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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张氏握了李斐的手,为自己有这样有情有义的丈夫而高兴。
而西屋里,江氏怯怯地站在李丘身边儿,也听李丘说:“我姐以后住家里了,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是我们家的人。你平时性子软也就罢了,出门儿的时候要是听见谁说我姐坏话的,回来告诉我,听到没有?”
江氏诺诺地答应。这对新婚夫妻性格互补,李丘的脾气有时候特别暴躁,而江氏就跟个温顺的小兔子似的。两口子之间事儿一般都是李丘拿主意,江氏虽然性子软,但在家务上却是一把好手,对李丘来说就是很好的贤内助。
刘氏虽然人泼辣了些,但对于给儿子娶的两个媳妇儿倒是眼光精准的。李斐是老大,妻子稳重担得起家。李丘的性格也只能找个江氏这样的,要是娶个脾气一样暴的,恐怕就家宅不宁了。
而此时正屋里,刘氏的意思却跟李大郎和李二郎说的话完全不同。
“欣姐儿才二十岁,搁在村里头这岁数也不算太大,我寻思着给欣姐儿找门好亲事。”
李厚仲默不吭声地坐着,眼睛盯着那两锭银子,似乎能从那钱里看出什么花儿来。刘氏说了话没听见他应,转头一看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钱,顿时怒道:“看见点儿钱你就没了魂了?你是不是又想去赌了!”
李厚仲摇了摇头,声音很艰涩,“我是在想,这些钱都是闺女拿命来熬的……”
刘氏火气下了来,听了闺女一席话后也不想再骂自家男人,默了片刻后才道:“先让欣姐儿把身子养好了吧,你明儿去你哥家问问,他家不是有些养身的东西吗?你看能不能弄点儿来。”
李厚仲答应了一声,把那两锭银子收在了钱罐子里放好,想了想说:“我去三弟那儿问问看吧,看镇上有没有卖那些东西的,买点儿来用就好。”
“当年你们分家的时候你娘就偏了大儿子和小儿子,你什么都没分到,现在问他们要点儿东西怎么了?”刘氏扯了被子铺好,一听他的话就很不满意,“你去问你大哥要根人参须,他还能跟你要钱?去镇上买又要多花多少银子?”
李厚仲不理会她的话茬,掀了被子睡进去。刘氏气得牙痒痒,一巴掌拍下去。
“就你觉得那是你哥你弟,你困难的时候他们怎么也不帮着点儿?当年要不是他们不多拿几两银子出来救你,我何至于卖女儿……”
说着刘氏便哭起来,李厚仲在床上缩着,半晌才叹了口气,“大家都不容易……”
李厚仲三兄弟当年分家的时候老太太的确是偏了心的,好田好屋子紧着分给了大儿子和小儿子,其他什么家具物什,锅碗瓢盆牲畜的也尽先紧着大儿子小儿子分。至于中间的二儿子,分到的也就是那种不好不坏的了。为此刘氏怄了半辈子的气。
李厚仲出事那会儿,这两个兄弟还是出了钱的,但刘氏只觉得他们钱出得不够,没尽心。五年来她把卖女儿的过错归结到了李欣她爹和两个伯叔身上,恨得不行。
李厚伯和李厚叔这大爷三爷两个因为侄女的事也不怎么待见好赌的李二爷,但可能他们自己心里也有些觉得亏欠吧,这些年倒是与李家修好了一些,时时也帮衬着。李厚仲好面子,不乐意和亲兄弟算钱,也觉得自己兄弟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轻易也不找兄弟帮忙,刘氏一提让他去自己大哥家拿现成东西,他就不言语了。
老两口睡在床上彼此不搭话,末了还是李厚仲开口道:“闺女说让咱们好生过日子,咱们就好生过日子吧,别怄气了。大哥他家四小子要娶亲了,这也是一大笔钱。三弟家春儿也要嫁人了,头一个女儿出嫁总不能寒酸。现在去找大哥和三弟不是给他们添堵吗?咱们又不是出不起给闺女买补品的钱。这些年他们也帮我们不少,当年是我的错,跟他们没关系,那会儿我们不是都已经分了家了,人家对我们没责任……”
刘氏背对着他默默流泪,她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喜欢钻牛角尖,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当年卖女儿少不了她一份责任,全怪在别人身上怎么可以?要是没卖女儿,这会儿估计都有外孙子叫自己外婆了。
