深吸一口润泽的空气,她的思绪缓缓拉回。
今晚月如钩,月光柔和挥洒着,她轻轻俯身,折下脚边一叶青草,宽边薄刃,有着清冽的香味。执起,她轻轻凑于唇边,缓缓吹奏起来。自小,她颇通音律,即便是青草,在她唇边亦能成曲。只是此刻,她心事重重,未成曲调,已是乱了心绪。一曲《相思》,停滞在了指边,凄凉的音色在宽广的天地间徘徊。
心爱之人,近在身边,可陪着他长相厮守的人却永不是她了。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还是对她此前迟迟不肯承认自己心意的讽刺?相思不得相守,她此生只能看着别的女子正大光明地站在他的身边。
屏息静气,许久,她复又执起青绿色的叶片在唇边吹了起来,渐渐曲中的愁绪浩茫如潮水般涌去,心如砒霜杯雪,十指微颤,曲随忍心的忧伤,皆是好景不常在,此身无处寄的悲凉。凄凄绵绵,终,连树梢鸟儿都要掩耳不忍听闻,展翅飞离……
七月三十一,晚上。
凤绝的亲兵已是从紫苑城撤军回到东都城外,而隋国公的卫队已然先行一步被皇贵妃召回东都城中。
原定,凤绝应该在次日,即是八月初一入城。
然,此刻。
他置身军帐之中,手中一张薄纸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泛黄,也不知是纸随风轻颤,还是手拿之人没有握稳,只见那一张信笺正如蝶翼微颤。
其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字,“别去。”
看起来,写此密信给他之人,必定不愿让他知晓自己是谁,所以才用左手书写。
别去……
是指,让他不要回东都么?
即便是左手书写,也难掩清秀的笔锋,会是谁呢?会是她么?
东宸国永庆二年。
凤秦国万和八年。
八月初。
凤绝率十余万亲兵,原地驻扎在东都城外,不再前行。
而城中,江书婉已是令原隋国公旧部把持每一处城门,甚至连皇宫锦卫也在她一手控制之下。
凤翔则是被困夜都,若不是东宸国手中所持的夜都军事图有误,只怕他早已全线溃败。靖国公依然隔岸观虎斗,坐守北方四郡却按兵不动,迟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无奈之下,他只得苦苦撑住,所幸的是,夜都之中资源丰富,能经得起长时间的耗战。
凤秦国的兵力,主要分为五个部分。燕行云独自一人镇守风宿一带边境,本就不易,如今还要与东宸国军队与原紫竹境内鬼峡处对峙,更是无法抽身。靖国公原是老狐狸,虽然他女儿此时已然贵为王妃,可毕竟还没有诞下世子,为防止将来有变数,他自然不会轻易出兵相助。凤翔平乱夜都的时候,带走一部分皇宫锦卫。如今剩下的皇宫锦卫与原隋国公旧部,都在江书婉的控制之下。
唯一的希望,便是左贤王凤绝的亲兵。
江书婉令隋国公旧部把手各处城门,控制皇宫,又将文武百官的性命捏在手中。
其意,昭然若揭。
朝中,明眼人都静观其变,眼下政局突然混乱,若是皇上在夜都有个万一,还不是太子即位么?而皇贵妃手中又握着重兵,再者,日后太子即位,因着年幼,还不是皇贵妃垂帘听政?是以朝臣谁敢正面与她作对交锋?岂不是自寻死路?识时务者为俊杰,朝臣纷纷静观其变。唯一正直不阿的国相左兼,如今又重病在床,听闻已是病入膏肓,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不过是等死罢了。
此般危急的情况之下。
凤绝只得将兵力驻扎在东都城外,按兵不动。江书婉如此做法,等于将他的人马牢牢捆住。他不敢挥兵北上相助凤翔,因为只要他一走,也许江书婉便会有所行动,与轩辕无邪联手占据东都,届时凤秦国所有的要政官员,都成为了俘虏,他不敢冒这个险。
敌不动则我不动!
