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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人此言有理。”楚明轩痛声道,“妩儿,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把孩子生下来,否则,皇兄死不瞑目。”
“皇贵妃莫胡思乱想,活着就有希望,如今,腹中孩儿就是你的希望。”沈昭脸上的伤如湖水漾开,波光粼粼。
“让皇贵妃歇会儿。”徐太医道。
三人退出寝殿,沈昭转头望去,她靠在大枕上,目光呆滞,好似万念俱灰。
来到正殿前庭,徐太医告退回太医院,楚明轩下巴微扬,望着御书房的方向,神色淡淡。
沈昭面无表情道:“再过数日,王爷便可心想事成。”
楚明轩负手而立,未曾转身,“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王爷心中有数,只是王爷不想听。”
“那便不要说。”
“王爷没料到陛下留下遗腹子吧。”沈昭浅笑,冷涩如秋风。
“本王会视如己出。”楚明轩的玄色广袂被秋风卷起,宛如黑色的旗幡,统帅千军万马。
“照皇贵妃如此神情,只怕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既成事实。倘若心郁气结,只怕……”
“那劳烦沈大人多多开解她。”楚明轩转过身,眸光犀利如剑,“妩儿未曾册封,往后沈大人莫再叫皇贵妃。”
沈昭温和地看他,不卑不亢,不喜不怒,令人瞧不出情绪。
楚明轩目色冷郁,“皇兄驾崩,葬仪繁琐,沈大人乃肱骨重臣,便费心打点。”
沈昭的语声轻淡一如雪地无痕,“王爷放心,臣会打点好葬仪。”
————
叶妩醒来时候,殿外已被夜色笼罩,漆黑如墨,无穷无尽的黑,黑得令人透不过气。
碧锦端来晚膳,“皇贵妃,吃点儿瘦肉粥吧。这是奴婢照您的法子做的,您尝尝。”
叶妩勉强吃了几口,怎么也吃不下。
碧锦没有逼她,宽慰她两句,退出去了。
叶妩呆呆地坐了半晌,系上披风,往外走。一个宫女叫“皇贵妃”,问她去哪里,她恍若未闻,出了偏殿,一直往外走。
这宫女叫做碧心,是碧锦的姑表妹子,碧锦让她来照料皇贵妃,她便来了。
她见皇贵妃一路出了慈宁殿,紧紧跟着。
叶妩快步而行,撞到人了也不知,神色木然。
碧心跟着她走到澄心殿,见她愣愣地望着已成灰烬、焦炭的殿宇,便陪在一边。
夜色为这片废墟添了几分神秘,却掩盖不了它的伤痛、遗憾。叶妩静静地望着,泪水涟涟,从下巴滴落。
似有水从天而降,落在她头上、脸上,淅淅沥沥,与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眼。
秋雨绵绵,片刻之间淋湿了他们曾经缠绵恩爱的殿宇废墟,淋湿了她的身,为这凄伤、悲痛的夜晚增添几分湿冷。
“皇贵妃,落雨了,回去吧。您怀有皇嗣,会淋坏身子的。”碧心劝道。
叶妩没有听见,只有潺潺的雨声,只有心中对楚明锋的呼唤。
陛下,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只是藏起来了,是不是?
陛下,我们有孩子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吗?我有孩子了,为什么你不辞而别?
陛下,如果你死了,便入我的梦境,告诉我你在哪里;如果你还活着,回来找我,好不好?
陛下,我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她脸上都是水,心痛如刀绞,鬼使神差地往前走,走进那片废墟。
碧心叫她,她全然听不见。碧心焦急地拉住她,她转过头,森厉的目光横来,碧心松了手。
叶妩在废墟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什么。
忽然,地上有两块黑黑的东西,她惊喜地捡起来,用衣袂擦了擦,认出这就是那两枚血玉雕镂鸳鸯扣。她如获至宝,贴在胸口,终于放声大哭……
碧心看她悲痛地哭,心生恻隐,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千般痛楚,万般悲恸,人生最痛的莫过于此。
哭声渐渐成呜咽,被淅沥的雨声染湿了。
楚明轩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在雨中痛哭,轻叹一声。
再痛的事,也会事过境迁。
他相信。
————
孙太后一病不起,一夕之间老了十岁。已是伤心悲痛,却还要撑着来劝慰叶妩。
由于淋了雨,叶妩身上有些发热,额角疼得紧。
徐太医为她把脉后,摇头叹气,“皇贵妃不顾自己,也要顾着陛下的骨血。有身孕的妇人最忌染上风寒,服药对腹中孩儿不好。”
她知道怀孕了不能服药,可是刚才真的没想到那么多,“我会熬过去的。”
“微臣开张药方,对胎儿影响不大,皇贵妃切勿再任性。”徐太医嘱咐后便退出寝殿。
“妩儿,见你这般悲痛,哀家也……”孙太后伤心地拭泪,“好歹锋儿留给你孩儿,无论如何,你要为孩儿着想,不可意气用事。”
“臣妾谨记。”叶妩神色怔忪,见她哭,眉骨也酸痛起来。
丧子之痛,丧夫之痛,令她们心心相映,一同悲伤,一起落泪。
经此打击,孙太后的病色愈发明显,眼中弥漫着哀痛,经久不散。
叶妩问:“陛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敢问母后,是大皇子继承帝位,还是晋王?”
