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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黑阙长身直立,负手持着短剑,他墨黑的衣袍在夜风中翩飞,面具之下,是一脸凝滞。他冷声道:“无需同伴。我来,只问你一件事!”
“呵呵。”凤翔畅快大笑,旋即甩袖道:“你有事问朕?真是有趣,无妨,说来听听。”
黑阙略略低首,双手渐渐收拢,圣道短剑划过冬风,宫灯照耀下,在地上凝成冰凉的影子。他深深望了望凤翔,字字咬牙道:“我只问你,东都旧臣江远道之女,江书婉,如今人在何处,是生是死……”
他的话,渐渐凝滞,眼角有悲伤蔓延。
心中,一抹绝色的影子,由模糊到清晰,又渐渐由清晰到模糊。他怎能忘记,那样纯真可爱的她,是点燃他生活中的一盏明灯。本来,他以为,他的人生,便是在那雪山的巅峰清修,再不会有其他多余的了。
直到,有一天,他下山时,在山间树枝上瞧见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她。
他清楚记得,她的一颦一笑,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映在他的脑海中。
“那换个话题罢,既然你不肯告诉我你是谁。你总可以告诉我,我是谁罢。”她的眼眸,如秋水般平静,山泉般清澈。她的唇边,笑如甜美春花。
“喂,我很饿的。能不能不要总是吃苹果?!”
“喂,你是神仙吗?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她乐观,丝毫不因着自己失忆而担心,每天都无忧无虑的笑着。
“啊,可知道你的名字了。黑阙,黑阙,真好听。”她如一个大孩子一般开心而笑。
下山的时候,她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游游荡荡,仿佛一尾鱼儿在身周雀跃着。“喂,你帮我买点胭脂水粉罢,我可是姑娘家,大过年的,总得买身新衣裳罢。”她咕哝着菱唇,“喂,你该不是没有银子罢——”她的话音拖得长长的。
“算了,算了,我自己想想办法罢。赚了钱,我也替你买件新衣裳罢。”她找了一处画摊,现场作了几幅画,当时就卖了个好价钱。想不到,她虽是失忆,才艺却没有忘记,作得如此好画,她应当是名门闺秀罢。如此好姑娘,他应该远离的。静静望着她作画的侧颜,他这才发现她竟是那样美,眉不画而自生翠,眼波流盈。生平第一次心竟会跳得那么快,脸会变得那么滚烫。
是她,打破了他原本静如止水的生活。
“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去报,我们过些平静的日子,不好么?”
“那我等你回来,你要快点哦。”
“黑阙,黑阙,我可找到你了。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了。你再也不用叫我‘喂’了。”
“对不起,黑阙,我的生活并不平静。我的父亲是东都守城,我自小就从旁协助他。这么多年来,我都是此般寂寞度过的,肩上的责任,国家的危难,我不能置之不理。我甚至早就忘却了,自己原本的个性是什么样的……黑阙,我真的需要人帮助……”那一天,再度重逢。她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天真的她,想不到原本竟是负载着如此沉重的责任。
春日静谧的山间,夜风中,月色里,火折照映下,她静静倚在自己怀中,面色红醉若一枝海棠。“黑阙,你愿意娶我么……”仰起头来,她的目光中满是依恋。
成亲那夜,她的红盖头尚未掀开,攻城的炮声却已是震耳欲聋,城楼上到处陷入一片喊杀声。“黑阙,东都今夜也不知能不能保。拜托你了,去城楼上保护我爹爹。若是今夜城不破,我便在这里等你饮交杯酒。”
“若是城破,你放心,我会立即换装扮作平民离开……这么多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你不要担心我……”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黑阙,但愿我们永远都不要分离。”她突然自后紧紧抱住他,语中满是不舍。
眼前,渐渐白雾蒙蒙。往事,在黑阙眸中纠缠上演,心绪翻滚激荡。
那一刻,凤翔沉默了。他的沉默是浩瀚的海,让人无法揣度下一秒是惊涛骇浪还是波平浪静。半晌,他颇有兴味地瞧着黑阙,微微眯了眼睛,道:“哦,江书婉,朕知道。不知,是你何人?”
