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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了饭,收拾妥当,打发煊哥儿和琇哥儿去睡下,顾延臻在等下看书,宋盼儿和就顾瑾之说起慕青的事:“心里挺舍不得她。她虽然服侍我的日子不长,可样样贴我的心。”
“跟大伯母要去。”顾瑾之笑着道,“您喜欢她,大伯母还能不给吗?”
宋盼儿则白了她一眼:“什么好东西都要去?也许慕青也是你大伯母的心头好呢?”
“再心头好,她也舍得给您。”顾瑾之很肯定的说,“您怀着身子呢。”
宋盼儿被顾瑾之说的心里动了动。
她把慕青叫来,问她愿意不愿意跟着他们去新宅子:“……我派人去和大夫人说,只说是我离不得你。”
慕青忙跪下:“奴婢愿意。”
宋盼儿一句离不得,让慕青大为感动。
宋盼儿就笑了笑。
次日一大清早,顾延臻和管事先把他们的金子,拉到了元宝胡同那边的宅子。家里宋盼儿和顾瑾之掌事。
大夫人也吃了早膳,丢了家里琐事,过来帮忙。
宋盼儿就趁机和她说起慕青的事。
大夫人只犹豫了一下,就连忙道:“什么大事!别说喜欢一个丫鬟,就是喜欢这宅子,搬了去又何妨?”
很愉快答应把慕青让给宋盼儿。
宋盼儿唇角就有了个愉悦的笑。
“她随后再去。”临走的时候,大夫人留下了慕青,“她也在我身边服侍了一场,我有些东西赏她。”
“奴婢也要辞辞这里的姊妹……”慕青也说。
宋盼儿就笑:“那就不急,我明日派人来接你。”
慕青屈膝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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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节宫妃
转眼就到了三月。
三月的京师,不似江南的烟雨画舫、淡花弱柳的明媚和煦,依旧很冷。
前几日天气暖和,迎春花刚冒头,鹅黄的花朵儿,娇软嫩柔;一场疾风,落英如雨,全部凋谢。
宋盼儿怀孕已经四个多月,小腹微隆。
她情绪有些难以自控,随着天气,也骤冷骤热。
三月初三这日,慕青和祝妈妈做了春饼。
京师的规矩,三月初三前后这几日,望族大户皆有春宴。
宋盼儿母女也接到了很多请帖。
很多人家门第很高,宋盼儿自觉是攀不上的。他们下请帖,无非是听闻了顾瑾之和庐阳王在说亲,看着顾瑾之身后的太后娘娘。
宋盼儿喜欢在延陵府那种日子。虽然大家来往,却是户门相对,人家不会低看她或者刻意有求于她。
带着目的的来往,让宋盼儿心里很不舒服,她借口身子不爽利,推辞了众多春宴。
就像初三这日,乃是大伯母宴请,一早就下了请帖。
宋盼儿一个月没有出门,其实也想去赶赶热闹。
偏偏昨夜一场雨,寒冷刺骨。
顾瑾之就说:“娘怀着身子,最是娇弱的时候。染了风寒,药也是不好用的。不如改日再登门道歉,推了吧。”
宋盼儿就没去。
慕青和祝妈妈用香葱、香椿芽做了春饼,端了上来。
宋盼儿和顾瑾之姐弟俩招到身边,一起吃饼,又叫人送了几块去外院,给老太爷、三爷和八少爷。
太后赏的这宅子,坐落在元宝胡同,紧挨着南昌王府和庐阳王府。
这两府。只是两位王爷进宫时落脚之地,家里除了看家的下人,并无家属,实则清冷得很。
而太后赏赐给顾瑾之之后,工部的人立马换了匾额,汉白玉雕刻着大黑字,上书“顾宅”。
这宅子设计巧妙。
进门就是一处池塘,建了凉亭为屏,与别家不同。池塘上架了九曲回廊,绕过长长的回廊。乃是正经的门房。
左右各两间门房,架了高高的拱门。
绕过拱门,才是顾宅的外院。
外院书房、客房、厢房。一应俱全。
搬到这里之后,庶弟顾琇之就被宋盼儿打发去了外院,
内院,则只有顾瑾之和煊哥儿给宋盼儿作伴。
这两日,宋盼儿正在到处求人。聘一位先生,教煊哥儿和琇哥儿念书。
只可惜,荐来的先生,宋盼儿都不太满意,就一直拖着。
琇哥儿在外院,跟着父亲读书;煊哥儿则跟顾瑾之。
宋盼儿咬着春饼。围着暖炉跟众人忆江南:“……到了清明的时候,租了画舫,一边游河。一边饮酒,听着曲儿,真是人间美事。我要是男人,才没有心思念书呢,亏得三爷能坐得住。”
说的众人都笑。
顾瑾之也咬了口春饼。眯着眼睛,回忆延陵府的春天。芳草萋萋,桃红杏青。风吹在脸上,暖融融的,似一双温暖的手拂过。
而京师,似乎没有春秋这两个时节,冷了又冷,就热了;热过了,倏然又冷了。
“不知道宋妈妈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宋盼儿又感叹。
自从搬了家,宋盼儿就请人快马给延陵府送信,让她娘家的大嫂宋大太太帮衬着,家里的下人,她点名需要的,全部送到京城来。
其他的,依旧留在宅子里,等他们一年半载就回去了。
“快马送信,一个月能到延陵,只怕这会子他们收到信了。”顾瑾之笑着道,“坐船上京,却是慢些。可喜如今春暖河开,赶得紧的话,两个月就能到。端午节吧?”
宋盼儿就点点头。
如今她这院子里,内外用人都很紧巴。
先买的丫鬟,哪里顺手?
