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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跨越千年,情难舍(6)
项羽心里暗暗叫苦,再说下去很难不露馅,几经考虑后他截口说:“海遥,我只知道既来之则安之,以前发生过的都已经过去,我们只要好好过好将来的日子就好了。”
海遥默站在原地定定望向项羽,项羽也直直回望着海遥。
又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雪球簌簌而落,冰凉地落在脸上,海遥顿时清醒,她猛地收回手,转身走向院门,她想静静地走一走,想想以后该何去何从。
战乱中的乡村府院,虽然是乡绅们刻意挑选过的,可院外小径上仍然荒草蔓生,小腿厚的积雪也没压过它,过膝的沾满白雪的野草很快扫湿了项羽的双腿,他望着眼前海遥纤细的后背温言说:“海遥,夜里冷,回去吧。”
原来他跟了出来。海遥未回头,“我想自己走一走。”
项羽很是犹豫,虽说海遥仍受药物控制,她身上的武勇修并不能施展,可是,他仍然不放心。他不想得而复失。
海遥又岂会猜不出他的心思,她苦涩一笑,“阿积,即便我真的要离开也会当面告诉你。况且,现在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想通,眼前我还不想回去。”
项羽心中挣扎许久,还是决定听海遥的话先回去。他明白,她需要时间考虑。
沿着小径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海遥仰起头望着半空中的弯月,静寂的夜里,她心中滋味纷杂,在知道永远不可能再见阿积的时候,她把阿积深深藏在心底。虽然刘邦慢慢地走进了她的心里面,可阿积永远占有一角的位置。任凭刘邦怎么爱她,那个位置都会存在。可在知道了项羽就是阿积后,她很无奈地发现,那一角的位置突然间无限变大。现在,她脑子里全是阿积的身影,他高兴时总是微微而笑,那时候他的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不开心时他会略皱眉头,薄唇也会紧紧抿着;他看着她时,目光总是特别温柔;他拉着她的手时,总是习惯性和她十指相扣……
静寂的夜,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咔嚓”一声轻响,海遥迅速回身。
“夫人,是我。”
听声音是紫末,但面容却不是她,趁着弯月的银辉,海遥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胡子的人。
来人一把扯掉左脸颊上的痦子,压低声音说:“痦子和胡子是假的。我是紫末。”
海遥一听,忙拉起紫末快步走到晒场西边最大的一处柴垛边,两人在暗影处站定后,海遥匆匆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紫末没有立即回答海遥的话,她疑惑地反握住海遥的手,“手这么冷,你身子不适?”
海遥摇摇头,“身子并没有不适。紫末,快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紫末拉着海遥的手就走,“此地不是说话之地,我们立刻离开,周将军已在外面接应。”
海遥身子趔趄了下,“紫末,这里我还有些事没有办完,暂时还不能离开。”
紫末赶紧停步,她狐疑地上下打量海遥,“你怎么回事?你身上的武勇修为呢?”
海遥拉紫末走到一棵木树的背影处,“我被掳时被他们用了药,药劲还没过。”
彭城之事是紫末最痛恨的事,听到海遥再次被人用药,她双目含恨,说:“瞧着项羽也是堂堂丈夫,怎么也跟韩信一样,尽干宵小之事。我看啊,这个世间除了主公外,没有一个男人称得上男子汉大丈夫。”
一席话没经考虑就冲口而出,“樊哙呢?”
紫末愣了下,掩饰住满脸慌乱,“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走,夫人,我背你。”
海遥看一眼村子的方向,“我真的有事没有办完,暂时还不能离开。”
第十五章 跨越千年,情难舍(7)
紫末心思机敏,能分辨出海遥确实不想离开,可她仍有自己的担忧,“夫人,为什么不即刻离开?你知道吗?项羽已开始集结军队,准备与主公开战。这时候,我觉得夫人应该在主公身边,这样主公才能踏踏实实地去迎接战斗。”
海遥吃了一惊,“不管怎么说他们目前还算盟军,而且,你们主公他并未做出什么违背……”话说一半,她突然就住口了。函谷关阻拦项羽入关的事,她怎么忘了呢。
月至中天,她们所站之处的阴影越来越小,紫末抬眼望了眼弯月,“我该怎么对周将军说?”
海遥默想了会儿,“实话实说。转告周勃,马上回去,他现在应该跟军队在一起。”
紫末面色沉静,静静盯着海遥,“我觉得,无论是什么原因,夫人都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回到主公身边。你想想,即便项羽不会利用你牵制主公,可主公心里的感觉会怎样呢?夫人可曾想过。”
海遥呆了一呆。
紫末问:“走不走?”
海遥想了会儿,“三天后,你在这里接我。”
紫末点点头,“我会对周将军说,还没有找到你。”
海遥点头,“这样也好。”
项羽站在窗前,默望着院门。
过了很久,就在他准备走出房间外出寻找海遥时,一个纤瘦的身影跨入院门朝这边走来。一身戎装,高高束起的黑发如瀑般垂在腰下,项羽内心的欣喜顿时消散,他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妙戈,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虞妙戈忍住心酸停下步子,“听人说姐姐在将军这里,妙戈想趁夜过来看看。”
为防海遥在这里的消息外传,这座院落也只是项羽近身的几个人才能过来。虞妙戈这么说,必定是从虞子期的嘴里听到的。项羽心有不悦,但脸上仍是微微而笑,“她身子还虚,你改日再来吧。”
虞妙戈双眸神采顿黯,“妙戈这就退下。”
项羽却突然改口说:“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虞妙戈满心欢喜等着他送,却见项羽迈下台阶后走向院门的侍卫,“若海遥姑娘回来,就说我有事出去了。”
侍卫应下。
项羽看虞妙戈一眼,再对侍卫交代:“她若问起什么事,就说军中有事。”
虞妙戈苦苦一笑,“月色正好,妙戈正想独自赏赏月,将军请回去吧,不必送我。”
项羽走出院子,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我有些事要问你。”
虞妙戈始终不与项羽一起走,他快她就慢,他慢她则快,两人一前一后,中间一直隔着二三丈的距离。项羽无奈之下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我想知道她和阿积的往事。”
虞妙戈笑容苍凉,“你真的对她说,你是阿积?”
