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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我知道。”程度说。
二男一女轻轻快快地跳跃而去。
程度掏出手机,拨打,无人应答。程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轻轻咳了一声:“孩子,出来吧!我知道你早就在这里……”
易龙从灌木丛中闪出,举着那把西格绍尔手枪。
“孩子,好久不见,你又瘦了。干嘛那么紧张?拿枪口对着一个足以做你父亲的老人。一个满怀诚意手无寸铁的老人会让你感到恐惧吗?”程度说道。
易龙的手居然微微发颤。
“阿龙哥哥……”轮椅上的女子发出虚弱的声音。
“阿金!阿金……你,还好吗?”易龙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阿龙哥哥,这么长时间你都到哪儿去了,我,好想你……”轮椅上的女子说。
“孩子们,以后有你们叙旧的时间。现在,还是让我们把正事办完。”程度打断了女子的话,冲远处的易龙,“孩子,但愿这次你没有让我失望。”
易龙警惕地与程度对峙:“我要先看看你带来的东西。”
程度摇头道:“孩子,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的戒心会有这么重。是不是我上次骂你骂的太凶了?嗯,一定是。孩子,你在跟我记仇。上次,你做的真是非常糟糕,我骂你,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啊!”
“快点!我不想听你啰嗦……”
“孩子,你的脾气越来越坏,这样不好,很不好。阿金,我给你带来了,你看是不是好好的?”程度突然一个大幅度的动作,将轮椅反转,让女子背对易龙。
“你想干什么?”易龙紧张地几乎就要扣动扳机。
程度却不紧不慢地按下一个机关,轮椅下部居然弹出一个抽屉,抽屉里是一只皮箱。打开皮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叠叠的人民币。“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我说过,我是满怀诚意的。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带自己的车,我是跟旅行团来的。而你是有车的,这样就足以保证你有足够的时间甩掉我。老人是个累赘……好了,让我看看你带来的东西吧!”
易龙左掌心托出一只铜砣,右手依然紧握着手枪。
“青铜兽钮莲花权!好,很好。还有李畋那本笔记本呢?”程度问。
易龙慢慢将手里的铜砣放在地上,再从衣袋里摸出一本黑色笔记本放在铜砣旁边。
“钥匙,还有钥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两个年轻人还从老鹰崖的山洞里找到半把钥匙。”程度很从容地提醒。
易龙轻声嘀咕一句:“老狐狸。”然后极不情愿地从身上摸出一个系着红丝绳的白色小鱼儿放在笔记本上,在笔记本黑色的封面的衬托下,小鱼显得更白。
“孩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狐狸,你心里一定是这样骂我。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你是知道的,我在沈默和夏晓薇身上可是下了血本的。就像农民种地是一个道理,耕耘本就是为了收获。我的投入也理应获得一丁点儿的回报。”
“你在他们身上放了窃听器?……”
“他们是我放飞的风筝,我的手中当然得控制好一根线,仅此而已。好了,我们的目的各自达到,有些话还是留到下次再说吧!下面那些人还等着我回去。我们,可以各自离开了吗?孩子,这次的游戏,可是按你的规则玩的。”
“好,请你转过身去,听我的口令……你放心,东西就给你放在原处。”
“枪由你拿,令由你下。孩子,我不放心又能如何?我只是想用我的诚意换取你的真心,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吧!”程度先将轮椅转回来,让女子面对易龙,“看在阿金姑娘的面子上。”然后,非常配合地转过身背向易龙。
“往前走,目标,正前方的一棵树。”易龙命令。
程度迈向那棵树。
“好,双手抱住树干。不许回头看。一会儿听我的号令开始计数,数到两百你就可以拿东西走人了。”
程度双手抱树:“好吧孩子,我服从你的命令。”
易龙手里举着枪,不敢稍有懈怠。事先,他曾经设想过许多状况,但却实在不承想事情会是这样顺利,顺利的有几分不真实。自己面对的是一只老狐狸,肚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但他也看到一线希望,再过几分钟,也许自己真的就可以带着阿金远走高飞了。足球场的另一头儿有一条下山的小路,自己背上阿金,带上那只皮箱……想到这些,易龙的心里暖潮涌动,快步走向轮椅:“阿金!阿金……”
一声轻响。
易龙的额头出现一个血洞,身躯朝前扑倒,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叫了一声:“阿金……”
轮椅上的女子站起来,手里举着的也是一把配有消音器的西格绍尔手枪。
程度回身,从容走到易龙的尸体前:“可怜的孩子,他这一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活。走吧,一路走好。你的阿金已经在天堂等候你多时了,你会见到她的。”
女子黯然:“真羡慕那个叫阿金的女子,能遇到这样一个痴情男子,也不枉做一次女人。”
程度对女子投去一瞥,七分冷漠,三分不屑。戴了手套去易龙身上摸索出身份证等若干证件:“石权,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这里躺着的,是一个畏罪自杀的逃犯,他的名字叫易龙。”扭头对着那女子,“擦掉你的指纹,把枪和他换一下。”
女子默然擦枪,换枪。
程度走向易龙放在地上的那堆东西。
青铜兽钮莲花权,居然是泥巴做的。笔记本是空的。白鱼儿挂件是木片削成。
程度狂乱地踢着那些一钱不值的玩意儿:“混账!他居然会这样!”回头对着那女子吼叫,“找到昨天晚上他打电话时所在的位置!启动第二套方案,必须尽快找到沈默的踪迹!”
“他们身上的窃听器……”女子想说什么。
程度粗暴地打断女子:“从昨天早晨就失灵了!后来的消息都是从刚才这个死人身上传回的。手表,摘下他的手表!”
