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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几乎呆住了。其他人也差不多像被钉子钉住一样,动弹不得。
方宁很快就反应过来,嘴里劝着静宁别这样,实际上则用力摁住何氏的两只手不让她反抗。何氏嘴里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静宁,快住手——”杜朝南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拉静宁,静宁像疯了一样对何氏又踢又打。
方宁说道:“娘,不好了,快去请郎中,妹妹肯定被吓着了。”秋宁赶紧跑出去请郎中。
杜朝南去扶何氏,被她一把甩开。何氏披散着头发还要去打静宁:“一个个都反了天了,活该天打五雷轰,不用别人告,我自个儿去衙门告你们,告你们忤逆!”
方宁提醒道:“你去吧,奶,只要你不怕影响我小叔的前程,你爱告就告。反正我们家就这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爱咋地咋地。”她很清楚,中国人特别是古人认为打官司很丢脸,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去干这个,何氏也就吓唬吓唬胆小的。
第六十三章尘埃落定
杜朝南连声劝着何氏,何氏不依不饶;又是踢又是打的。方氏和夏宁急忙把静宁硬拖回屋里;静宁的情绪仍然十分狂躁;胡乱挥舞着手,嘴里含糊不清的骂个不停。方氏鼻子一酸;抱着静宁低声哭泣。静宁这次没像前些天那样无动于衷,也跟着啜泣起来,夏宁也在一旁垂泪;不多一会儿,秋宁就回来了说王朗中到外村给人看牛去了回不来,乡下郎中一般是人畜一起看,媳妇帮着开了一副药让秋宁拿了回来。方宁忙张罗着让秋宁去熬药,方氏和夏宁极力安抚静宁。
何氏见没人理会自己;又是一番哭天抢、恶声大骂。她本想把邻居引来,无奈方宁家住得偏僻,周围除了狗蛋家就是胡奶奶夫妻俩,这大冷天的又是晚上根本没人来看热闹,何氏闹也白闹。不过,她扯着嗓子哭闹了一会儿,竟把胡奶奶给引过来了。胡奶奶今日去镇上抓药了没赶上他们打群架的盛况,这会儿就过来看看情况。
胡奶奶不屑地瞥了一眼何氏,冷声说道:“一把年纪了,也别闹得太难看了。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积点阴德。”
何氏正攒着一肚子火,见胡奶奶这般讥诮自己,立即尖着嗓子反唇相讥道:“我不积阴德,你积了德不就落了个这般下场吗?”
胡奶奶脸色一沉,不言不语地向前逼近一步,阴测测地死盯着何氏,何氏吓得不由得后退两步。嘴里仍逞强骂道:“咋?我说得不对吗?”
方宁一看情形不对,忙过来劝和。方氏也撇下静宁去拉何氏。何氏稍一思量觉着自己占不着便宜,就恶狠狠地甩开方氏,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去,她心里想着明日要好好宣传此事,另外还得带着两个儿子儿媳过来为自己讨回公道。方宁假意去送何氏,实则是追上去刺激她:“奶,你可别惹我胡奶奶,他家的阴气重,一双儿女都在看着他们呢。有时我夜晚时不时听见一阵响动,有人说那是他们回来了。”何氏哼了一声没理会她,高一脚低一脚的往前走,谁知她走到半路,突然背后刮来一阵怪风,在加上风过树林吹得哗哗作响,像是人在呜咽一般。何氏不由得想起了方宁的话,背上刷地涌上一股寒意,汗毛倒竖。她吓得拔腿就往家跑,越跑越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
何氏连吓带气又加上天冷着凉,当夜就病了。第二天,王郎中一回来就被杜朝东人叫到了杜家老宅,王郎中给开了药,何氏硬不给钱,只让他去自己三儿子家要。王郎中黑着脸离开了。何氏把这一切都算到了三儿子一家头上,加油添醋的把静宁打自己的事给宣扬得满村皆知。方氏和杜朝南去看她,又被她臭骂一通。
