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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楼梯拐弯处,她才忍不住自己大声喊了起来:“妈妈,早饭来了。我冲好了茶,是你喜欢的。行吗?”
沉默。
“妈妈?”
她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她记不起母亲什么时候曾睡过了时间。突然,她想到了可能发生的最糟的事情,马上后悔自己曾经希望母亲死去。走到平台上她又喊了起来,“妈妈,你好吗?回答我的话,不要再开玩笑了。”还是没有声音。她现在几乎是在小跑了,茶洒到了烤面包片和麦片上。母亲不喜欢这样,她想着,一边用胳膊肘推开门。
“妈妈,醒醒!”
突然,托盘摔掉在了地上,她用手捂住嘴巴。她想喊叫,可吓得叫不出来。
诺拉的反应不仅是因为母亲扭曲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头上压着一个枕头。还因为一个黑发灰绿眼睛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这人抓住她捂着嘴的两只手,然后在她胳膊上注射了一针。
波士顿 后湾
一会儿以后在后湾地区,贾斯明·华盛顿拿出车钥匙走到正在阳光照耀的阳台上喝橙汁的拉瑞身边。她弯下身吻了他一下:“晚上再见。”
拉瑞将《五花八门》杂志放到桌上,回吻了一下说:“上班愉快。给霍利带去我的问候。”
“我会的。”
她又亲了亲他,然后走到停车处。她听到拉瑞在上面喊:“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迟的。”
“想吃点什么?”
她钻进了她的325型车,拉开手闸,发动起引擎。她把车倒到路上,开到晨晖下,然后抬头看看倚在阳台栏杆上的拉瑞。她送给他一个飞吻,加大马力,大声喊道:“给我一个惊喜!”然后呼啸而去。
也许如果拉瑞没有喊她,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可能会注意到她的宝马车停过的地方有一摊亮汪汪的液体。事后拉瑞发现那是刹车油。
第二十六章
马萨诸塞州监狱 死刑牢房
度过那绝望的一夜之后,玛利亚说服自己要接受命运的安排。两天之内她就控制住了恐惧感。不会有缓刑令,不会有上帝的干预,也没有什么宏大计划让她结果了科学家。她现在就知道这些,并强迫自己接受这些事实。
她慢慢地吃着装在素白色盘子里的早饭,尽量从鸡蛋和土豆煎饼的口感和味道里体会一点愉悦的感觉。
看守走过来时喀嚓喀嚓的脚步声打搅了她,她生气地抬起头。那大块头胖女人出现在牢房铁栅栏外面时,玛利亚朝她皱起眉头。“我还没吃完,”她说,“时间还不到一半呢……”
这女人仔细地打量着她,“放松点,女‘传道士’,不会拿走你的早饭的,我只是来告诉你有人来看你。”
玛利亚哼了一声。雨果·迈尔斯的职业心也太强了。她以为他不会再来看她了。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上诉的可能,也就没有必要再见律师了。
“你知道我那聪明的律师想要什么吗?”她问道,并不指望得到回答。
“律师?”看守笑了起来,“来看你的人不是律师,他跟律师完全不同。天哪,他想做你的精神指导。”
玛利亚·贝娜瑞亚克戴着手铐被两名看守从B层死牢带往会客室。经过铺着白地砖的走廊和死刑执行室的路上,她感到有点兴奋。
看到伊齐基尔·德·拉·克罗瓦站在那里朝她微笑时,她感动得想去拥抱他。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黑眼睛,一句话也没说。看守让她坐下,把她的手铐在铁桌子中间的一只金属环上。铐牢以后,他们开始往外走。个子高些的看守停下来对伊齐基尔说:“先生,这间屋是给律师和精神指导用的安全房。你们的谈话不会被监听或录音。但不管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能碰囚犯。”他指着墙上的一个大按钮说,“你们谈完了,或者你要什么东西,就按蜂鸣器。”
“好的。”伊齐基尔答道。看守们离开了房间,锁上了门。
现在只有他们俩,玛利亚开口说话了,“神父,我很抱歉,请原谅……”但伊齐基尔没等她说下去,就用一根指头放在嘴上。然后他绕着桌子走到她身边停住,低头看着她。有好一会儿,他就站在那儿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她想问他是什么事,但没开口。她感觉到他有话要说。
突然她注意到他脸上的眼泪。他没出声,但却没有掩饰。神父在哭。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跪在她面前,低下头。他终于开口说话时,声音轻得她都没听见。等他提高声音重复一遍后,她却又不懂他在说什么。
“愿你得到拯救。”他更大声地说。
她皱起眉头,“你是什么意思?”
伊齐基尔仍然低着头,眼睛仍不看她,说道:“卡特博士通过迦拿计划找到了我们要找的人……”
“还有呢?”她鼓励他讲下去。
“他弄清了拥有救世主基因的那个人的身份。是在圣火变色时出生的人,是小时候和基督一样具有给人治病能力的人。”这时伊齐基尔抬起了头,他的黑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个人就是你,玛利亚。你就是新救世主。你是被上帝选中的人。”
好一会儿,她惊呆了,瞪眼看着他的眼睛,她的大脑不能理解刚刚听到的话。她的感觉已经超越了震惊,她像一个旁观者评判着伊齐基尔透露的消息。
这可能吗?还会是真的吗?