“结发之妻!”黑阙简短吐出四字。
“是么?”凤翔轻哂,旋即冷笑,再是笑得畅快淋漓,那笑意里不乏倨傲霸气之色,挑衅道:“你的结发之妻么?那为何会是处女?朕可是亲自体验过了呢,绝色的容颜,那可怜又令人心动的低吟,销魂的感受,至今难忘。”
有一瞬间的寂静,几乎能听见北风如何凛冽刮过耳侧,激起滔天波澜。
“什么!混蛋!”黑阙的目光骤然冷若寒冰,漏出几分杀机。双手发出数百道寒光,如一蓬银色细雨直朝凤翔而去……
**
靖国公府中,江书婉本是静静躲避着,她漫不经心地作着画。
屋外,似有侍卫躁动集合着。
一人高喊道:“有刺客,快护驾!”
她的心“砰砰”直跳起来,有不好的预感袭上心来……
……
黄沙落满地 第四章 你一定,会没事
凤翔见寒光微闪,身形急速后翻。他瞧清楚了,那似一蓬银色细雨的银针,心内暗叹,这水护法的武功果然超群。
“刷”的一声,他骤然展开了手中的碧落扇,顷刻间,极富韧性的布帛便将银针尽数回弹。耳畔,但听得“叮叮当当”细碎的声音连连落地。
“黑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今日,朕定要擒住你!”凤翔的声音中饱含雷霆之意。敛气凝神,内息运至极处,手中碧落扇一合又开,俨然成了根根夺命的扇骨。轻身一纵,气流暗鼓,真气杀气卷起若丝丝雪花,涌向黑阙。
黑阙咬牙,忍住心底滔天涌起的怒意,随即一晃,力贯剑尖,急速掷出,短剑若流星划过长空,直直刺向凤翔背心。他出手,招招皆是致命。
渐渐,招式愈来愈快,两道身影在园中上下翩飞。而靖国公府中的卫队已是纠集到齐,由洛庭威领头,围成一个圈。弓箭手亦是次第站好,蓄势待发。只因皇帝只身在战,害怕伤了龙身,无人敢上前。
凤翔与黑阙斗得是狂风大作,树枝“沙沙”直摇,残叶落满地。圣道短剑剑势如风如雷,身形卷旋若龙吟虎啸。碧落扇则是变幻莫测,一时霸道,一时轻灵。二人衣阙翻飞,快若银矢,踏上树枝轻飘如水,又如烟樯乘风,瞬间已是掠过七八丈的屋檐。
愈斗愈烈,彼此都带着强大的怒气。当短剑与扇骨相击之时,碰撞出点点火星。
那一刻,一黑一青两道身影仿佛在夜风中凝立。
黑阙眼睛一眯,双唇微启,字字颤声道:“她不过是一届弱女子罢了,你究竟将她怎样了?”
凤翔冷哼一声,并不回答。手中碧落扇连连出击,如暴雨击打芭蕉,俱是招出如电,又与黑阙缠斗在了一起。
那厢江书婉听闻有黑衣刺客刺杀皇帝,心中慌乱不已。她本是躲在靖国公府中避开一两日,想待到凤翔离开后再作打算。
坐立不安间,趁着府中侍卫戒备松动,她便直往喧闹声处跑去。待近得打斗激烈处时,她秀眉紧蹙,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惊。那名黑衣男子,长发翩飞,本是出尘的气质此刻已是染上浓烈的杀气,不正是黑阙么。
骤然,她用双手紧紧捂住菱唇,将惊呼声生生咽落喉中。
一圈卫队之中,段景与段仁两兄弟本是凤翔的贴身护卫,段仁更是皇宫侍卫中第一高手。他们方才赶到之时,见皇帝只身奋战,而双方招式密不可击,一时也插不上手。渐渐,见两人招式有所松动,而黑阙后方右侧亦是出现漏洞,他们轻身一纵,加入缠斗。
一时间,黑阙以一敌三,不免有些吃力。
数百回合后,凤翔及地跃起,在空中换气,姿态曼妙,旋飞至黑阙身后。手中扇骨骤然合拢,再打开时,根根扇骨已是接续成长剑一般。
黑阙听得脑后生风,无奈身前段氏兄弟紧紧相逼。他硬生生向旁横移,凤翔手中扇骨已是穿透他的黑衣,森冷的锋刃贴着他的肌肤,刺入泥土之中。
