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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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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了客栈,安顿下来,诸人就在一楼用膳。舟车劳顿,顾学政掩饰不住的倦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干咳了一声,道:“曾夫子,此处虽粗鄙,但肯定比那兰若寺好许多,呵呵,幸而留仙提醒,我们才不用借宿荒庙。”

——两位先生,一个姓曾,一个姓许。

兰若寺?

听到这三个字,客栈内其他的人立刻侧面而视,面露古怪之色死死地盯着顾学政看。

众人的异样,马上引起了顾学政的注意,可当他往周围一看时,那些注视的人连忙别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纷纷低头吃喝起来。

顾学政眉头一皱,心道:这客栈的人倒有些奇怪……便叫做一名侍卫,叫他让店小二过来。

那小二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很是伶俐精灵。

“小二!”

店小二察言观色,自看出几分门道,连忙回答:“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顾学政沉声道:“刚才本大人说及兰若寺,为何其他人都脸色讶然呀。”

话音刚落,那店小二面色一下子就有些白了,双眼都直起来。

看见他的表现,顾学政更觉得奇怪,手指在桌子上一敲,语气重了几分:“嗯?快说其中有什么古怪!”

那店小二大力吞一口口水,有点哭丧地回答:“禀告大人,大人一定不是本地人士吧。这才不知道那兰若寺的情况……这个,兰若寺闹鬼呀!”

闻言,顾学政反而放松下来,冷哼一声:“朗朗乾坤,圣上英明,四海升平,天下何处有鬼?简直一派胡言,快快走开,免得污了本大人的耳朵。”

店小二唯唯诺诺,不敢再说,赶紧退开继续去端菜了。

斥责店小二走后,学政大人犹觉得气愤难平,拂袖道:“还以为是什么事?却行此装神弄鬼之言,哼,都说浙江学风昌盛,教化得体,如今一看,不过尔尔。”

那许夫子劝说道:“学政大人何必动气?不过是些山野村夫的无端之说罢了。”

曾夫子同样出言劝说——对于他们而言,谨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句,却说不得听不得“怪力乱神”的存在,一律无视。

陈剑臣在另一桌,听见店小二的闹鬼之说,暗暗留意,准备找个机会好好询问一下对方,了解其中的情况——

当日树妖拔根而起,不知去向;可从陈剑臣的想法上,他几乎有90%的肯定,树妖应该是搬来了兰若寺。它若来到此地,不兴风作浪是不可能的。眼下结合闹鬼之说,正丝丝入扣,不差分毫。

吃过晚饭,开始回房洗漱安歇。陈剑臣故意拖到最后,等顾学政等人都上楼去了,才唤过店小二,先往他手里偷偷塞了一把铜钱,然后才问:“小二哥,我等是从江州赶赴浙州参加开泰书院举办的天下第一才艺竞赛的生员,初来贵地,人生地不熟,故而想向你打听些风土人情。”

拿了钱,店小二眉开眼笑:“公子尽管询问,小的知无不言。”

于是陈剑臣开始很零碎地问东问西起来,到了最后才佯作无意地问起兰若寺的情况。听到“兰若寺”三个字,店小二脸色又有些发白,往四周瞄了几眼,这才压低声音道:“公子你不知道,那兰若寺荒废也有很多个年头了,以前朝廷灭佛,把寺庙里的佛像什么的都砸烂了……但不知怎的,去年的时候,有猎人在庙里借宿,无意中发现了金子,大发横财。这消息不知怎的就传扬了出去,于是附近很多人都蜂拥而去,都说那些金子肯定是以前和尚们埋下来的宝藏,谁能找到,谁就发了……”