尽管她不能相信这个消息,但她心里有一小部分,她意识深处的一部分,却没有疑问。“你一直知道你是被上帝选中的,”那一部分似乎在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选中你了。”
“愿你得到拯救。”伊齐基尔再次说。
这一次,玛利亚只犹豫了一秒钟,然后回答:“我才能拯救正义的人们。”
这时伊齐基尔站起身来,回到座位上,“现在你知道了自己的使命,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去做。”
事情变化得如此突然,玛利亚仍然不能完全理解,她只是很高兴重新得到神父的宠爱。她讨喜地笑了笑。虽然戴着手铐不方便,她还是尽量往前倾去,听他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
那天夜里玛利亚几乎没睡觉。她不再感到绝望,甚至那种固执的顺从命运的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是不停地回想伊齐基尔告诉她的一切,尤其是她早已忘记的童年故事。
那些事情可能是真的吗?是不是确实发生过?她一直当做是不幸孩子的幻想而加以抑制的种种感情和记忆像潮水般涌来。伊齐基尔讲给她听的一个个故事勾起了也证实了她的种种回忆,别人总是说那些都是她的想像,她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
她睁开眼睛,挑战似的看着充满黑暗的牢房,命令自己去回忆每一件她往常竭力忘记的事情。她记得最清楚的是那次孩子们从孤儿院塔楼上摔下来,摔得断胳膊断腿、鲜血淋淋的。她在她们身边走来走去,竭力使那些不动的身体重新活动起来。她还记得当时又累又害怕。在牢房的床上,她重新体验了当时每拥抱一个孩子,她都感到一种隐痛,还有往外流淌的能量。由于那种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她事后十分苍白疲劳。但她记得最清楚的是看到她们一个个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她心里感到非常宽慰。
不知为什么,伊齐基尔向她透露了她的使命以后,笼罩在往事上面的积尘和自己对它们的否认都渐渐被拂去,留下了岁月无法抹去的真实情形和感觉。
伊齐基尔将自己如何去卡特博士的实验室走访,科学家如何向他演示了她的基因遗传等等全部都告诉了她。他还告诉她已经派了娥摩拉去结果科学家和他的全部小组成员。她对他说想亲自干掉科学家,但伊齐基尔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更重要的事情是,内圈还没有决定如何将她从这里救出去。而她只剩下十二天时间了。
想到自己很快会被处死提醒了她有关自己的特殊能力。这使她感觉自己十分强有力,感觉自己能够控制局面,超过了任何一次完成刺杀后所体验到的正义的兴奋。蜂蜇事件比别的任何事对她影响都大,不仅因为她仍清楚地记得这件事,更因为这件事给了她一个主意,一个让她兴奋得颤抖的主意。
她想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施展为人治病的绝技。她回想自己是何时放弃这些能力的,但想不起来。她所记起的就是不断因为“说谎”被惩罚而感受的恐惧与绝望。尽管如此,她仍然有把握只要自己愿意让那些能力恢复,它们就能恢复。
她一直感到自己是被上帝选中的。现在她意识到确实有一个为她而安排的计划,她曾经怀疑过自己的信念,现在看来是怀疑错了。她感到内心有一种狂热。人类一直有能力终止生命,这一点她比大多数人更了解。但只有上帝才真正有能力延长和控制生命。那么,如果她也有这种能力,这对她意味着什么?真正的上帝之子?
她翻身下床,在黑暗的牢房里来回踱步,企盼黎明快点到来。她浑身都感受到一种振奋。现在很清楚,甚至是很明显应该做些什么了。她希望明天神父能再来探望,那样她就能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如果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她就会需要他的帮助,需要兄弟会的帮助,她自己的兄弟会。她在黑暗中笑了起来,现在她不再害怕黑暗了。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
伊齐基尔·德·拉·克罗瓦第二天没有来。但那天傍晚确实有人来探望玛利亚·贝娜瑞亚克。
汤姆·卡特独自在州监狱毫无特色的会客室里等候着,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前一天伊齐基尔曾坐在同一张椅子上。汤姆的蓝衬衫和棉布夹克都皱巴巴的。他疲劳过度,眼圈发黑,头也痛得厉害。他茫然地扫视了一下这令人压抑的房间,目光接触到没有窗户的米色墙壁和刺眼的日光灯。他的心却在别的地方。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到这里来。
昨天他从科西嘉回来,感觉既沮丧又兴奋。他虽然确信玛利亚有能力救霍利,但却一点也没把握她是否愿意帮忙,不管他提出什么诱人的条件。在洛根机场他快速通过海关,来到大厅时他扫视着接机的人群,希望能看到他事先安排好来接他的天才所驾驶员,他急不可耐地要回去见霍利。
让他吃惊的是杰克来了,而且还有两名警察,分别站在杰克的左右。汤姆第一眼看到朋友那张拉长的脸就想到可能霍利的病情恶化了,或者有更坏的消息。但是他听到不是这么回事以后感到的轻松只是短暂的。
“什么?鲍勃·库克公寓里有炸弹爆炸?他怎么样了?”
杰克摇摇头,“他死了,汤姆。还有他的女朋友,楼下公寓的一个老人。”
“死了?”汤姆不能相信这是真的。直到现在他还不能相信。
最初的震惊一过去,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死前有没有解开那些白鼠的谜?”他刚想到这个问题就感到内疚,急忙将它置之脑后。但这个问题仍然在那儿,没有得到回答。
当然,鲍勃·库克的死还不是全部新闻。远远不是。直到他听说诺拉似乎在发现她母亲死在床上后心脏病发作而死时,他开始悟到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诺拉,死于心脏病?”他不相信地说着,像个善于模仿的白痴一样重复着杰克告诉他的话,“但诺拉的身体像牛一样结实,而且她母亲病了许多年。她母亲的死对诺拉决不会是什么意外的事……”
最后在开车往天才所的路上杰克跟他说了贾斯明的车祸。
“哦,不!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她没事!”
杰克无力地摇摇头:“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到这时一切都清楚了。清楚得可怕。
“我的估计是不管玛利亚·贝娜瑞亚克背后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