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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丽。
我乖乖地住了手。
锦梓翻身坐起来,退到离我一臂之外,微微喘息,说:“先离我远点,你这次伤好之前,我还不打算再碰你。”
我听话地保持距离,心跳得厉害,我只好别过头不看他。
房间里热起来。
结果红凤推门而入。
手里托着食盘,上面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我第一反应立刻拉起散落的锦梓的外袍遮住他下半身,却撞上锦梓拉起被子来裹我的身子的手,两人不觉都一怔。
我尴尬的看向红凤,颇觉对不起她,到底她是张青莲的侍妾,又爱着张,这个样子要伤她心的。
可是红凤却好像视若无睹,她睁大眼睛看着我,面色瞬间苍白,把托盘往桌上一搁,飞窜到我身边,捧起我的手,用尖锐的颤音说:“谁?谁又把你伤成这样……”
然后便有几滴水滴在我手背上。
我听她的语气愤恨已极,悲痛欲绝,双肩不住颤抖,不禁大是惊讶。红凤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我这回受的伤虽然不轻,却不应该足以让红凤这样一惊一乍。
我看着她哭,觉得无措,求助的看着锦梓,锦梓投给我一个“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的眼光,扭开头去。我只好有点笨手笨脚地拍拍红凤的背:“好了,我没事了,其实没你想的严重……我挺好的……”
红凤素性大哭起来。
一贯忍辱负重的女子一旦哭起来加倍难对付,若是那惯使小性子的,我还可晾着她,不理她,冷笑,漫不经心的哄,如此等等。对于红凤难得的哭泣,却不可置之不理。
结果我哄了半天,哄得口干舌燥,几乎想昏过去了事,还是不顶事。最后还是锦梓说:“你先出去吧,他受了伤,禁不得这些,让他好好休养。”
结果红凤应声起来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了出去,我想到她下去也是自己一个人去哭,不禁埋怨地横了锦梓一眼。
锦梓不予理会,起身去端那碗状元粥,我说:“张青莲以前常受伤吗?”
锦梓冷冷说:“偶尔被皇帝弄伤吧,那也是免不了的。”
我“哦”了一声,锦梓把一勺粥喂到我口边,我一口吞下,只觉馥郁香甜,果然饿了之后吃什么都加倍好吃,连忙作出还要的姿态。锦梓的眼光渐渐柔和含笑起来,尽心地一勺勺喂我。
我也就把红凤忘到了脑后,心里慢慢被幸福溢满。
刚刚确定你爱他他也爱你的时候是恋爱中最幸福的时候,所有的猜疑试探都已经过去,所有的疲惫倦怠都还没到来,在做什么的时候都会突然想到,然后就觉得居然有这样的奇迹发生,我居然会这样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居然也喜欢我!连眉头唇角都掩不住笑。
我现在就管不住自己,忍不住就要微微咧起嘴,结果锦梓终于不能忍了,对我喝道:“堂堂男子汉,总这么傻笑也不怕人笑话?”
我的笑容收了回去,突然想起在锦梓眼中我毫无疑问是个男人,锦梓是喜欢男人的。于是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扮成男人,去迷惑男同性恋者的不道德的家伙,莫名心虚了起来。
若是锦梓知道我其实是这样不男不女的怪物,会不会觉得恶心?
我的心情低落起来。
不过,算了,我就瞒着他好了,瞒到瞒不住的时候再说。爱情是不能考验的,因为经不起,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不要去考验他。
我贪恋这样的温柔,就算是欺骗也要多得一些。
锦梓见我不再张口,就放下调羹,低声说:“怎么?还痛得厉害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更觉得又浑身痛,又疲倦不堪,便点点头。
锦梓说:“再吃一点。”
我摇摇头。
锦梓没强我,自己把剩下的吃完,我才想到他找我一晚上想来也没顾上吃东西,不禁有些惭愧。
我还是习惯性的自我中心。
窗外天已白了,锦梓让我趴着睡下,替我轻轻盖上被子,说:“好好睡一觉吧。”
我“嗯”了一声,又拉住他的手平静的撒娇说:“锦梓陪我睡吗?”
锦梓为难了一下,答应了,也钻到被窝里。虽然他怕碰到我的伤既不能搂住我也不能太靠近我,被窝里还是暖了起来。
我从小就格外贪恋人的体温,父母都是老留学生,是那个时代罕见的西化的人,他们在世时始终是分房睡的,我两岁就有自己的房间,必须要在黑暗中一个人入睡,黑暗是我在童年战胜的第一种恐惧。
大了我已经养成独立的习惯,自然更不可能去黏人了。
有锦梓的体温,就觉得幸福。
锦梓和我都很久不说话,他突然张口,却欲言又止,我的直觉立刻知道他要问什么,我掩住了他的嘴,“别问。”我轻声而坚决地说,“别问我以前的事。”
锦梓闭紧了嘴。
我在背光的些微光明里微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眼睛望着他的眼睛。
锦梓突然伸出双手,小心地把我拥在怀里。
“都过去了,”他贴着我的头发说话,声音温柔,无限心痛疼惜,“我以后会保护你。”
我被他过于激动的言行弄得有点懵,突然反应过来他是以为我有不堪回首的往事,甚至恐怖血腥的死亡经历,所以不肯提。
算了,就让他这样以为吧。我有点想笑,又觉得安下心来。
最后要睡着的时候锦梓说:“我只问一件事。”
我睁开眼。
“你原来叫什么?我总不能叫你张青莲吧?”
我笑了:“翘楚,我叫季翘楚。”
我的名字很中性化呢。
“翘楚?”锦梓也有点要睡,“你的字吗?”
“不是,是名。”
“你有字吗?”