听到这里,陈剑臣心里已有几分明了,钱财可通神,还有什么比钱财更能让人动心的呢?一个宝藏的传闻,就像一大口香喷喷的诱饵,很容易就能引得无数鱼儿抢着来咬钩。

店小二接着说道:“去寻宝的人多了,还真有人从庙宇的旮旯里头发现了金子,欢天喜地地拿着金子就回家了。但不知道为何,那些得了金子的人不出三天,就被人发现全身乌青干瘪地死在了床上,非常恐怖……到了此时,大家才知道兰若寺的金子拿不得,一旦拿了就会有恶鬼缠身,报应来到。久而久之,就没有什么人敢再去兰若寺了。”

他讲述完后,陈剑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向店小二道了声谢,这才回到自己房中——作为生员代表,这一路来他们的衣食住行都是学院报销的,不过由于规定,安排他和萧寒枫一起住一个厢房,再加上婴宁就有些不方便。有见及此,陈剑臣干脆自己出钱额外要了一间上房。

回房后,婴宁问道:“公子,要不要我去那兰若寺看一看?”

第一百五十六章 蔑视

对于婴宁自动请缨的行为,陈剑臣沉吟片刻后否决了,目前情况未明,让小狐狸精去打探消息并不适合,说不定还会遇到危险。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行人早早起来,吃过早餐之后就开始赶路,按照路程和速度计算,顺利的话,估计在黄昏时分就能进入浙州城府了。想到漫长的旅程终于到头,大家的情绪都开朗起来,有说有笑。

得得得!

马蹄声大作,往侧边看去,就见另一条岔路,从北方而来一大队人马,起码有二、三十骑,八辆车子,阵容很是庞大。那些马车一辆辆,都是非常标准的双马力拉车,车厢长而宽,装饰华丽精美,其上还各自插着一面旗帜。

旗帜清一色红体镶黑边,一面绣着一尊辟邪模样;另一边则绣着杏黄的大字——三个大字:“国子监”!

这是国子监的队伍,怪不得阵容如此庞大,不亚于朝廷大员出巡。

国子监,就是天统王朝最大、最负盛名的学院,建院历史几乎和王朝历史一样漫长,近千年来不知培养出了多少大儒,朝廷大官,可以说举足轻重,拥有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它仿佛就是王朝的心脏,专职给天下输送新鲜血液。

国子监建立在京都,但不在城府之内,而是建立在京都东郊,依山傍水而立院——当初国子监的缔造者就是赫赫有名的董圣人,他之所以把书院地址选择在城外,而不是城内,却是别有一番涵义,用他的话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若书院建立在繁华的京城之内,生员们哪里还能专心下来读书?只怕天天都想着出去玩耍了,定然会染尽红尘骄奢。

环境造人,从来都是至理。

经过近千年的发展,国子监早已成为天下读书人最为向往的梦想之地。只是进入里面读书的机会极其难得,除了有门路的权贵子弟外,普通寒门弟子要想进入国子监,则只能通过特招生、岁贡生、以及举进生来实现了。

岁贡生为朝廷恩科特立,但对象往往是那些考了一辈子都中不了举的老秀才,关键不但要老,还要在当地有一定的声望名气,这才有资格被选为岁贡生。

至于举进生则是通过了乡试的生员,他们算是中举的了。这样以后,就能报名进学国子监,录取率非常高,几乎没有不录取的。问题在于,当生员们通过了乡试,取得举人功名,一般人都会直接参加会试,殿试了,哪里还愿意半途而废又去读国子监?只有少数的举人为了镀金才会暂时放弃会试,以及殿试,中途转入国子监之中。

撇开上面两个路子,特招生倒算大开方便之门,只不过门槛同样高得要命。

国子监每年开春二月就会开始招生,无论贵贱,不分年纪,只要有秀才功名的生员都能报名考试。只是每一年的考试内容都非常艰涩深奥,甚至说奇离古怪都不过分,简直比科举还要难几分。

如此之下,能通过考试的生员几乎凤毛麟角。

——故而,作为天下最大的书院,国子监里面的生员人数,哪怕在最高峰之时,也没有超过三百之数。

这一次开泰书院举办“天下第一才子才艺竞赛”,基本给天下所有的有名书院都发了请帖,国子监当然不能例外。眼前这一队车马,想必就也是来浙州参加活动的代表。然而阵容比起江州这边来,不知强盛了多少倍。

“铛铛!”

