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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路过一个山沟的时候,楚君钺先纵马跃了过去,林碧落双腿正夹了下马腹准备依样画葫芦,哪知道斜刺里也不知道从哪个草丛里窜出来一只狐狸。
那狐狸许是被别处的学子赶过来的,懵头懵脑便撞了过来,林碧落的坐骑受惊,嘶叫着抬起前蹄,毫无防备的她便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楚君钺当时听得一声惨叫,回手便给了那畜生一箭,当场毙命,他与十二郎都赶过来下马去扶林碧落,她已经疼的面色发白,都说不出话来了。
楚君钺小心将她抱在怀里,见她额头也磕破了,血顺着面颊往下流,双手却弯着身子试图去摸自己的右脚,中途右手伸了出来,却抱住了左臂,似乎连左臂也受伤了。
“三姐儿……阿落……”
楚君钺的声音里都带着慌乱。
十二郎也慌了神。当年他们在海上与海寇对峙,船上淡水食物全都没有了,全船的军卒都慌了神,也没见楚君钺慌乱的。似乎很难有什么事情让他情绪紧张到连声音里也透着慌乱。
怀里的少女嘴里无意识的呻吟着,可能被摔晕了,人都有几分迷糊,被楚君钺连着呼唤了十几声“阿落”,她才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喊了一声:“阿钺……好疼……”意识又昏沉了。
本来抱着她都有几分方寸大乱的楚君钺听到她这话,忽然傻了一般,呆呆的小心翼翼的抱着她,面上神情似乎有几分恍惚,抬头问了一句分外傻气的话。
“十二郎,她……她方才叫我阿钺?”
敢是他怕自己听岔了?!
十二郎:“……”这都什么时候了。
“主子,三娘子是这么叫你的。你……不替她检查下伤势吗?”
楚君钺得到了回复,目中光芒大盛,也不知是说给十二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叫我阿钺……她其实心里是有我的吧……”
在林碧落再一次无意识的呻吟之中,楚君钺醒过神来了。
他将她轻搂在怀里,从头到脚隔着衣衫检查了一遍,冬日的衣服都很厚,纵如此他也大致估计林碧落的伤势,除了额头磕破的地方,还有左臂与右脚也受了伤,也不知是骨折了还是脱臼了,这需要脱了衣服再摸。
林子里太冷,事不宜迟,他只能抱着林碧落上马,回宿营地检查。
十二郎打马跟在后面,一路偷偷瞧自家主子的脸色,见他似喜似忧,不时低头用怜惜的目光瞧着怀里的三姐儿,她额头简单的包着他的帕子,其实整个人都几乎被他用大氅裹的严实窝在他的怀里,又在飞驰的骏马之上,想要仔细瞧清楚她,大约不能够。
回来之后十二郎先去了楚君钺的房里拿伤药,这才跑到了隔壁来,便比他晚了一步。
继十二郎之后,香草也跟着冲了进来,待见到林碧落昏迷着,嘴里却还低低呻吟,额头虽然被包着,血迹却顺着白色的帕子渗了出来,顿时也傻了。
“这可如何是好?郡主若是瞧见三姐儿这模样……”
虽然林碧落是半路认来的养女,但香草却敏锐的发现,无论是义成郡主还是小郡主,待林碧落都非常上心,似乎生怕她受委屈。便是卫姨娘以及虞世莲数次生事,都被郡主以及小郡主挡了回去,令得她们不曾占到半点便宜,还吃了大亏。
虞世莲隔着门帘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暗暗高兴。
林碧落受了伤,正解了她的心头之恨。又暗道老天无眼,怎的就将她摔伤了,没有摔死?不过若是这次能将她摔断了腿,将来落个长短腿什么的,也算是活该!
她心中恶毒的念头转来转去,却听得里面香草的声音:“楚少将军,你不能——”
“不能什么?难道你能替她检查伤势?”楚君钺几下便将林碧落的外衣扒了,里面的夹袄也要扒下来,却被她的贴身丫环阻止了。
香草在他冷厉的目光之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奴婢……不会。”
林碧落此刻还昏迷着,若是皮外伤就罢了,她还能看出来,可是筋脉骨头她是完全不懂的。
“不懂就退下去!烧些热水来!”
香草嗫嚅着,很想不去,可是被楚君钺冰寒的目光扫过,只觉后颈有些微微发凉,不由自主便退了出来。她出来之后见得虞世莲站在门外侧耳听里面的动静,难掩眼神里的幸灾乐祸,见到她还故意问一句:“香草,阿妹怎么了?我能进去看看吧?”
香草冷冷瞧着她,虞世莲岂能被个奴婢给吓住,得意的向前走了两步,脚步才到得右厢房门口,只觉劲风扑面,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面颊而过,“咄”的一声钉在了身后悬挂的木刻画上面。
“滚!”
她转头去瞧,但见墙壁上悬挂着的木刻画上正插着一把匕首,大半个匕身已经插了进去,钉进了墙壁里面,房里男子只除了奉送她一个“滚”字之外,便没有了别的声音,只有林碧落的呻吟声时断时续。
虞世莲一下软软的坐倒在了地上。
她长这么大,都不曾有过这么害怕的时候。
真不敢想象假如这匕首从她面上切过去,后果有多可怕。
香草盯了瘫软在地的虞世莲一眼,冷冷道:“二娘子,奴婢奉劝你一句,还是回房呆着吧!”说完了便转身去烧热水。
右厢房门帘被掀起,十二郎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瞧也未瞧一眼地上瘫软坐着的虞世莲,过去将木刻画上的匕首拔了下来,立在右厢房门口,手中不断转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匕首之上的寒光隐隐,直让虞世莲心中升起了畏惧之心。
她险些忘了,楚君钺是死人堆里活过来的。
传说之中,这位楚三郎小小年纪数次死里逃生,最终才能有了今日的功绩。只不过那都是传说,不近距离接触,永远不知道他本人有多铁石心肠,出手有多骇人!
