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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早上皇上召了我,说宗宝的才学是这批贡士里最出众的。”
“那宗宝是状元了?”
黄夫人闻言,虽然此时有些笑不出来,却还是替自己的侄子高兴。
“不是。”黄文仁摇了摇头,又道,“皇上看重宗宝,但是觉得宗宝的性子不够沉稳,想要多磨练他两年,所以只打算给他一个探花。”
“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黄夫人听了这话,有些愣了,一时之间不解其意。
“当然是好事,宗宝虽然丢了一个状元之名,却得了皇上的看重,而且宗宝的性子,的确是有几分单纯,不够沉稳,现在委以重任,只怕是让他闯祸。”
这么说着,黄文仁又想到了陈文瀚,沉声道:“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谁知道心眼如此之多。这事儿倒是给宗宝一个教训,可是却是万万不能够再让静婷与他接触了。”
“可是,静婷与他通过信,若是他传出去……”
提到这个话题,黄夫人却是有些愁坏了,这个时候,她所要考虑的却是比黄文仁考虑的更为细致,若是陈文瀚传了出去,坏了黄静婷的名声,皆是连累的是整个黄家族里的女孩子。
可是,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息事宁人,她又是舍不得的。
“那也不能将静婷嫁于这样的人,而且我倒是要看看,那个陈文瀚敢不敢传出去。”黄文仁能够坐到如今的位置,自问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不过是个小小要挟罢了,他若是怕了那才是笑话。
“他那些个伎俩,也就留着骗骗静婷这个没见识的深闺少女,只等榜单一放,只怕静婷自个儿都要悔透了肠子。”
黄文仁的确是摸准了黄静婷的心思,但是他却并没有摸准自己女儿的脾气。
所以也错估了形式。
榜单次日公布而下,一甲前三名敲锣打鼓来传,高头大马、红绸傍身游街,风风光光参加琼林宴。二甲三甲略显寒碜,却也是欢欢喜喜被接到了避暑行宫参加了琼林宴。
当然个中滋味,却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黄宗宝先头夸下大话,直言必连中三元,结果败于殿试之中,虽然有些羞愧,但他一贯自我愈合能力甚强,不一会儿便为自己的失误找上了借口。
“皇上一定是觉得我太过于风流倜傥,所以觉得这探花郎的名头更为好听。”
黄文仁与黄宗胜两人自出了黄静婷一事儿,倒是被黄宗宝逗乐,难得露出了笑容。
“探花郎哟,届时是否在你头上要插一朵鲜花,方不负你探花郎的名头。”
黄宗胜哥两好的将手搭在了黄宗宝肩上,瞅着他身上眼色鲜艳的绸衣,忍不住为自己母亲的眼光而感到好笑。宗宝今夜穿着这件衣服去参加琼林宴,必然会成为现场最受人关注的一位。
“堂哥莫动手动脚,我待会儿还要去参加琼林宴呢!”
黄宗宝一副洋洋自得骄傲的小模样,瞧着却是十分欠扁,而黄宗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中个探花郎就得意成这副模样,当年我中了榜眼还被爹训斥了一顿呢!”
黄宗宝闻言,却是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自家三叔,这事儿的确是自家三叔干的出来。不过,抬头间却见黄文仁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严肃之色,只是催促着:“去准备参加琼林宴吧,莫耽误时间。”
“哎!”
黄宗宝此话,应得分外响亮。
直至目送黄宗宝离去,黄家人脸上才落下笑容。
黄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黄文仁开口道:“我去瞧瞧静婷。”
黄文仁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却是没有提及自己也过去的意思,甚至阻止了也想一道儿更过去的黄宗胜。
黄夫人走到关着黄静婷的房门前,两个看守着的仆妇冲着黄夫人行了一礼,黄夫人点了点头,看着仆妇打开了锁,却没有马上走进去,而是问了一句:“小姐到现在还没有进食吗?”
“是。”其中一名仆妇小心翼翼的回道,“每日饭菜都准时送进去,但小姐都未动便又拿了出来。”
黄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窜了起来的怒火,脚步缓缓的走了进去。
黄静婷正躺在床上眼神失神的望着床梁上雕花,瞧见黄夫人走了进来,她也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黄夫人慢慢走到了床边,看着黄静婷因为绝食而变得蜡黄憔悴的脸色,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满是怒气。
“静婷……”
黄夫人顿了顿,语气温和的想要说话,却听黄静婷声音虚弱却是强硬地打断道:“娘,你不必说了,女儿长这么大了,也不是傻子,知道什么好坏。”
“知道好坏,你知道好坏,你与陈文瀚私相授受,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黄夫人硬生生被激出了怒火,激动的冲着黄静婷喊道。
“女儿只是为自己打算罢了!”
黄静婷冷笑着说着,话音还未落下,黄夫人却是差点控制不住情绪,想要伸手打黄静婷。
“娘亲是要打女儿吗?”
黄静婷慢慢坐起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黄夫人收回手,却是捂住胸口,喘着粗气道:“你是没爹没娘吗?你这样说,对得起我和你爹为你一心打算吗?”
黄静婷嘴角依然挂着冷笑,一言不发。
黄夫人瞧着这副样子,算是彻底被伤透了心,她开口道:“榜单今日下来了,宁侯爷高中状元,而你口中所谓有才学的陈文瀚,落到了第三甲之末。”
黄静婷眼皮子微微动了一下,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但是藏于被子之下的手,却是忍不住紧了紧。
“你现在还想绝食闹着要嫁给那个陈文瀚吗?”