李厚仲伸手拍了拍她,良久道:“女儿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哪家愿意娶她?蜚语流言的肯定不少,你说要给她寻门好亲事,难哟……”
“可总不能让欣姐儿一直住在家里头。我跟你活着的时候还好说,可我跟你死了以后呢?大郎媳妇儿和二郎媳妇儿愿意继续养着闺女?还别说三郎到时候也要娶亲。等你跟我死了,这家也要分,闺女跟着谁?那不是讨人嫌么……”
刘氏的计较也有道理,李厚仲叹了口气,“可要找那种不嫌我们闺女的人家,难呐。”
“欣姐儿样子也好,性子也好,在那种地方待了五年也不是她愿意的。但凡是通情达理的人家都不会看不起她。”
“可要是让人家娶了她回去当儿媳妇,当媳妇,恐怕没几家愿意啊。”李厚仲叹息一声,“那种娶不到好人家姑娘的,你肯定又看不上。”
刘氏搓了把脸粗喘了口气,“等欣姐儿身子养好了再说吧。”
“哎”,李厚仲答应了一声。
☆、第四章 从良不易
第二天一大早李欣就醒了,听得见外边儿院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李家人早早起了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李大郎和李二郎扛着锄头下地去了,李三郎挎了布袋子,张氏正给他往里边儿装饭团子。
李欣穿了衣裳打开门,自我感觉身体好了些,“大嫂,三弟,做什么呢?”
“三弟去学堂咧,中午不回来,给他多装点儿,怕学堂那边儿的饭食不够他吃。”
张氏赶紧把东西收拾好朝她走过来,见她气色不错才算是放了心,“妹妹那么早就起来?”
“啊,醒了就睡不着了。”李欣笑道:“爹和娘呢?”
“娘在灶间忙着,爹出门儿去镇上了。”
李铭走过来望着李欣,“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是我们吵着你了?”
“没有,我也睡太多了。”李欣看着这个差不多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很是感慨,“铭儿什么时候开始读书的?我记得那会儿你还是个调皮蛋子呢,眨眼一过,这会儿都要成个小秀才了。”
李欣打趣他,李铭微微低了头,“也就读了几年书……”
其实李铭读书的原因正是因为李欣。刘氏因为不认识字儿被孙婆子给骗得把女儿给卖了,吃了大亏,这才觉得家里边儿应该有个识文断字的,才不至于被人欺负。便发了狠,就算是花大价钱也一定要培养出个读书人来。大儿子和二儿子岁数都大了,人家先生也不肯收,也就小儿子还行些,况且三郎人又精乖,脑子转得快又转得圆,所以送了他上学。
张氏上前笑道:“妹妹饿了吧?赶紧收拾下,咱们吃早饭。”
刘氏和江氏单给李欣做了个蛋羹,她们却是吃的糙馍馍。李欣一个人吃不自在,硬是要把碗里的蛋羹分出去些,张氏忙阻止,“这是专门给妹妹补身子的。”
“我又不是什么精贵的身子,单我一个人吃不自在,大嫂二弟妹,娘,我们一起吃。”
说着也不管刘氏等人劝阻,还是将蛋羹分出去了很多,又拿了个馍啃起来,吃一口馍,吸一小口蛋羹,然后喝口水,将就着吃了顿早饭。
要说这伙食的确不算好。馍馍又粗,水又没味,唯一的一道鸡蛋羹也吃不过瘾,比起前世的味儿来差多了。但李家人对李欣好,她要是吃独食才叫诛心呢。
饭后李欣帮着刘氏和江氏刷碗拾掇灶间,张氏收拾收拾像是要出门。李欣问她去哪,张氏笑道:“去接你侄子回来。”
李大郎和张氏成亲近五年,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小名山子,今年四岁,小儿子小名小兜,今年两岁。因为要去接李欣以及收拾家中一应物件,张氏把他们送回娘家去待了两天。现在尘埃落定,也该去把孩子接回来了。
李欣那个激动啊!前辈子她就特喜欢孩子,她一个十分要好的姐们儿就是个幼师,跟她碰头的时候特别喜欢聊育儿经。听得多了,对孩子的兴趣也就更大。
人家都说喜欢孩子是女人的天性,李欣一听张氏的话就赶紧让她回去把孩子接回来,张氏笑着应了,背了个箩兜就出去了。
刘氏笑道:“你还不知道你大嫂有两个娃吧?也是你大嫂能生养,两个娃都乖,看着就喜庆。”说着朝一边涮锅的江氏道:“你也抓紧着点儿,这肚子还没动静呐?”
