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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远暗地里伸了伸舌头,心想自己有这样的养父养母,还真算不上普通人家,倒是自己有意欺骗老人家了。于是堆出一副笑脸,岔开话题:“对了,老伯,请问上长安城哪条路最近哪?”
老王头绽开一脸笑纹:“小伙子还真懂事,这话呀,你问我就对了!”他听承远说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称呼也就自动变成“小伙子”了,“我老王头在这三岔口摆摊三十来年,这南来的,北往的,哪个不从我这茶棚过……”他越说越起劲,口沬横飞半天,还没说到路上头,承远心里不由暗暗叫苦,恰好见一蓝一白两个布衣汉子向茶棚走来,连忙说道:“老伯,您有生意来,先招呼客人吧!”
老王头的声音嘎然而止,他转头向外看了一眼,忙迎了过去,热情地招揽:“来,来,来!二位爷,请进来坐,我老王头的茶棚,三岔口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承远总算吁了一口气,拍拍胸口,他可没想到那老王头这么多话,还是去问别人好了。
那两个风尘仆仆的人一走近,老王头滔滔不绝的话突然消了音。承远好奇地抬头去看,只见那两人已进来了。原来那较斯文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衣,而较壮硕的蓝衣汉子,襟上也滚了白边,腰束白布,两人都是一身热孝,难怪老王头忽然噤声。
那两人举止倒不拘束,要了两碗凉茶,也不搭理别人,自顾自对饮起来。
老王头对那两身孝服似乎有些忌讳,虽不好把人赶出去,却也不太有劲招呼那两人,斟好了茶,还是晃到承远面前来,打开了话匣子:“小伙子,你刚才不是问我上京的近路吗?我跟你说……我老王头别的不行……指个路绝对没问题……”
承远初时还仰头倾听,后来着实没劲,他也是少年心性,当着老王头的面就趴了下去,头一歪,这才发现那一桌的两名带孝的汉子,不知何时注意到了他,四道目光不断地在他脸上和他放在桌上的包裹之间转来转去。
承远警觉起来,他这一路上,还没遇到过什么坏人,不过他可没幼稚到以为天下就没有坏人了,一人在外,还是小心为妙。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包裹,把茶钱往老王头手里一塞,成功地制止住他的唠叨,“谢了,老伯!”他灿烂地一笑,向外走去。
“哎哟!”承远走得急,竟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一人,正要道歉,抬头一看,却是那蓝衣带孝的汉子不知何时,竟赶在了他面前。
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的包裹,“你干什么?你是谁啊?”
那蓝衣汉子被他这么一问,倒不好意思起来,抓了抓头,回头问那白衣汉子:“大师兄,这……怎么办啊?”
“像你那样直接把人一拦,谁都会当你是坏人!”那白衣汉子没好气地说。他缓步过来,俯下身子,向承远道,“对不起啊,小兄弟!能不能借你的剑给我们看看!”
“剑!?”承远看着自己包裹中的剑,那是鸿飞叔叔所赠,曾经是爹爹的宝剑,为什么要给别人看?
他不信任的眼光逼得那两名汉子没法子了,苦笑着,各自拔出剑来。
承远退了一步,也自包袱中拔出长剑,剑尖微挑,严守门户。他的武艺是文佩和鸿飞、李华三人所授,又由润之苦心为他剔粗取精,因此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有了一身不凡的功夫。要知润之虽不能动武,眼光却是极好,当年文佩习武时,也是经她一再改进,才将武艺磨练到惊人的境界。此时承远摆出这一式,姿势严谨,让那两名带孝汉子都不由在心中暗喝了一声彩。
那白衣汉子倒转剑柄,递与承远,“小兄弟请看!”
承远一怔,收势接过对方的长剑,仔细一打量,忍不住“咦?”了一声。那也是一柄宝剑,长短轻重竟与自己的剑一模一样,只是剑柄上镌着个小小的“杰”字。
那蓝衣汉子也将自己的剑递了过来,剑柄上却是个“刚”字。
“小兄弟,你的剑柄上,是不是也有个字?”
承远愣了愣,点头道:“是!”他也转过剑柄给那两人看,剑柄之上确有个字,却是个“仲”字。
“仲?奇了,众师兄弟中并没有名‘仲’的!”白衣汉子沉吟半晌,看了看蓝衣汉子。
那蓝衣汉子一瞪眼,“别看我!肯定没有!”
“小兄弟,你这剑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承远被他们弄得莫名其妙,还剑入鞘,道:“是鸿飞叔叔送的。”
那两名汉子交换了个眼色,“鸿飞叔叔?”
“哎呀!叫是叫叔叔,算起来应该是姑丈啦!”
“姑丈?”那白衣汉子微微一震,蓝衣汉子却又伸出手去,抓了抓头皮。
“那,你姑姑叫什么名字?”那白衣汉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中含着几分激动。
“那也是你们能问的吗?”承远恼了,哪来的粗鲁汉子,随便就问人家姑姑的名字。
“你那姑姑名字中是不是有个‘英’或者‘佩’字?”那白衣汉子看承远转身要走,忙提高声音问道。
“没有!”鸿飞叔叔是秀姑姑的丈夫才对。
“那,至少告诉我们,小兄弟你姓什么?”白衣汉子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凭什么告诉你们啊?为什么你们不报上名来?”
白衣汉子急道:“在下卫人杰!”
“我是杜刚!”蓝衣汉子跟着道。
承远听了转回身来,朗声道:“我姓余,余承远!”润之隐居岭南时化名余润之,小承远自然也跟着隐“徐”为“余”了。
那两人眼中的失望是那么明显,让承远一时不好意思走开。
“你们是不是在找人啊?”