孙太后一愣,缓缓道:“哀家明白你的意思。如今朝中有沈昭、轩儿稳住大局,那些大臣不敢乱来,今后形势,哀家也不知。”
叶妩明白了,朝堂之事,谁接任帝位,太后不想管,也管不了。
大皇子楚凌天不受宠,朝中重臣几乎忘记了楚明锋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而晋王……如果他有野心、有机心,那么,楚国国君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楚明锋的葬仪由沈昭打点、主持,七日后出殡。
这日,她前往停放大行皇帝梓宫的文渊殿。
文渊殿位于澄心殿东北侧,经过澄心殿,她忍不住望过去,再一次看见那残留世间的焦黑殿宇……心痛得无法呼吸,她捂着胸口,努力平息情绪……
文渊殿挂满了黑绸白幔,尤显得庄严肃穆,令人更加沉重。
她看见摆放在大殿的梓宫,一步步走过去,仿佛走向这一生的悲哀。
怎么也不信,这面目全非的尸首就是她爱的男子……他就这么死了吗?永远不再回来了吗?
叶妩倚伏梓宫,伸手抚触那黑炭似的脸,眼睫轻颤,泪花摇曳。
陛下,如果晋王登基,我怎么办?
他不会放过我的,我是不是应该早些打算?
泪珠滑落下巴,滴在尸首上,凄楚悲怆。
一人踏入大殿,步履轻捷,站在她身后侧,广袂的雪白衬得梓宫里的尸首黑得怵目惊心。
她不知身后有人,许是沉陷在悲伤中才没有听见脚步声,许是她丧失了一只耳朵的听力所致。
直至身后人将雪白绸帕递在她面前,她才察觉,转过身,见是沈昭,便接过绸帕。
“伤心无益,伤了腹中孩儿便不好了。”沈昭仍如以往、温润地劝解。
“澄心殿怎会无缘无故起火?”叶妩轻拭泪水,盯着他的眼。
澄心殿是天子寝殿,不可能无故起火;即便起火,宫人也会及时扑火,怎么会让火势蔓延那么大?那场大火在白日烧了整个澄心殿,烧死了几个人,甚至烧死了楚明锋,难以想象。
她想了又想,总也想不明白。
沈昭道:“这场大火的确有蹊跷。我和晋王查过,但澄心殿的宫人都烧死了,无法得知真相。”
“侍卫呢?一旦起火,侍卫是最先知道的,冲进去救人,怎么可能救不出陛下?”她咄咄逼人地问,觉得他在敷衍,不,是隐瞒。
“当时正是侍卫交接*班的时辰,等值守的侍卫赶到,已经火势熊熊。”他眼中痛色分明。
她还是不信,当真这么巧?
即便如此,澄心殿的宫人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这场大火,绝非意外,也绝不寻常,当中必有隐情。虽然他的解释没什么破绽,但是,她觉得他是向自己解释,而不是追查事实真相。以他的头脑,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疑点。
如果,这场大火真的不是意外,那么,是阴谋?是有人密谋叛乱?又是谁?是……晋王?
叶妩再也不敢想下去,是晋王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手足相残、父子相煎、夫妻互杀的事,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沈昭见她若有所思,知道她起了疑心,于是道:“倘若陛下看见你生下腹中孩儿,必感欣慰。妩儿,不出数日,这座皇宫再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若想海阔天空,便及早脱身。”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警示自己,晋王会登上帝位,不会放过她,她应该及早打算。
看着他一如既往地从容离去,她犹豫不决。
走,还是留?
————
从文渊殿出来,叶妩看见林致远站在前方树下。
天色阴霾,秋风冷涩,他的身后落木萧萧,青黄叶子随风飘荡,一袭青衣竟然成为阴沉沉背景中的一抹暖色。
她走过去,他走过来,一前一后地走向那片种植着凤尾竹的僻静之地。
松柏仍然深碧如洗,冷风吹过,凤尾竹沙沙地响,撩动一片寂静。
他看着她,眼中意绪不明,好像隐藏了所有的心思。
“我相信,你会坚强地活着。”
“或许吧。”她淡淡道。
“悲伤总会过去,阴霾总会被日光冲破,明日又是新的一日。”林致远眉宇微蹙,眼中郁色分明,“相信我,只要离开伤心之地,你就不会这般痛楚。”
叶妩莞尔一笑,原来他也劝自己离开。
他握住她的肩头,略略激动,“陛下驾崩,新帝登基……新帝是谁,你不会不知。以晋王的秉性,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她知道,楚明轩不会放过自己。
“他们是手足,你一人怎能侍二夫?”林致远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
“我知道。”
“你未曾册封,是自由之身,大可一走了之。”他眉心深蹙,忧色深重,“此时所有人都忙着大行皇帝的葬仪,是脱身的大好时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如果要走,也要葬仪结束之后。”叶妩轻声道,不送楚明锋一程,如何说得过去?
“那时就走不了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只要你心中有他,到哪里他都会跟着你。”
她迷惘地看他,红肿的眸子雾濛濛的。
林致远苦口婆心地劝道:“听我说,相爱的人会永远在一起,因为,相爱的人心心相印、心有灵犀,永远不会分离。虽然陛下驾崩了,但他永远与你在一起,是你一人的。”
她愣愣的,觉得他说的很对,也许,这就是精神永存、真爱永远。
他认真道:“良机稍纵即逝,若再犹豫,你会后悔。”
“你有法子帮我逃出宫?”叶妩心动了,以楚明轩的性子,不会轻易放手。
“我自有法子。”
一时之间,她无法做出决定,便说明日酉时再答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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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几个时辰,还是犹豫不决。
叶妩坐在床头,想着想着,昏昏欲睡。
碧心走进寝殿,说大皇子求见。
楚凌天?
叶妩起身披衣,大皇子进来,白色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