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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差失,轻则鞭挞,重则杀头,你要好自为之。”
力士连忙点头。
力士跟随李千里身后,在太监的引导下,穿过几道长廊,最后来到武则天的寝宫。太监进去通报后,李千里领着力士踏入宫室,一同倒头便拜:“臣李千里叩见皇上,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一身艳丽的便装,在一堆花团锦簇的男女包围下,少了几分威严,却多了几分妖艳。七十多岁的武则天,淡抹脂粉,头上依然满头青丝,竟不见一根白发。只见她微微笑道:“今天有什么要禀告朕吗?”
李千里道:“启禀皇上,臣从岭南觅得一个私白,臣不敢自用,特来敬献皇上。”
“私白?”
武则天饶有兴趣地问:“私白是什么东西啊?”
李千里忙道:“启禀皇上,岭南当地把净了身的孩子称作私白。臣今次到岭南,刚好觅得一个绝品。”
武则天听见,徐徐把身子坐正:“绝品?好啊,让朕瞧瞧!”
李千里一挥手,道:“力士,过来拜见皇上!”
力士不敢怠慢,连忙跪下:“奴才叩见皇上,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眉头一皱,她刚才还没注意李千里身后的太监,诧异道:“这……这个不是宫里的奴才吗?”
李千里道:“请皇上恕罪,这孩子自岭南回来后,还不懂得宫中礼节,臣便将他先送入宫中调教,致还未来得及禀告皇上。”
武则天点点头,说道:“很好。抬起头来,让朕瞧清楚!”
力士恭顺地抬起头,目不斜视的站着。武则天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一番。只见眼前这孩子身材魁梧、相貌十分英俊,浑身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气。武则天漾出一抹笑容。
武则天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入李千里眼里,不由稍稍安心下来,随听得女皇道:“挺不错的孩子,就可惜净了身。”
武则天才一说完,便觉自己失言,忙又道:“既然你有心自己净身,那就留下吧!”
李千里躬身谢恩,接着又道:“皇上,这孩子不但知书识礼,而且会一点拳术,可以随时为皇上解闷。”
武则天立时来了兴头:“哦!原来还有这一手!”
她不能否认,李千里在揣摩自己心思上确有一手,光看今日送来的私白,不但英俊威武,且能文能武,在宫中相信就不多了。
李千里道:“皇上如有兴趣,可以让这孩子表演一番。”
武则天听见,也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当下道:“好,就让他显显身手。”
只见她把手一挥,几个太监立即动手,在场中整理出一块空地。
力士向武则天跪拜,道:“奴才献丑了。”
言罢双手抱拳,旋即腾身踢腿,出拳如风,虽不见功力怎样,也见功底不错。力士自幼已随父亲练过一些武功,离开母亲后,也没有间断过,这几年来,虽然没有很大长进,但现在使将起来,倒也有板有眼,不愧是名将之后。
武则天一面看,一面叫好,身边的太监、宫女也随声附和。待得力士表演完毕,武则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父亲叫什么名字?”
力士一一说了,口齿十分伶俐。武则天听后,笑玻Р'道:“你不就像个力士吗?还是力士比冯元一好听。冯盎这人朕倒听说过,他是先皇一朝的功臣,无怪你会耍拳弄棒,原来师出名门。既是名门之后,因何会净了身呢?”
力士见问,便简短扼要地说了一遍。武则天听罢,问道:“你可知道父亲犯了什么罪吗?”
只见力士连忙跪下,叩首道:“奴才当时尚年幼,不知家父犯了何罪?圣上英明,四海安宁。家父获罪,咎由自取。”
武则天面无表情道:“你很会说话。你父亲获罪,也未必是咎由自取。”
接着口传圣旨,封李千里为右金吾将军,满面笑容道:“你的礼物朕收下了,没想你这样好眼力!”
李千里再三拜谢而去。力士便成为武则天的近侍。
伺候女皇的人非常多,略一计算,足有数十人之多。
力士因身壮力健,分管女皇沐浴一职。伺候女皇沐浴有十几人,各司其职,而力士的任务是备水。
武则天每天早晚各沐浴一次,每次沐浴需要十几担水,先由粗使太监挑过来,送到寝宫门外,再由力士负责把水提到浴池。接下来是调试水温,投放香料,最后是在池水洒上新鲜花瓣,任务便算完成了。
一切工作准备后,力士便站在浴室外伺候,等女皇沐浴完毕,再入内放水,打扫浴池。其它更衣、入浴等事另有人伺候,如女皇有事,会拉一下金铃,便有宫女应答。
在宫里时间长了,力士对武则天渐渐有些了解。武则天是个有胆识的皇帝,也是个非常荒淫的女人。
力士进宫之日,正是张昌宗、张易之受宠之时。力士看到,二张每日都刻意打扮,涂脂抹粉,描眉施黛,口含鸡舌香,身配玉兰袋,弄得不男不女的样子,让人生厌。
宫廷里的荒淫,让力士感到乌烟瘴气,而宫廷里的残暴,更使力士心惊肉跳。
他处处小心办事,但还是惹恼了武则天。
一日,力士有事到奉宸府,刚来到府外花园,便见几个供奉在调戏一个宫女。
宫女见有人来,高声叫道:“公公,救命!”
力士知道,这帮供奉都是二张的人,是一帮鸡鸣狗盗之徒,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力士虽听见宫女叫喊,也只当没听见,低着头自顾走路。那宫女又连叫了几声,一个供奉笑道:“什么公公?只是个无根的萍,没蛋的鸡,一个假男人,妳难道看中他了?好啊,我就成全你们!”