很明显,江书婉此刻也正在观望,观望着夜都之战,凤翔究竟能不能熬过。
而凤绝亦是只能苦苦等着,带兵围着东都,耗着。
不敢,他坚信,凤翔历经百战,必定能渡过难关。
时间如流水匆匆炎炎夏日很快便过去了,凉了暑热,红了枫叶,转瞬便是秋中时分。
一直驻扎在东都城外的山谷之中,不经意间,才发现身周的重重绿叶,此刻已是变得红黄相交,层层叠叠,美得炫目。
而洛云惜则是在这样美丽的初秋顺利诞下一名男孩。孩子的名字始终未起,因着凤绝推脱入世祖宗牒的名字需要凤翔亲提。而凤翔身陷夜都,无法抽身。于是这起名的事,便这样耽搁了下来。洛云惜虽心有不满,却无处可说,只得暂时忍了这口气。
这日,清幽望着高远的天际,怔怔出神。
天的那端,有大雁成群南飞,远处东都城中青砖城墙高起的四方天空蓝澄澄的如一块碧玉,没有一丝云彩,似乎永远是那样明净。她微微一笑,心境寂寥而安静。这样的天清,多么像她尚在天清谷那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的她,懵懂无知,整日围在师伯师父周身,何曾知晓世间疾苦。那时的她,满怀着大义下山,可最终……却是路越走越迷茫……
秋日的暖阳,似一朵芙蕖盛开在身上,金灿美丽。转首间,她微眯了眼,却见洛云惜正立在不远处,目光凉凉地觑着自己。她骤然明白,锦卫洛云惜定是有话要同她说。这么久了,她知道洛云惜担心中间会生变故,迟迟不给她解药。而此番洛云惜已是顺利生产,也该到了给自己解药的时候了,她眼看着,凤绝的脸色日渐变差,偶尔甚至还能听到几声轻咳。
她明白,洛云惜应该也知道,凤绝所中的毒,不能再等了。
而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
果然,近晚的时候,洛云惜差使一名随军小厮给清幽送了一封信,信中内容很简单,相约子时在落云山系青峰山巅见面。
因着心中焦灼,清幽早早便登上青峰等候。她从未觉得时间是这般难熬,短短几个时辰,她仿佛等了几个世纪那般久。
反复来回踱步,眼看着上弦月一点一点升起来,冰凉的月光仿佛在地上盛开了无数朵冰花,又一点一点西移,她焦灼地等待着,看着月光缓缓爬过自己的肌肤,一寸又一寸。
许久,“簌簌”声响起,踩踏落地的声音轻巧盈盈,清幽心知是洛云惜来了,心一下子跳得厉害起来。可转身的时候,她已是一脸平静,只是淡淡笑着,“你来了,还真是守时,分毫不差。”
洛云惜如今已是坐满月子,身子全然恢复。今晚她穿了一袭浅红色广陵衫,满绣鸳鸯石榴图案,外罩一件孔雀璎珞披肩,那开屏孔雀有婉转温顺之态,好似要活过来一般。而面色红润的她,此刻就跟着孔雀似的,美艳而骄傲。
这样的荣光娇艳青春,红润如轻霞,刹那间对照出清幽的焦灼和憔悴。
洛云惜冷觑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挑了秀眉,也不接话。
清幽近前一步,直入话题,“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反悔吧。凤绝他所中的冥水之毒日日侵蚀筋脉,再没有时间可等了。烦劳你快点将解药给我。”
洛云惜低首,她轻轻抚着自己葱长的指尖,缓缓道:“解药我自然带来了,只是不知你要如何给他服下呢?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如何能轻易近身?万一他起疑了怎么办?万一他查清楚了真相,那我岂不是百忙一场?”
“我自有办法,这个你无需操心,绝不会暴露你。你只需将解药给我即可。”清幽皱眉,催促道。她自然知道凤绝不会轻易服下这来路不明的解药,事后必定会追根究底。所以,她心中亦是仔细思量过,想好了对策。
“那不行,你若是没有万全之策,我可不敢轻易将解药交给你。要知道,冥水之毒无解,珍贵的解药只有这半枚而已。”洛云惜步步靠近清幽,悄然挨她耳畔轻笑道:“我可是想和他双宿双飞,天长地久呢。你有什么打算,我必须问清楚。”
清幽僵了一僵,闻言面色渐渐苍白,菱唇微动,她终开口道:“要让他不疑心,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洛云惜退后一步,冷冷望着清幽道。其实,她也一直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法子,可以骗过凤绝服下这半粒解药,又不被疑心。若是掺在饮食当中,必定会被他察觉,其他的,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她倒想知道清幽究竟能有什么办法瞒天过海。
心中顿然有丝丝抽痛的感觉,清幽一手紧紧捂上自己的心口,她狠狠闭一闭眸道:“要想他不怀疑,除非我先对他下毒。你应该知道,我的师父是毒娘子,而我擅长毒药。我们天清谷中有一种至尊的毒药,名唤‘雪花’,无色无味。我可以假借自己想带着孩子逃脱,潜入他的营帐之中,进而对他下毒,事后假装计败不成被捉当场。我交出‘雪花’解药的事后,就可以顺带将此半枚解药给他一同服下。而他,半点也不会想到其中曲折的原委。”话毕之时,她双拳已是握紧,指甲深深掐入肉中,已然没有疼痛的感觉,唯有麻木。
纵然心中再不愿意,她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伤害他。她已然不是第一次向他下毒了,犹记得上次在东都刑场之上,为了脱身,不被他擒住,她也曾向他下过毒。只是上次的毒,毒性较浅,即便没有解药,宫中御医也能用药清毒。而这次她为了能做足了戏,为了戏能做的真,她必须用‘雪花’之毒来伤害他。
洛云惜听罢,愣了好久,旋即才放声大笑起来,她的笑声过于振奋,如鬼魅狂啸般响彻山顶,直震得树枝沙沙作响。笑声止时,她瞧着清幽的双眸多了几抹嘲笑,定定如刚刃般戳人清幽的心中,冷毒道:“白清幽,你当真是一条毒蛇!这么阴毒的办法你也想得出来。难怪从前凤绝被你骗得团团转,失了东都,还差点丧命。当时若不是我救了昏倒在雪地中的他,只怕他早就被你害死了。就是这样的你,也配得到他的爱?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清幽面上有片刻的难堪,她强忍住心底的酸涩,只缓缓道:“好了,洛云惜,我的方法已然告诉你,你如今可以放心地将解药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