村民们半信半疑,就有人找他们一家打探。这日刘婶在路上碰到方宁就旁敲侧击地问起来。
方宁生怕静宁的名声被破坏,稍一酝酿,就喉咙哽咽着说道:“婶子,我事我娘本不让我提,不过,你是长辈又素来公正明理,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妹妹昨天被吓着了,那姓陆的妇人是何等泼辣,婶子想必见识了,我妹妹要是去她家,还不被活吞了?她本来就吓得够呛,我奶昨晚上又到我家逼着我爹娘交出静宁,她怕那家人告她,还说是我们一家子也抵不上小叔的前途。婶,我要不是亲耳听到,都不相信这是亲奶奶能说出的话。”
刘婶一脸同情的看着方宁说道:“可怜的娃,你奶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稀奇,你咋就摊上这样的奶奶呢。”
方宁擦擦眼睛,继续说道:“我奶又骂静宁,还伸手去拽她,静宁以为我奶又要送她走,就不自觉的挣扎了一下,谁知我奶没站稳就摔了一下……至于她身上的咬痕,那其实是狗咬的。我家的狗说来也奇怪,亲戚邻居都不咬,单咬我奶,打了也不改。”
刘婶点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娘原本担心有人会传说闲话,坏了妹妹的名声,可我就劝她说,村里的人又不傻,谁是啥样的人还不清楚吗?别看咱们都是不识字的粗人,可都明白着呢,一个个眼睛都擦得雪亮,人人心里都有杆秤。静宁已经够可怜了,谁还忍心去说她。”
刘婶呵呵一笑,又安慰了方宁几句,两人就分开了。没多长时间,方宁的这番话又像长了腿似的飞得满村都是。村中舆论大多站在静宁这一边,众人都觉得她可怜。何氏再向众人展示伤痕就有人捂着嘴笑,还偷偷说她连狗都不待见。何氏心里十分窝火,病情竟又加重几分。
这日下午,方牛子和香草借了汪家的驴车匆匆赶来找方氏和杜朝南商议事情。
方牛子和香草特地去找了叶成效夫妻试探他们的口气,发现这两人还算讲理,倒是那个陆大嫂比他们两人叫得还凶。
方牛子就跟方氏杜朝南两人商量:“依我看,这事还是私了比较好,真打起官司来也是一笔糊涂帐,不管咋样,叶家毕竟养了静宁十几年。”
香草也道:“我看咱们可以避开姓陆的妇人,好好跟刘娘子商量商量。”方氏和杜朝南哪有不从的道理。
方宁在旁连静静听了一会儿,插嘴道:“小舅,舅妈,我看咱们不如分开行动。你和我爹请上卫管事治一桌酒席,请那姓叶的吃饭,什么事拿到酒桌上就好说多了。我和娘还有小舅妈就请那刘氏到家里来也赔个不是。你们看怎么样?”
方牛子赞许地看了方宁一眼,又和香草相视一笑,说道:“你这丫头就是聪明,我和你舅妈商量了多时才商量出这么个结果,竟被你猜着了。”
方宁灿然一笑,方氏的眉头也不觉舒展许多。方宁想了想又道:“对了,把宋老财也请去吧。”
方牛子迟疑了一下道:“多一个人而已,也成。”一家人商量完毕,就开始分头行动。
宋老财接到邀请后,先是一愣,然后呵呵笑起来,待杜朝南一离开,他在屋里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这个杜老三终于变聪明了。早就该上门巴结我这个当今的秀才爹、未来的举人爹,哼哼。”
宋柳探出头来说道:“爹,你不是跟方宁她舅不和吗?这酒你怎么还要去吃?”
宋老财摆摆手道:“小孩子不懂得人情世故,咱家可是一等一的体面人家,不和归不和,大面上还得过得去。”
宋柳俏皮一笑,准备缩回屋去。
宋老财今天心情很好,又笑着问道:“柳柳你知道这世上啥酒最好喝吗?”
宋柳摇头,她又没喝过。
宋老财一本正经地自答:“当然是别人家的酒最好喝。哈哈。”宋柳格格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宋乔捧着一份墨宝慢吞吞进来了。宋老财挑挑眉毛,弹弹袖子,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事?”