凤翔这一剑入土极深,黑阙虽未被刺中,衣衫却被牢牢钉住,欲待提气而起。段仁深厚的刀气砍到,黑阙反剑而挡。凤翔冷笑一声,右掌击出,“砰”的一声,击上黑阙背部。
黑阙纵是做好了准备,提气护于背心,仍被这一掌击得鲜血狂吐。段仁再是一刀砍下,黑阙勉力提气,在地上急速翻滚着避开。然,他中了凤翔一掌,真气逐渐涣散。
段仁向段景使了个眼色,二人手中的刀横劈向黑阙,段仁更是劈向黑阙必闪之处。
此刻,凤翔已是定定而立,不再缠斗。
他手中扇骨悠闲收拢,复又合上,再打开时,已成了一柄精美的扇面。凤翔悠闲的摇了摇,碧落二字随之轻轻荡漾。眼下的状况,擒住黑阙只是早晚的事,此刻他只需要静静地看戏而已。
那一刻,江书婉亲眼见黑阙受了重伤,又被段氏兄弟逼得节节后退。两行清泪,汩汩而下,烫痛了她的心。
夜风突胜,鼓鼓地贴着面颊刮过去,竟是热辣辣的。
靖国公府上的宫灯明明灭灭,昏黄的烛火映上了凤翔英俊的侧脸,亦是映上了他手中精美的碧落扇。轻摇晃动间,折射出柔和淡淡的光芒。
骤然,江书婉浑身一僵,那扇子,那龙飞凤舞的“碧落”二字,是如此眼熟。记忆自尘埃中缓缓凸显,她想起来了,她恢复记忆那日,在刘家村村口喝茶遇上的假面男子。
原来,竟是凤翔,竟是他!那个看她笑话,有些无赖,有些邪气风趣之人,手中所持便是这把碧落扇!这把既是扇子又是兵刃的碧落扇!是凤翔,竟然是凤翔!
“哐当”一声破空响起,是利器落地之声。
江书婉倏地一惊,慌忙间回神时,但见圣道短剑堪堪落地,而两柄大刀已是横上黑阙的脖颈。她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惊惶,失声大喊起来:“不要——”
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凄哀的绵长。令黑阙与凤翔同时一僵,几乎是异口同声,低道:“婉儿……”
靖国公洛庭威本是率府中家卫压阵,此刻见自己请来作画的女子突然跑出来,不免微怔,正待出手阻拦。不想凤翔却冷声吩咐,“让她过来。”
兵刃收拢,重重寒光敛去。
江书婉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此时已被擒住的黑阙身上,双臂瑟瑟发抖着。发髻,有一丝散乱,眼睛亦是失去往日的晶亮神采。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静,周遭的一切好像寒冬腊月结了冰似的,连着人的心也冻住了。她心中狠狠一痛,骤然大哭起来,“黑阙,你疯了么?疯了么?只你一人,刺杀皇帝,你不要命了么……”她哽咽着,再不能成声。
黑阙脖颈间,皆是横着彻骨刀刃彻骨的冰寒,动弹不得。他望着江书婉绝美的脸庞,静婉的气质,夜风,似将她甜美的气息尽数吹入他的鼻息之间,那样熟悉,那样令人安心。
那一刻,他轻轻笑了,笑容好似崖顶初升的阳光,缓缓道:“婉儿,你还活着,真好!我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似是松了一口气,微抬的眼眸遥望着她,好似回到了从前,他们相拥而坐,一同瞧着星光闪烁的天际。他的神色有些凄惘的迷醉,低低唤着:“婉儿……你没事就好……能再见到你……既便是死……也无憾了……”
江书婉正欲跨出一步,却僵直在了原地。夜色流畅,黎明前的寒意这样猝不及防地袭上她的身体,是彻骨的冰冷。她掩面痛哭,“傻瓜……傻瓜……”
凤翔不知何时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