我想了想说:“我字寥寥。”
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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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朝政
繁华喧嚣一时的留芳楼,绿玉红香,风流旖旎,且说得上往来尽贵胄,座上无白丁,在京城一时极盛无两,如今竟付之一炬,怎不让人顿生沧海桑田的感叹?
可笑的是堂堂龙图阁大学士,顾命大臣张青莲也在走水现场,眠花宿柳也就罢了,竟吓得病倒,卧床不起十来天,顿时为京城百姓添了茶余饭后津津有味的笑料,结果我已经复杂的奸臣形象又添了丑角和胆小鬼的光环,连我把曹雪芹同志的“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作为我的病榻文交出去,也没能挽回什么形象。
说是卧病,其实病榻前川流不息,如今非常时期,哪能安心养病?连跟锦梓偷空说两句话,亲个嘴都难。
锦梓守在我床前,奉汤奉药,对于旁人把他完全看作我的男宠男妾面不改色。
刘春溪是日日一大清早来报到,午饭晚饭统统在我这里吃,害得我几乎怀疑我的卧室改作户部衙门了。值得欣慰的是收债一事还算顺利,我大闹李家之后,人人自危,加上王公公以悭吝著称,居然一文不少还了钱,别人也找不到什么挤兑的话,两三日内,就还了将近三百万两,但是再往下,就还不大出来了。
只因圭王朝官吏俸禄虽不算薄,却也不算太厚。比如说我,我是从一品,月俸七百石,一年折下来是大约四五千银子,这在朝中已是数一数二的高薪,我另有爵位,食一千八百户,每年又可有一万两三千两银子入账,再加上我自己置的,先帝赏的田庄,每年亦有两万多两银子入息,如果没有额外收入,养这么大宅子,这么多下人,再加人情开支,就算不算养的武林高手,门生清客,不过将将够开支而已。
但是朝里有几个一品从一品?有几个公爵侯爵?大部分的京官是三品四品,薪水就要缩水很多了。比如说,刘春溪是户部侍郎,正四品,月俸一百五十石,一年下来,不过一千两银子左右,没有爵位,没有田庄,所有开支就在这一千两银子里。说实话,普通京城百姓,没有妾,一夫一妻两个孩子一两个老人,这样的中等人家,一年开支大约四五十两纹银;东北城的房子,不在最好的地段,一处三进的四合院,大约七八百两。这样看一千两银子算是不少了,可是这一年里头,多少大臣生辰?多少大臣的老妈老爹大寿?多少大臣的干女儿,小姨子出嫁?多少大臣的第n个(n大于等于5,通常)儿子满月?要想每份人情都不失礼,这一千两银子实在拮据得很。
若是肥缺或是外放,自然不会存在这问题,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这世上永远是清水衙门多过肥缺,想外放的官多,粥却少。所以向国库举债的官员中,有相当部分就是宦囊不足,却要过官宦的相对奢侈生活的。对这部分人,自然是榨不出钱来。于是有人开始说“莫非想逼我们索贿贪污?”,有人放狠话“便是宰了我卖肉熬油也还不起”,这种情形自然不能再逼,逼出人命于我是大大不利。
我和雍王爷当初的处境不同,我是不必尽全功就是了,这几百万银子已经够支付目前的困境,所以我嘱咐刘春溪不必再追讨,剩余的从月俸扣除,每月扣一半俸禄,还完为止。国库不再对任何官员借贷。
“等到国库充裕些,我会提议增加俸禄。”高薪养廉嘛。 “不过这人情,攀比之风不止,便是俸禄加上十倍也不济事。”
刘春溪微微一笑:“张大人要清肃风气吗?”
我失笑,且顾不得这些呢,这一堆堆的事。便是日后要提倡清廉,也是清流该管的事。
给王和靖的军饷已经全部发了出去,救济的钱米也即日发出。可恨的是如今拿着钱竟没处买米去,奸商们开始囤积居奇,米价飞涨,京城官仓已罄,虽可从江南调用,到底岁熟的时候还没到,官家存粮有限。
“可曾下平价令了?”我问刘春溪。平价令很像古代的政府宏观调控,在非常时期,规定粮食最高价格。
“下了。但是这些大粮商们开始隐匿不卖,如此下去,不出半个月京中也要闹粮荒了。”
“哼。”我冷笑说,“大鱼不过那么几条,你去找出来,请他们喝个茶,放出话过些日子待我起了床就要清查,有敢囤积米面千石以上者,就要处黔刑,万石以上者籍没家产,流。隔山震牛,先敲敲他们的骨头,瞧是赚钱要紧还是性命要紧!”
刘春溪已经知道我不惜雷霆手段的目前风格,也不惊讶,答应了便去办理。
换药的时间又到了,我和锦梓惯常地又要受一回甜蜜煎熬,今日锦梓沉默,我笑问他:“锦梓可是觉得我如今得罪人太多,甚是可虑?”
锦梓想了想,说:“确是可虑,兼且不值。不过你若想做什么就做吧,便是得罪光了人,惹了杀身之祸,只要你不记挂富贵权势,咱们两个天涯亡命,也非甚大事。”
这话听得我真正是心花怒放,拉住锦梓的手,说:“锦梓真是太好了!”
这家伙看不惯我坦率的表达好恶的好习惯,又不自在起来,抽回手冷眼斜睨我半天,说:“真不知你以前是怎生样人,看你有时行事也算从容老辣,怎么一转眼就傻成这样?”
我看着锦梓研究的目光就觉得心虚,闷闷不乐起来,趴着不作声,锦梓见我不肯说话,大概也有些不乐,不过照旧十分温柔的替我上药,只绝口不再试探我。
高玉枢当然一天数回的献殷勤,补品药材流水般的送来,好似我要开中药铺,就差没割块股肉当药引来恶心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