指着力士道:“过来!她要你这个公公救命,你就救她一回。让咱们爷们在边上瞧着乐乐。”
另两个供奉跟着起哄,将宫女推到力士的怀中:“快来呀!咱们倒要看看你是真男人还是假男人。”
力士越听越是怒火中烧,两手握拳,隐忍不发。
三个供奉见他不声不响,以为好欺,竟上前来扒他的裤子,嘴里不干不净道:“快让咱们瞧瞧,别混个真男人进来玷污了后宫。”
便是泥人儿也有土性,力士听到这里,再也忍无可忍,挥拳往一个供奉鼻子打去,顿时血流满面。另两个供奉见状,同时扑上前去,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想把力士拖翻。力士毕竟有点功夫,一个扫腿,便踢翻一个,回手一肘,正中另一个肚腹,三翻四合,三个供奉被他打得七零八落,落荒而逃。
力士自知闯了大祸,匆匆快步离去,岂料他前脚离开奉宸府,宫中侍卫后脚便跟过来,一拥而上,把力士结结实实捆起来。
最后被送到奉宸府二张那里,二张令三个供奉以牙还牙,将力士拳打脚踢一番,仍不解恨,便向武则天请求,要将他发到推事院,交由来俊臣审理。经来俊臣审理的人,可说九死一生,就是不死,也得剥层皮。
武则天沉吟一会,一边是她的面首,一边是她的近侍,也不用相比,面首自然是她的命,而近侍只不过是块抹布。但回想力士的好脸蛋,这样被来俊臣废了实在可惜,便道:“宫里有宫里规矩,用不着送推事院。念力士初犯,鞭笞二十,将他逐出宫去就是了。”
便是这样,力士被逐出宫去,转眼已过了三天,这三日里,他都趴在小客栈的床上,背上的鞭伤实在疼痛难当。虽然鞭伤未愈,但他知道不能再挨磨下去,因身上的钱不多,至多只能维持几天而已。
在床养伤期间,他对自己拳打供奉感到十分后悔,确实不应该那么冲动。自己本来就是无根的草,没蛋的鸡,让人骂几句又打什么紧,给人扒下裤子又如何!
还不是让他们取笑一回罢了。自从成为阉儿以来,这段日子被人取笑还会少吗?
现在离开了宫廷,断了安身立命之所,他方知道独自谋生不容易,在皇宫里,自己虽然是个卑贱的奴才,但不愁衣食,一切也不用自己操心,但目前只离宫才三天,已感到惶惶不可终日。
力士从口袋掏出那枚镯上的红宝石,赌物思人,母亲、哥哥和妹妹的样子浮现眼前,他们如今不知流落在何方?岭南距京城六千里地,恐怕今生今世也难有团聚的机会了!想到母亲的沦落,想到父亲诬枉而死,想到家庭的变故,想到自己的经历,他不由悲从中来,泪湿衣襟。
他屈指一算,进宫不过是半年,时间虽短,但这半年里,他已见尽宫中的腐恶、荒淫、无耻、残暴,全都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左思右想,力士终于有了主意,打算去找讨击使李千里,当初是他将自己送进宫中,希望他能为自己说说情,让自己重返宫里去。
这半年来,他没见过李千里,也没有他的音讯,李千里不知会否觉得自己忘恩负义了?力士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记忆中寻到李千里的府第。
终于给他找到这个熟悉的大门,力士满脸堆欢的请求门房去通报,岂料门房只瞄了瞄他,告诉他李大人已经升官,在京外已有半年了,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定准。
力士一听,登时没了主意,唯一的希望都落空了。摸一摸囊中的小钱,一天少于一天,今后怎样活下去呢?他离开李府,在皇城的街道上蹒跚而行。
街道两旁树木葱葱,四下都是深宅大院,庭院深深,却关不住满园春色,桃花、杏花都从墙上探出头来,向路人报告春天的来临。但在力士的心里,却冷得如堕冰窖。
这几天,力士在皇城里转了几天,他先后到过太平公主、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的府宅,候在门外等待他们进出,拦下他们的马轿,希望他们收留自己,但几次还没走近开口,便被带刀侍卫轰走。
力士终于放弃了,就是见到这些人又怎样,他在宫里只是个毫无身份的太监,力士当然认识这些大人物,而这些大人物却不认识他。他越想越心灰,想到再过一两天便囊空如洗,不禁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这一天晚上,力士付清了店钱,将剩余的钱买了些酒菜,自斟自饮,捱到半夜时分,从小客栈溜了出去。他不想死在本小利薄的小客栈里,免得让他们带来麻烦,况且客栈也未必会安葬他,说不好,只把草席一卷,给拖出城外喂野狗去。
便是要死,也不能让野狗分尸,力士对自己说。他漫无目的走着,不觉来到东市北首,这一带都是高官显贵的宅第,就在一家朱甍碧瓦的大宅门口,见有一株大树越墙而出,树干遒劲挺拔。
力士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在树上系好了带子,又抱来几块砖头,颤颤悠悠的踏了上去,才把带子套入颈项,双脚突然被人抱住。力士低头一看,原来是几个带刀府卫,骂骂咧咧的道:“哪来的狗东西,宵禁时分竟敢来这里上吊,想要玷污咱家王爷不成。”
几个府卫不容分说,一右一左的架着他双臂,将他带进府里去,打算交由府内的总管处理。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究竟发生什么事?”
循声望去,看见两个人正缓步走近,一个是年过四十的太监,在他身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公子。众府卫连忙齐声道:“王爷,高公公!”
那个太监问道:“这个是什么人?”
一个府卫便把情由一一道上。那太监听罢,走到力士跟前,说道:“抬起头来!”
力士依言抬头,近看之下,觉得眼前这个太监十分面善,心想这个人一定在宫里见过的。而那个少年公子,相信就是王爷了,看他样子,年纪和自己相当,但长得气宇轩昂,英俊雄伟,果然卓越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