女子从易龙腕上摘下手表:“我脸上这张皮是不是也该揭掉了?”
“先省省吧!赶紧撤。”程度起身挥手。
两人慌里慌张地拖起那把轮椅走下山坡。
导游迎面而来:“先生……”
程度不耐烦地说:“不用演戏了,撤!”
导游挥旗。
众游客迅速聚拢。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且说沈默从自己口袋里摸到易龙留下的那张奇怪的纸条之后,一时看不出个所以然。
林涛从沈默手中取过纸条,看到那几个奇怪的字符。
“这是苗文!”林涛说道。
“你认识这几个字?”沈默问。
林涛挠头说:“新,约,全,书。什么意思?”
“新约全书?你确定是这四个字?”沈默问。
“没错,就是这几个字。新旧的新,约会的约,全部的全,书本的书。”林涛说。
“新约全书。圣经!?他到底想说什么?真是见鬼!先不管他,我们马上下山。”沈默走到墙角背起夏晓蔷,“走!”
丛林中的小路上,王小翠在最前面带路。
一路穿行而过。
山脚下的岔道,王小翠指向一个方向:“他的车停在这座山包后面。”
沈默看了看地形,指着旁边的一条小路:“那条道我们走过,那是直接通向石门坎的。林涛,对不对?”
“对,我专门记过这个地方。”林涛回答。
沈默放下背上的夏晓蔷:“晓薇,你陪晓蔷在这儿等着。林涛,你跟小翠去找易龙的汽车。如果找到那车,看看车上有没有一本圣经。我先去石门坎看看。大家注意安全,不要硬拼。记下所有情况,我们中午在那家小旅馆里碰头。”
“有人!你们看那边!”林涛指向一个方向。
众人从林间疏影里看过去,几点身影在远处晃动。
“大家隐蔽!”沈默说。
几个人匍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几个在林子里时隐时现的黑影。
一,二,三……林涛在默数着。“十点方向,四个;十二点方向,五个;两点到两点半方向,七个……一共发现十六个。哥,怎么办?”
“来者不善!小翠,易龙停车的地方有没有其他出口?”沈默问。
“没有。只有这一条路!”王小翠回答。
“林涛,你仔细看看这条道有没有汽车开过的痕迹?”沈默吩咐。
林涛看了看说:“没有。”
“进山的也没有?”沈默分明是不相信的语气。
“易龙带我和大小姐出来时,沿途都清理过。”王小翠说。
“沿途清理?可能吗?这么长的山路!”沈默质疑。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难的,这个季节到处都是落叶,很快就把原来的痕迹遮盖了。一路上,也只是看易龙随意地将不多的几处没有遮盖的地方稍微弄一下……”王小翠说。
“改变计划!我们全都去找那辆车。我觉得那辆车肯定还在原处!”沈默说。
“对,如果易龙开走那辆车,他决无可能一边开车一边再次处理车后的痕迹。”林涛附和。
“大家小心,注意隐蔽。王小翠带路,林涛,你背上夏晓蔷。晓薇跟上!”沈默挥手。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行动起来。
沈默看着远处的人影—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这里的情况,而是向着老鹰崖的方向奔去。
有惊无险地躲过那群来路不明的人,王小翠带着沈默一干人等绕过一座山包。眼前出现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平塘,一大片随意生长的芭茅,这是一种形似芦苇的野草,也像芦苇似的丛生,密密麻麻,两米多高。
“就是这里。汽车就在芦苇丛里!”王小翠指向那一片芭茅丛。
沈默哑然失笑:“这就是你说的芦苇?”
“这是芭茅!”林涛说。
王小翠懵懵懂懂:“这明明就是芦苇嘛!”
“找汽车吧!”沈默轻描淡写地说。
“跟我来……”王小翠一边说,一边拨开一丛芭茅。
沈默注意到有几丛芭茅呈现出一幅破败的迹象。残破的叶子,折断的茎干。不过,从远处看却倒是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破绽。
“注意芭茅的叶子,不小心会被划伤!很厉害的,据说鲁班就是受到芭茅叶的启发才发明的锯子。”林涛耸了耸背上的夏晓蔷,招呼夏晓薇,“姐,你帮大姐护着点。”
沈默双手小心地分开丛生的芭茅:“这样的地方居然可以开进汽车?”
“当时我也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到轰轰隆隆的马达响,一下就冲进去了。到了……你看!”王小翠抬手一指。
眼前豁然一亮,连绵的芭茅突然中断—镰刀割出的一小片长方形空地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泊位,易龙那辆大切诺基出现在众人面前。
惊喜接踵而至—汽车钥匙就拴在车门把手上面!这一切都在预示着,这些事情是易龙有意为之。
沈默打开车门,先和林涛一起把夏晓蔷弄到车上。
然后,几个人开始搜车。
“注意找一下,看车上有没有一本《圣经》?”沈默提醒道。
“没有一本,只有半本。”林涛从驾驶室上方的遮阳板上取下一本残卷,封面已然不在,代之的是手工粘贴的的牛皮纸,牛皮纸上写着四组字符:
“新约全书!?”沈默接过残卷,快速翻动。紧靠着牛皮纸的一页是书的内封,白色的道林纸,黑色的字体。除了和牛皮纸上相同的几个苗文以外,还印有几行汉语。标明本书是中华基督教三自委员会于1989年印制。沈默翻到某个地方停下来,那张书页的左下方的几行文字有着密密麻麻的圈点。“林涛,你认识这些字吗?”
林涛看着那些被圈点过的苗文,断断续续地读了出来:“灵与肉的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