除了慕青,宋盼儿还跟大夫人讨了两个婆子来。
芍药、念露和顾瑾之的乳娘祝妈妈原本就是各个院子里管事的。她们再挑起重担,也不手生。
可外院很就缺人了。
好在司笺那小厮机灵透了,新买的小厮交给他调治,很快就能服侍。
宋盼儿就更加喜欢司笺,索性抬了他做三等管事。
司笺不过才十五岁,乃是顾家最年幼的管事了。
他还以为是顾瑾之说情了,特意买了新巧的玩物,悄悄送进来谢顾瑾之。弄得顾瑾之哭笑不得,让葳蕤拿了一包银锞子赏他。
外头春雨淅淅沥沥下着,寒意四涌。
吃了春饼,顾瑾之和煊哥儿依旧留在母亲的院子里。
煊哥儿的丫鬟带了书,拿给煊哥儿。
顾瑾之就跟他讲书。
她说得很直白,易懂,却不怎么正经。
宋盼儿听了直笑:“你要是这样去考秀才,先是气死主考官了。”
顾瑾之则笑道:“煊哥儿以后又正经师傅教授正经文章,我不过是讲解,让他记住,以后背诵更是容易了。”
宋盼儿自然知道,还是忍不住笑。
看着他们姐弟,宋盼儿又摸了摸自己微隆的小腹,心里踏实又安静。
东次间就静悄悄的,唯有顾瑾之是不是的说话声。
外头却听到了喊声:“小七,小七!”
庐阳王来了。
他每次来,都不等门房上的小厮通禀,直接就往里创。
肯定是先去了顾瑾之那边,发现人不在,就又赶到了宋盼儿这边。
宋盼儿忙迎了出去。
外头寒雨纷纷,细雨如织。
只见庐阳王披着玉针蓑,戴了金藤笠,脚踏着木屐,健步如飞往宋盼儿的正院而来。
斜风细雨,打在他含笑喜悦的脸上,朦胧中儒雅俊朗,似人物画里走出来的。
宋盼儿身边的芍药和念露。都在抿唇笑,脸有些红。
庐阳王是俊美非常的,年纪小的女孩子瞧着都喜欢。
顾瑾之和煊哥儿也放下书,迎了他去。
他已经进了正厅。
宋盼儿由丫鬟搀扶着,给他行礼。
他常往顾家跑,顾瑾之多次告诉他,宋盼儿是她的娘亲,跟太后是他的娘亲一样。
庐阳王就很尊重宋盼儿,也给她作揖,喊三夫人。
“……小七。母后宣我进宫去,你陪着我去。”庐阳王一脸的高兴,对顾瑾之道。
他已经不怎么拉顾瑾之的手。因为顾瑾之告诉他。这样不太好。庐阳王冲她笑,比拉她的手,更让她喜欢。
于是,庐阳王信以为真,后来就不怎么拉了。只是每次都非常努力冲她笑,再也没哭过。
他很听话。
顾瑾之后世的儿子,都没有庐阳王这样听话。
“好。”顾瑾之笑着。
顾瑾之搬到这个宅子之后,庐阳王也从宫里的琼阑殿出来,住到了庐阳王府,就和顾瑾之比邻。
她见庐阳王脸上被雨水打湿。晶莹的水珠落在眉梢、睫毛,就拿了拍子,自己替他擦脸。
庐阳王笑得很灿烂。
满屋子的丫鬟居然都撇过头去。
宋盼儿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她回自己的屋子,换了身衣裳,也披了蓑衣斗笠。
庐阳王府派了车,就停在顾宅的大门口。
宋盼儿叮嘱她几句,就让丫鬟送她出门。又让小厮跟着,陪庐阳王进宫去了。
天气变化无常。太后娘娘身子倒好,只是懒懒的,卧在寝殿的罗汉床上,只想见见庐阳王。
哪里知道,庐阳王把顾瑾之也带来了。
太后就露出慈爱的笑容。
“母后,您困了吗?”庐阳王见太后卧着,就扑到她怀里问。
太后半坐了身子,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摩挲着他,笑道:“看到仲钧,母后就不困了。”
仲钧就笑。
他的笑容,特别的美,似暖阳般,总能让太后心情大好。
当年怀他的时候,太后身子骨一直不好,又操心六宫。焉知他这般痴傻,不是当初太后自己不保养所致?
太后总觉得欠了他什么,心里对他的疼爱,比对皇帝还要重些。
然后又招手,让顾瑾之也坐到她的床边。
顾瑾之就依言坐了。
太后问她家里可好。
“都好。”顾瑾之笑着道。
太后就点点头,又问她家老爷子。
“仍是那样。”顾瑾之又答,“祖父每日著书,五更就起,子初才歇,十分刻苦。我们劝也劝不住……”
太后就叹了口气:“你们家老爷子,不管是做什么,素来求最好。到了老,仍是这脾气……”
说着话儿,常公公忙进来禀告,说皇帝到了。
顾瑾之和成姑姑一起,搀扶了太后起身。
皇帝不仅仅是自己来了,身边还带了两位宫装艳丽的妇人。
众人行礼之后,皇帝就开玩笑对身边的两位妃子道:“这就是神医顾七小姐,朕将来的弟媳妇。”
那两位妃子听了皇帝的话,目光灼灼打量着顾瑾之。
她们俩,一个高挑纤瘦的,是谭贵妃,先皇后的胞妹。听说她和先皇后是双生子,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另一个,则是张妃。她从杭州来,江南佳丽,生的柔媚娇小。她大约十七八岁,双眸噙水,盈盈一动眸,彷佛就抓到人的心,撩拨得人心里发痒。
“……。臣妾这几日,身上也有些不舒服。”谭贵妃笑着说,“顾神医也给臣妾瞧瞧?”
她也顺着皇帝开玩笑的话,对顾瑾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