项羽脸上掠过一丝狼狈,“妙戈,我知道我不该问你。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能在跟了刘邦后还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
虞妙戈突然捂住心口佝偻下腰,项羽一惊赶紧出手扶起她,她面色极其苍白,凝望着他,声音哽咽,“你确信你不会后悔?”
项羽郑重地点点头,“不会后悔。”
虞妙戈的泪忽然涌出,成串成串顺腮而落。
“M夫人是谁?罗德岛林多斯港湾是什么地方?希腊又是哪里?”
虞妙戈空洞的目光投向远方,“我所说的你只管记住,因为有些事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M夫人,她是杀手组织的头目,海遥曾是她的杀手之一。罗德岛林多斯港湾是希腊的一个地方,她和阿积准备在那里成亲。”
项羽想起雨夜中海遥悲伤欲绝喊的那一句:你还记得罗德岛林多斯港湾旁边的小教堂吗?原来这个地方是他们约定成亲的地方,他的心忽然不可抑制地疼起来,那时候的她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吧?一样的绝望,一样的无助。
第十五章 跨越千年,情难舍(8)
虞妙戈冷冷看项羽一眼,她知道他很难受,知道他心里很疼,可是,她心里更疼。
两人沉默好一阵子,项羽才再次开口:“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虞妙戈笑容凄苦,“她和阿积共同待过的地方有很多,在意大利罗马,他们在一起半个月,那期间,他们出海、看电影、逛街,只要是海遥想做的,阿积都陪她做。去埃及开罗时,海遥抢在阿积前面到达,执行完刺杀任务后,她和阿积租了间民居,她和他像寻常夫妻似的生活了六天。还有,阿积陪海遥去了两趟香港,第一次是因为海遥很怀念旺角的老婆饼,第二次是因为阿积的生日……”
项羽默默地听着,这些地名他都没有听过,他们做的事他也不是很理解,可是,他却不想再追问虞妙戈,什么是电影,什么是老婆饼,现在,他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那个男人怎么可以拥有海遥这么多记忆。
虞妙戈说了一阵子后收回目光,盯着项羽的眼睛,“假若有一天姐姐发现你并不是阿积,你想过后果吗?”
项羽目光坚定,“我会让她尽快爱上我。”
虞妙戈深深望一眼项羽,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两人身影交错的瞬间,项羽一把拉回她,目光灼灼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说:“苏瑞到底是谁?”
虞妙戈脚下一软,“她说了什么?”
项羽眼疾手快拉回她,盯着她的眼睛,“不要问她说了什么。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和你,和海遥,和那个阿积到底有什么关系?”
虞妙戈的脸瞬间苍白,她嘴巴张了几张,却没说出什么来。
项羽看虞妙戈如此神色,越发证实了自己内心的怀疑,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落寞之色,“海遥之所以会与那个男人分离,完全是因为苏瑞的出现。也许,阿积的死就跟这个叫苏瑞的女人有关……”
虞妙戈的情绪在突然间失控,她大声阻止项羽继续说下去,“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些人。我根本不认识阿积,也不认识苏瑞,海遥的事跟我无关,请不要再问我与她有关的一切。将军心里若还有妙戈,妙戈就留在将军身边,若将军心里已没有妙戈,就送我回颜集吧。”
项羽扳住虞妙戈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眼,想看到她的内心深处。虞妙戈却根本不看他,她用力挣脱他的钳制,不辨方向向前奔跑。
项羽追上去,从后面揽住她,“妙戈,苏瑞跟你有关吗?”
虞妙戈失声痛哭,却并不回答。
项羽声音慢慢变得柔和,“你曾希望我叫你苏瑞,现在能告诉我原因吗?”
虞妙戈的身子簌簌而抖,口中更是语无伦次喃喃重复,“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项羽的下巴放在虞妙戈左肩上,“妙戈,这个世间若还有一个女人最爱我,那这个人肯定是你。”
虞妙戈突然间安静了,她微微仰起头,右脸颊挨着他的左脸颊,“她是最爱阿积的人。”
项羽轻轻一叹,“苏瑞就是你?”
虞妙戈身子轻颤起来,她转过身凝视着他的眼睛,“自出生起,到跟了将军,这期间我从未出虞府一步。你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颜集查探,若不信任虞府的人,可以去问其他乡民,他们虽然没见过我,可听到过我的琴声。在颜集,我的琴声没有人可以模仿,你可以问他们,我的琴声可曾间断过一日。”
项羽静静盯着虞妙戈的眼睛,“真的无关吗?”
虞妙戈的泪再度成串而落,“你不相信我?”
项羽漠然收回目光,“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第十五章 跨越千年,情难舍(9)
虞妙戈望着眼前项羽的背影,只觉心里冷飕飕的。
海遥早早地起了床,走出房门后才发现东方天际被橘黄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