“是啊!算了,别提了!大师兄,我看咱们还是到了长安城再说吧!”
承远眼中一亮,“你们也去长安啊?”
“当然!难道你这小家伙也去长安?”那蓝衣汉子杜刚哼道。
话音刚落,他只觉颈中一凉,承远的剑已不知何时出鞘,抵在了他喉间。承远眨着他那双又大又黑又亮的眼睛,慎重地宣布,“我已经不是小家伙了!”
卫、杜二人俱是一惊,虽说是出其不意,但承远这一剑之快,已全然超乎他们的想像。他们面面相觑之时,承远已经收了剑,笑出一脸灿烂,“二位大哥,带小弟一起去长安好不好?”
“承远这孩子,也真是了不起,第一次出远门,竟不曾到九春堂求助!”润之平静的自语中含着些赞扬。她本不是爱孩子的人,但是这些年相处下来,承远的乖巧懂事也逐渐得到了她的真心怜爱。即使九春堂有传来承远无恙的消息,也还是不禁要为他担点儿心。
“润之,你看谁来了?”李华的声音中充满着喜悦。
润之举目看向门口,不禁笑了,“承远来了!”
她心中固然欢喜,脸上却是不惯流露出太强烈的表情,所以还是以平日里的微笑相迎。
承远可就兴奋得多了,还离得老远就嚷着:“爹!爹!”飞奔向润之。
润之含笑搂住他,这孩子,跟着她倒没有学成死气沉沉的样子,还维持着一派天真,让她十分欣慰。
“爹,孩儿带来两位结义兄弟,您见见他们好不好?”
润之失笑道:“结义兄弟?好,请他们进来吧!”
“真的?我去请!”承远跑向门口,向外头大声喊道:“大哥,二哥,快进来吧!”
承远对父亲的崇拜在同行的一路上已经表露无疑,让卫、杜二人也对这位余润之心怀憧憬。不过,卫人杰与杜刚等在外面时,心中也颇为忐忑。倒不是说他们后悔与承远结拜了,他们是极喜欢承远这孩子的,只是以承远的年纪,只怕他的父母比自己二人还要年轻,想到要见面,确实有着几分尴尬。卫人杰比较持重,一边前行,一边不忘提高声音客套一下:“那,我兄弟二人就打扰了!”
润之听得这清润温和的声音,微微一震,心中隐隐泛起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抬头向门口瞧去,待她看清了来人,禁不住悲喜交加,再也控制不住一贯的平静。
承远追随润之她们五年多,头一次见到润之这般地震惊,连她一向淡然微笑的表情在见了卫人杰与杜刚后竟也一点点地崩坍了……
“大……师哥……二师哥……”润之一向清朗的声音中居然含着一丝哽咽,惊呆了在场的李华与承远。
卫人杰听到润之脱口而出的称呼也是一时剧震。当年润之下山时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如今她不仅早已长大成人,而且还改换了男装,所以他适才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润之来。但是,在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唤他与杜刚为“师哥”……
“你……真的是你!小师妹!!”
杜刚兀自不明所以:“大师兄,你叫谁呢?”
卫人杰苦笑道:“二师弟,你还没认出来吗?这是小师妹呀!”
“小师妹?……可是……”杜刚张大了口,不说倒罢,听卫人杰这么一说,仔细打量之下,眼前的人的确与当年的小师妹有着几分相似。
卫人杰的苦笑、杜刚的惊讶让润之喜悦的心情一时凉了下来:原来,二十年时光,竟将自己改变了这么多,连昔日朝夕相处的二位师哥都已认不出自己了!她微笑着,道:“光阴如箭,物是人非,难怪二位师哥已经忘了小妹了!”
卫人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像当年在山上一样,将润之揽入怀中,“小师妹,在我们面前,还用得着强颜欢笑么?”
她已长高了,不是只到他胸口的孩子了,只怕是再也不会伏在他的胸前哭泣了。
果然润之轻轻推开了他。她一双清湛幽深的眸中虽是水色隐隐,却紧抿着唇,不曾落下半点泪来。然后,她破颜一笑,“二位师哥,没想到你们竟会与承远结拜!”
卫人杰只觉心中隐隐作痛,却也强颜一笑,道:“我们也没想到,怎么他会唤你作‘爹爹’呢?”
“承远是我与夫人所收的义子,虽是义子,却也不亚于亲生。”她向一旁的李华一指,“这是夫人李华!”
“李华!修罗将军!”杜刚为李华的绝世容光所摄,半晌才反应过来。
卫人杰心头一紧,看向润之,“那你就是……”
润之淡然一笑,神色中有着他们所未曾见过的自负:“徐文英,字润之,昔日的左丞相、文昌阁大学士、宁国公,今日的……”
“‘布衣宰相’!”杜刚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卫人杰已然接口答道。
可爱的、可怜的、顽皮的、爱哭爱撒娇爱粘人的小师妹就这么离卫人杰远去,只余一个苍白单薄,却带着雍容儒雅气息的青年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我是徐文英,字润之……”
他忽然也想通了承远剑柄上的字——“仲”,应是指“仲卿”,小师妹在山上时所用的字。她最不喜欢与别人一样:别人称呼“师兄”,她就一定要叫“师哥”,别人都在剑柄上刻下名,她就一定会刻字而不是名。
当年的小师妹啊,那惹人怜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名闻天下的“布衣宰相”?亏他还曾与二师弟笑着说,这当今的相爷居然和咱们的小师妹同名!
第三部——第五章 罂粟谷
远儿,愣什么,快去寻你佩姑姑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