国子监的人马前列,甚至有专人鸣锣开道,以此示意等闲人遇到,要退避三舍,让他们先行。这是非同一般的特权待遇,仿佛陈剑臣前世的警笛开路。

锣声一响,陈剑臣这边的三辆马车顿时安安分分地停住,往路边停靠。

“咦,这不是顾兄吗?”

突然之间,一把很有磁性的男中音响起,就见到国子监队伍中的一辆马车,车帘子被撩开,探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国字脸来。

这脸的主人身材魁梧,头戴乌纱帽,浓眉,丹凤眼,鼻子很高,嘴唇线条分明,仿佛刀刻出来的一样。

他探头出来,正见到对面同样撩开车帘子的顾学政,便开口叫道。其呼唤顾学政为兄,但语调之中殊无敬意,反而隐隐有一种嘲弄之意,透着一种佯装惊奇的假!

果然,顾学政见到他,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只是碍于礼节,不得不拱手道:“原来是风兄……想不到风兄也是亲自带队而来。”

那风兄吩咐马车先停一停,哈哈一笑:“没有办法呀,身为京城学政,既然国子监派了代表来,我当然也要随行压阵。”

顾学政淡淡地哦了声,并没有接着说下去的兴趣。

不过那风学政却还说不过瘾般,又问道:“顾兄,这一趟江州明华书院派了几名生员代表来?”

顾学政回答:“两名而已!”

风学政佯作惊讶:“缘何如此少?莫非顾兄对这两名生员大有信心?”

顾学政听到,心中不禁大骂,要骂对方故意装蒜,揭己方短处痛脚。要知道江州向来都是教育落后的地方,不说出什么有名的才子,就算一般的进士都少得可怜,这次来参加活动,完全就是来凑景的,对于比赛没有任何期望,哪里会有什么狗屁信心?

这风学政,单名“奕”,字“念歌”,其也是去年才担当京城学政的,和顾学政同年新官上任。话说回来,当初顾惜朝也是想竞争京城学政一职,无奈不够风念歌斤两足,竞选失败,最后只能到江州做官。

虽然同是学政,品阶相同。但一个在京城,天子脚下;一个在偏远的江州,孰好孰坏,一目了然,对比分明。

当年两人同时竞选,成为对手,不可避免就结下了一些恩怨。眼下双方半路相逢,风学政却不肯轻易放过显示作为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顾学政忍着一口气,道:“风兄说笑了,我江州代表生员并无参赛之意,只是来观摩学习的。”说着,便叫陈剑臣和萧寒枫下马车来参见对方,又介绍起来。

这时候,国子监队伍中的马车内纷纷都有生员探头出来张望打量,不过基本都是只扫了一眼,就又坐回去了。在那些扫视的目光内,明显附带着某些倨傲、高高在上、乃至于蔑视的意味。

——作为国子监的生员代表,蔑视明华书院的生员代表,实在非常正常。正常得,就像名牌大学生总会习惯性地看不起三流大学的学生一样。

对于这些蔑视,萧寒枫的面色有些涨红,倒是陈剑臣“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冲动反应。

见到他们,尤其是打量着连胡须都还没有长出来的陈剑臣,风学政不禁哑然失笑:叫这么两个少不更事,进学时间短暂的生员来浙州,那顾惜朝摆明了就是以退为进嘛,倒是个聪明人,有自知之明,懂得进退,明知道不能争,干脆放弃,免得招人嘲笑。

多看了陈剑臣几眼后,他笑着抚须对顾学政道:“此子十六岁考的廪生,还是三试第一,又长得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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