宋乔恭敬地把东西递上去,“爹,这是我写的劝和信,你拿过去当文章念念。”宋老财一想这可是显摆的机会,就欣喜地接纳了。
宋乔顿了顿又递上一纸文书,宋老财接过来随意一扫,眉头不觉蹙了起来:“你这是干啥?写状子做什么?”
宋乔正容道:“爹,你先去讲和,对方要是不答应,你就把状子拿给他看,就是让他知道告也不见得赢。”
宋老财砸吧一下嘴,嘶了一声,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儿子,一脸审视地问道:“你想得挺周到,你说你是人家的谁呀?这么热心肠。”
宋乔微红了脸,低头不语,虚弱地辩解道:“乡里乡亲的就该互相帮忙,您上次不也去了吗?”
“哧。”宋老财才不信他的鬼话。
宋老财心里想着,大儿子过完年就十五岁了,是该说亲了,免得他整天胡思乱想。至于杜家的那个丫头,看她那横样,打架吵架算计人倒是一把好手,当儿媳妇就免了吧。
到了约定的时间,宋老财特地穿上新衣新鞋带着新帽准备去赴宴,他这身行头还是两年前置办的,他一般只在重大场合才穿,但宋家的重大场合太有限,他至今只穿了六回。他还曾许诺这身衣裳不穿了给来福,不过,据来福偷偷猜算,这身衣裳很可能得到他下辈子才能穿上。
再说叶成效心里还有气,他受到邀请本想拿乔,无奈是卫管事亲自下帖子来请的,在南平县地面上,叶成效还真不敢不给卫家面子,只好来了。席上有卫管事和宋老财这两个人精从中斡旋,再加上杜朝南和方牛子的态度也诚恳,两家的事倒是没费多大功夫就和解了。杜朝南原本准备赔给对方三吊钱,哪知宋老财砍价砍习惯了,硬给砍下去一吊,最后只赔两吊钱。
至于刘氏这边要费劲得多。方氏在家做了一桌好菜款待她,她却一直不冷不热,面皮紧绷着,说话也是软不硬的。
方宁笑吟吟地给她倒了一杯米酒,语气诚挚地说道:“刘婶子,前几天,我娘因着被那姓陆的妇人刺激,一时头昏脑胀,竟连您也被殃及了,这几天我娘一直心怀不安。我更是悔恨难当,还望婶子不要介意。我在此给婶子赔不是。”
刘氏斜睨了方宁一眼,淡淡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她可没忘记那半盆肉汤。
香草笑着跟刘氏寒暄,方氏也说了几句,刘氏始终还是老样子。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陆大嫂,香草话锋一转笑着说道:“嫂子你莫怪我这人说话直,跟你同来的那个陆大嫂有些不上道,这才几天那客栈的伙计都暗地说她太霸道。”
刘氏敷衍了一句:“我跟她也不熟,不过是因为我公公欠了她公公一个很大的人情,公公临去时再三嘱咐说,将来有机会要把这个人情还给他家。”
香草继续道:“原来如此,我说嫂子你这么爽快体面的人怎么跟陆娘子处在了一起?她是个泼皮破落户,什么都豁得出去,可是嫂子你不一样,你家不但家境好,名声也好,你还有三个儿子,将来说不定都要读书考取功名,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将来也要说亲。你把静宁许给她家傻儿子,明面上说是知恩图报,可是嫂子你再仔细一想却又不是那回事。咱报恩是应当的,可也不是这种报法,这可是事关静宁一辈子的事啊。俗话说,养只猫狗还有感情呢,我不信嫂子和叶大哥这么重情义的人会对静宁没情份,我也问了,她自己也说除开这事外,即便是亲生的娘也不过如此了。”
刘氏深深叹了口气,略略有些动情:“谁说不是呢?你们尽可以问问她,我家以前对她咋样。不过就是,”刘氏顿了顿道:“就是后来有了两个小的,对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