黄夫人语气冷淡的说着。
黄静婷久久未说话,低垂着脑袋,黄夫人以为她是难过了,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心中又是伤心难过,却又是忍不住疼惜,她刚想说上两句软话,伸手想要抱住黄静婷安慰,与她说上道理,可是还未等她付诸行动。
却听到黄静婷语气冷冷淡淡,却又硬邦邦道:“科举证明不了什么,只是皇上不懂得欣赏文翰的才能罢了!”
黄夫人再次被气笑了,她指着黄静婷开口道:“皇上不懂得欣赏,就你懂得欣赏!好,既然到了这个时候,你宁愿与父母斗气都要嫁给那个男人,我成全你!”
黄夫人话一说出口,却已经后悔了,可是谁料,黄静婷却是抬起头,看着黄夫人冷淡道:“多谢母亲成亲。”
此话一出,黄夫人想要收回先前之话都已经是不可能了。
“好!好!今后你的事情我也不会管了,把你养这么大,既然你能够自己做主找人家了,我和你爹做父母的,给你出一份嫁妆,只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琼林宴设于避暑行宫最大一处九州清斋前方园林之中,皇上主持、大臣作陪,当然主角自是这群即将新入官场的进士们。
酒宴之上,进士们三五成群,欢笑饮酒,寒窗十年甚至数十年,终于一朝飞黄腾达,其中滋味自是不必多说。而这群进士,似乎又带了几分泾渭分明之说。
一甲二甲与三甲众人,各自为小团体,显然在还未下旨任命之时,层次已经是分明了。毕竟这个名次之说,已是划分的极为明确,一甲算是进士及第,二甲却是进士出身,三甲仅是同进士出身。
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自是青云之路。
更难得的是,此次一甲三人,皆是年轻人,状元更是原本便爵位加深,而榜眼虽并非世家出身,却也难得一表人才,探花郎黄宗宝更是受到皇上的频频注视。
饮宴至半酣之际,赵清泽由着邓先搀扶,带领一众进士开始游园。
虽然是晚间,但院中灯笼高悬,一众人行走之地恍若白日,远处更是朦朦胧胧,别有一番意境,一甲三人与二甲前列几人跟随赵清泽身侧,或接受赵清泽询问,或吟诗作对,绞尽脑汁企图在圣上面前有所表现。
而其余之人,却是连露脸的机会都难以挤上。
陈文瀚目光艳羡落于站在一身金黄龙服的赵清泽身侧几人,却又带了几分阴翳。他远远望着避暑行宫中富丽堂皇之景,深深叹气,却又挂出温文尔雅之色。
众人虽然尾随圣驾而行,但也知此时并无自己露脸的机会,心宽之人,也有驻足欣赏景色之人,而陈文瀚却并非能够让自己心宽,他也停下了脚步,却将目光落在了九州清斋远处之景。
远远的,却能够模糊见到来往宫人穿梭的繁忙景象。他不知不觉看迷了眼,直到身侧之人提醒,他方才回过神来。
“文翰兄,圣驾要走远了,我们赶快跟上去吧!”
陈文瀚微微点头,却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边的景象:“那处,是皇上和贵妃的寝宫吗?”
“若是皇上住于那处,自然也是昭贵妃的寝宫。”
旁人听了笑说,民间早已流传着皇上与昭贵妃同吃同住之说,所以只当是陈文瀚好奇这桩略带旖旎之色的皇家秘事罢了。
“这可惜我等没机会得见昭贵妃,不然真想见一见这位让皇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奇女子。”
陈文瀚闻言,只是低垂下了眼睑,一言不发。
此次琼林宴,说是如同寻常,却又因为当今圣上的金口玉言,出了两件幸事。
一是皇上将安瑞公主赐婚于状元宁侯爷,择日完婚。引得在场其他进士纷纷艳羡,若说戏文里常演的书生得中状元并且娶了公主一事,给所有的读书人都留下了想象的空间,但是真正考到了这里的许多人却是知道,这种情况是极少极少的。可是这宁侯爷真当好运,皇上既打算给状元重用他,又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与他成为连襟。
当然,此事大家心中羡慕嫉妒后,却也是好风度的拱手祝贺。
而第二桩美事儿,却的确是让所有的举子都羡慕极了。皇上定下状元朗与此次琼林宴上颇得他欢心的探花郎御前随驾。也几乎定下了二人的青云之路。要知道,这考入了进士,多数人在开始时一般会被安排到翰林院里学习,等学过一段时间才会被安排官职真正做事。而少部分名次靠后的,则是会被皇上直接派到各个地方的当个小官,这一部分,基本上就是在官场上很难再进一步的。
而御前伴驾,显而易见这两人已经入了皇上的眼。
如意与安瑞公主二人坐于后殿说着话儿,前殿的消息却是通过底下人慢慢传了回来。
如意目光略带几分打趣看着听到赐婚而羞红了脸的安瑞公主,忍不住调侃着对芍药道:“芍药,赶紧把我的首饰盒子拿来,我可得好好选选给公主挑几件做嫁妆了!”
“皇嫂……”
安瑞几乎是红到了耳根子了。
如意见此捂着嘴笑了起来,而芍药站在一边也忍不住有些失笑。
安瑞发现自己被笑了,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也不再脸红:“皇嫂要给安瑞送东西,可别安瑞挑中了,皇嫂又舍不得了。”
“我哪里是这么小气的人。”如意闻言也是再次笑了起来,伸手招呼着芍药道:“赶紧先把我盒子里贵重的挑出来,在给安瑞看。”
芍药笑着退了下去,当然自是不会如同如意吩咐的那样,虽然仔细的挑拣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