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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细思,我惊怒道:“是你在安胎药里下的凝气草!”
“是又如何?”他笑眯眯道:“老祖宗放心,这味药草对您自己全然无害,它是……”他的目光落到我小腹:“专门针对您与秦卷的孩子的。说来这要多亏了秦浅清,若不是她我还真不知道凝气草对未出生的凤族有非同一般的杀伤力。”
我抿紧了唇,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当然怕了。以老祖宗的修为,杀我易如反掌,比捏死只蝼蚁还要容易。”他叹了口气:“可是老祖宗您就不想留住秦卷这一缕血脉么?”
这个人今夜是有备而来,他吃定我不会置腹中的孩子于不顾,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与我讨价还价,偏我还只能忍耐着道:“废话少说,你先给我下毒,后又派秦浅清以言语激我,无非有所图。拐弯抹角不适合你我,直说吧。”
他笑了笑,眸光如电,直射在我面上:“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言了,请老祖宗赏个脸面,将您的主心骨赐于我,我自会将解药双手奉上。”
他的目的竟是在此?如此一来我总算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抓肥球去,想必也是为了引我用主心骨救肥球,再从中偷梁换柱盗走它。
不去瞧他面上势在必得的笑容,我侧过脸来道:“容我想想。”
“这是自然。”他起身笑道:“不过……”他顿了顿:“这凝气草可容不过老祖宗腹中的孩子七日。”
……
七日不长不短,足够我发现一些事,做出一些决定。最后一日天未亮时,我便醒了。在与秦卷断了联系的这些日子里,我每每睡不过两三个时辰,醒得一日赛过一日的早。睡眠不足,精神自然也是不济的,好在胃口如旧。早上吃了三块饼,饮了一碗粥,又用了些糕点。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摸着肚子似乎凸出圆了不少。这个孩子太安静了,好几次我担心是不是它连同蛊虫一道被醉晕过去,后来想起来它有层圆溜溜的蛋壳,想是安全的很。
今夜我与伯河约定要给他一个答复,前两夜他也来了,无非是催促我早做决定。我悠悠地喝着酒并不理他,他催得无趣了,在我这喝了几杯酒就不再来了。
时间在等候中被无限拉长,无事中我便调香打发空闲,待到傍晚,我将制好的香料放入铜鼎里,正要合上鼎炉时,大地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一声龙吟响彻天地。不用掐指一算,我已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被我一扇刺穿逆鳞的姬泽居然还没有死?
不多时,微生宅邸里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随手抓了个人询问情况,那人本不耐烦地想要推开我,回头一看,惊恐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刚才这番响动是那条妖龙作祟,那日尊神救回小世子后家主遣人去找那妖龙尸体,并无所获。后来发现一切恢复如旧,天无异象,诸人皆以为那妖龙是化散自天地了,孰料刚刚妖龙又重现委羽山,更身缠魔气,狂躁无比。前一刻回禀说是它屠净了方圆十里之内的生灵,正要往这边而来。”
逆鳞乃是龙的命门,当日我以为那一扇下去,姬泽必死无疑。可现下回想,姬泽并非是条普通的龙,而是个借妖术逆天复生的傀儡,想是那日并没有真正伤及到他的性命。这番他修养多日再度醒来,肯定要报复起事。这是我失手所致,也只能由我来收场。
匆匆赶到委羽山,层层重云宛如了鲜红的朱砂,淅淅沥沥的血雨浇在地上,花草一触即死,血水蜿蜒从白骨堆里流下。腥味冲入鼻内,胃里一阵翻腾,扶根枯木连连作呕。
狠狠吐了一场,一闻得那股血腥味,又忍不住呕出声来。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气息,咆哮的吼声渐渐从北边靠近了过来。显然姬泽还记得我这个仇人,并且现在一定……很迫切地想要撕碎了我。
我捂住口鼻,在周身支了层结界,暂且遮住自己的气味。靠在树上缓起的功夫,云层里一条庞大的黑影若隐若现,看得我心略有些凉。他一时没有发现我,盘桓在云上虎视眈眈地俯瞰着大地。
这么虚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龙性属金,前次一战,观姬泽龙息饱含火焰之力,端端克着我这株玉姥树。倘若我没有身孕,又或是对战的条行云布雨的水龙,或还有一战之力。这个状态,对敌一条狂性大发的成年龙,我可谓是毫无胜算。
我开始后悔将才冲动了些,没有写封信去请东华来,只得暗自祈祷微生家主早些时候从九重天搬来救命,而我能拖一时便是一时。环顾四周考虑该从何处引走姬泽时,突然腹中一阵绞痛,我冒着冷汗捂住小腹暗叫不好。这里血腥太重,怕是惊动了沉睡中的蛊虫。
剧痛之下,一个没提防,罩在头顶的仙障破碎了开来。登时,一道闪电劈下,云层间一双铜鼓似的龙目倏地锁定在我身上。
紧贴着枯木,我苦笑,这不是就是所谓的雪上加霜……
蛊虫钻动得着实厉害,姬泽一路狂啸而来,我却半步挪不开身子,眼睁睁地见着一张竖着森森利齿的血盆大口咬过来……
提起扇子的手被人推了回去,一道劲风带托起我往旁一偏,堪堪躲过姬泽这迎头一击。姬泽痛吟一声,翻卷着身子重新盘回了空中,一阵淋淋血雨洒下,地上浮起青黑的毒气。
我凝神强行安抚了蛊虫后才分出神来瞧一瞧正与姬泽长天入地搏斗的人,奈何他们缠斗在一起,搏斗太快,只见得道道利光闪动在云层之中,晃得我眼花。斗到最后我似是听见了一声啼鸣,心跳突然停了停,便见着一束赤色光芒穿过云层,姬泽重重地从云中摔了下来。
眼眶一热,捂着噗咚噗咚跳得我快喘不过气来的心跳,眼见着为赤色火焰烧红的云层渐行渐进,突然下/身一阵湿热,我一怔,手探过去,一手温热的……淋漓鲜血。
眼前一黑,我很应景地晕了过去……
这一晕晕得许多时日,这个许多时日是我从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景象所判断的。一顶藕荷色的床幔,绣着鲤鱼戏莲,感受不到仙气也感受不到魔气,这个地方……我没料错,应该是凡间。
初醒时的迷糊过去后,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摸自己的肚子,摸了一圈后又想起这个时候我还没显怀,又急急忙忙地去搭脉,一口气才舒坦了下来。神智慢慢归位,晕倒前所见的那一幕,重现在眼前,我想哭又想笑。
整了整复杂的心情,我掀开褥子,下地时脚步尚算稳健,走了几步忽听得外面有说话声,我愣了下,快步走至窗前,推开:“秦卷!”