江氏羞红了脸,在大姑子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呐呐地说了声“没”,便把头低了下去,恨不得扎进那涮锅水里。
刘氏表情有点儿不满,心想着,这二儿媳妇进门也四个月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呢……
李欣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知道在农村里,媳妇儿的功能之一就是传宗接代。看刘氏不怎么高兴,笑着说道:“那也得看缘分,其实越是强求越是不能如人意。娘,现在两个小孙子都让你忙不过来了吧,别催二弟妹。只要二弟和二弟妹夫妻感情好,孙子啊,迟早都会有的。”
一席话说得刘氏笑不拢嘴,心想,可不是嘛,都两个大孙子了呢!
但二儿媳妇这边也不能松懈,“话虽如此,你还是要抓紧。”刘氏对江氏道:“山子和小兜是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还没信儿呢!”
江氏点点头,把涮锅水倒了,笑着对李欣道:“大姐累不?去堂屋歇会儿吧。”
李欣觉得身体不怎么累,但也承她的情,慢悠悠地走到堂屋去休息。
中午江氏把饭带去地里给忙活着的大郎二郎,顺便也在那儿吃,家里只剩刘氏和李欣母女俩。吃了饭后喝了药,李欣正打算寻点儿事做,刘氏趁着家里没别人便跟她说话。
“闺女,今后有个什么章 程,你可想好了?”
李欣一听就知道刘氏在问她对今后的打算。在这个时代,对女子来说,好的归宿就是嫁人生子,然后相夫教子。她虽然心里排斥,但真到了那个地步也不会反抗就是了。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规矩,她才不会做那种打破常规的出头鸟呢。
不过她的情况太特殊了。被卖在窑子里,不是寡妇不是和离过的妇人更不是黄花大闺女,说起来她的地位和名声都低得很。如果刘氏是想问她想不想嫁人的话,她可以斩钉截铁地回答她说:“不想!”
但是要她在李家待一辈子,又不是那么现实的事情。
刘氏老两口在还好,爱女的父母嘛,养女儿一辈子也是愿意的,只要她不惹是生非不好吃懒做,相信爹娘也不会撇了她不管。但刘氏老两口总有走的一天,一旦他们去了,自家兄弟三个肯定会分家。到时候她的去处才叫做难安排。
李欣本身也不是个愿意麻烦别人的人。起初她觉得自己穿越过来要不了多久就又要去见阎王了,谁知听郎中说的一番话,现在这病竟然又能好了。她自己有手有脚,身体好了以后能做家务能干活,不白吃饭,靠着一双手也能养自己。
但自己这个岁数还待在爹娘家,说出去总是不太好的。
当然,嫁人更是不好嫁就是了。
所以李欣低了头,不答刘氏的话。刘氏急了,生怕闺女以后就生无可恋了,毕竟经过那些事儿,又要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心里肯定不好受。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