小神农率先回过头,笑嘻嘻地朝我摆手打招呼:“帝君娘娘,你可算是醒了。”
另一人回过头来,银发如雪,森冷一笑:“你将喊你的救命恩人我什么?”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正文61祖宗,涅槃生
“昌合?”我瞠目结舌道:“你不是失忆了么?”
他眼一眯;凶光毕露:“你还敢提这件事?!”连连冷笑道:“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在我身上捅了十八个窟窿;还胆大包天地擅自抹去了我的记忆。若不是你……”目光在我腹部扫了扫,哼了声;再不提。
恢复了记忆的昌合君威势犹在;嘘得我立即噤声;用一双眼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荡了圈;道:“你……也是只凤凰?”早在我与他初遇时;便发觉此人与秦卷有那么几分相像,仅是认为事有凑巧,可回忆起于姬泽搏斗的场景;云端之中明明是只赤红鸾鸟,亏得我还以为是秦卷。
昌合一听,容色更冷,冷嘲一声:“我不过是个山野里的妖精,哪敢攀得起堂堂凤族?”袖一甩,人大步往院外而去。
听出他语气甚是不对,我颇有自知地选择了闭嘴,小神农笑容可掬地凑过来道:“帝君娘娘既然醒了,就让小人瞧一瞧您和小帝君呗?”
我斜睨向他:“秦卷呢?”
昌合不会无缘故地来北荒,而看小神农现在这样子,秦卷应该也无大碍。一想到这人装病装死,还放着秦浅清过来气我,我就恨地牙痒痒的。
“帝君知道娘娘此刻正在气头上呢,不敢过来自讨没趣。”小神农滔滔不绝道:“吩咐小人在此伺候娘娘安胎,顺便让小人转告娘娘,他是……有苦衷的。”
我断然道:“我不信。”跨前一步,一手提起他的领子横眉冷对道:“你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呢?”
小神农涨红了脸,忙从怀中掏出面玲珑圆镜,挥舞着它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松了手,他攥着衣襟怨怨不平道:“我容易么我?一个两个都拿我出气,我是个郎中!又不是个鸡毛掸子!”
接过镜子的我随口敷衍道:“你若真是个鸡毛掸子,至少比现在长得好看些。”
“……”
指尖在镜面上滑过,漾起层层水流般的涟漪,漆黑的镜面里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正是秦卷。他的背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辨不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仅有支白烛点在他面前,照亮他一袭松垮的袍子和脸庞。待看清他憔悴如土的面容,我心揪成了一团,种种滋味混成无边苦涩,我轻声换了句:“秦卷?”
镜中的他毫无所觉,仍是执笔在写着什么,写几笔,瘦细的手腕就顿一顿,仿佛不堪重负。我又唤了几声,他仍是垂眸写字,小神农揉着手腕在旁插了句话来:“娘娘,这是用狌狌精魄所化成的镜子,承载着的是帝君的一段记忆。你再唤他,他也是听不见的。”
我怔怔地看着镜中的秦卷,许是写得乏了,他搁下了笔,握拳咳了两声,这才缓慢抬起头看过来,道:“云时。”
手足无措地我不知该不该应他,他墨染般的眸子里微有笑意,但无一丝光彩:“本来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模样,但是依你的性子,遮遮掩掩只会让你更加猜忌。”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饮了口茶才又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前因后果,我现在没多少力气与你细说,只想告诉你,我没有事。”停顿了下:“只不过这具身体大概是不能继续支撑下去了。我原本就打算代你承伤后涅槃羽化,但后来旁生了许多意外之事,只得拖到现在了。”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么许多,白烛的火焰逐渐黯淡下去,他道:“等我回来,云时。”
手里的镜子重现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铜镜,我木然地托着它,小神农讪讪道:“帝君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帝君行事向来周密,这番涅槃早在他计划之中。娘娘只管安心养胎,等过段日子帝君就回来了。”
我打断他反问道:“凤族涅槃是不是会失去前一世所有的记忆?”
小神农面皮抽了抽,很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我冷冷一笑:“很好!”将镜子往地上狠狠一掷,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子;踏进屋子前回头对愁眉苦脸蹲在镜子边的小神农凶狠道:“我饿了!去做饭!”
小神农诚实道:“小人只会做药……”
……
如此,我便在凡间这个小小的城镇里暂住了起来。一开始的大半年,门口驻扎了许多小神小仙,他们探头探脑得趴在门边张望,小神农去轰了几次人,人数不少反多了起来,我在房中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听得外面似是有人对小神农如是说:“这位仙友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