这是与她在书院里那些追随者全然不同的男子!
冷漠无情的、危险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男子!
过了好一会儿,虞世莲的丫环宝瓶才从外面进来,见得自家主子在地下坐着,忙扶了她去左厢房,却一句话也未问。
右厢房里,林碧落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被脱下来,最后只剩了贴身中衣与罗裤儿。
楚君钺隔着中衣一点点从她身上检查过去,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最后确定了的伤了肉眼可见的额头,便是左臂与右腿。
左臂骨折了,右脚腕脱臼了,脑袋及内脏伤势不明。
他轻轻将她左臂的袖子一点点挽起来,沿着手腕缓缓向上摸,终于摸到了断骨之处,眸光一暗,咬牙将骨头接到原位,林碧落在昏迷之中也忍不住叫了一声,他拉过自己的大氅将林碧落全身遮起来,才吩咐十二郎出去找夹板与白帛。
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林碧落额头包着他的帕子,但鼻端脖子却不断有冷汗。他握着的左臂凉的吓人,左手手心却一直有冷汗。
不一会儿,十二郎便拿了两块板子以及白帛回来,帮着楚君钺将板子用白帛固定,总算将左臂暂时医治了。
楚君钺又脱了林碧落的袜子,将右脚腕脱臼的关节给接上,盖好了被子。
这时候香草端了热水过来,楚君钺小心揭下林碧落额头包着的帕子,将她头上伤处清理过,又上了药,便吩咐香草去瞧瞧十二郎是否将马车套好了。
香草去而复返,待听得十二郎已经套好了马车,在院门外候着,楚君钺便将床上的被子抖开,将林碧落抱上去裹好,抱着她往外走。
见他这架势,香草估摸着想要跟这位问句话出来,恐怕很难。忙将床上林碧落的衣物打包,跟着跑出来,见春桃站在院子里,简单将事情跟她说了一下,让她跟虞世兰交待几句,冲出来十二郎已经扬鞭欲走。
“待下……等等我!”
香草跑过来手脚并用便爬上了马车,果然不出所料,楚君钺坐在马车里,将三娘子整个儿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仿佛是抱着个易碎品,既使当着香草的面,他也毫不避讳的将脸贴在三姐儿脸上去试她身上的温度。
香草瞧的瞠目结舌。
整个上京城的圈子里,大家几乎都知道小郡主对楚家三郎情有独钟,瞧这光景,偏楚家三郎中意的似乎是三姐儿。
若论出身门第,小郡主比之三姐儿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去。
如果不是郡主心慈,收了三姐儿做义女,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市井商户女,充其量只能给高门大门的郎君们做个妾室通房。
香草想不通的是,难道郡主收养三姐儿做义女,是为小郡主将来出嫁准备的妾室通房?
假如小郡主传承了义成郡主经营后院的模式,想来府里多个得她们母女恩惠的义女做妾,那也算是小郡主将来的左膀右臂了。
马车辚辚声中,香草眼见得对面的青年郎君将林碧落搂了一路不撒手,路上但凡马车颠簸一下,他便密切关注三姐儿面上表情,又是不是腾出手来替她擦去面上冷汗,体贴周到之处,连香草也觉汗颜。
——这些事儿本来是身为贴身丫环的她职责所在。
这日中午,书院打猎的众学子先生们回来之后,林碧落跌下马来受了伤,被楚君钺送回城里去的消息便传了开来。
虞世兰首先慌了神。
她跑到隔壁院子去,揪着也是才回来的秦钰追问:“楚三郎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秦钰摇摇头,见她的神态倒似真心关心这位半路认回来的义妹,想着她大约也知道这位是姨母家的表妹,想来义成郡主也并未瞒着她。不然何至于之前对楚三郎痴缠不休的兰郡主在认了义妹之后,便渐渐对楚三郎淡了下来。
“不如我们也即刻回城去看看。”
他过来的时候就是坐着马车来的,当时天气寒冷,还有积雪未化,他又是享受惯了的,不似楚君钺都习惯了出行必定是骑马。
虞世兰直到上了秦钰的马车,人都还有几分呆傻,不断骂着林碧落:“骑术不行就不要往林子里跑了嘛逞什么能啊?!这下好了摔伤了……让我跟阿娘怎么交待啊?!死倔死倔的丫头!”
她嘴里这般发狠说着,不知怎的,秦钰却觉得面前的小丫头有几分可爱。
她说林碧落是死倔死倔的丫头,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不然哪有痴缠楚三郎之事?!
在他的脑子还未想明白之时,爪子已经搭到了虞世兰脑袋上揉了好几把,直到回过神来的虞世兰骂了一句:“你当我是秦九郎啊?!”抬手将他的爪子打下来,秦钰才反省过来……他似乎做了件傻事!
好在虞世兰这会儿心绪大乱,一心只记挂着林碧落,半点心思都没往旁处想。不然依着她往日的脑子,再迟钝也会觉得,方才秦钰的行为太过轻浮,形同调戏。
最近二人在一处的时间比较多,虞世兰时常瞧见秦钰将爪子搭到秦九郎脑袋上揉,只揉的秦九郎燥火上升露出恨不得弑兄的眼神,他才能消停了。
进了城之后,马车直奔郡主府,门房的人瞧见小郡主坐着别家的马车独自回来了,都颇有讶异:“大姐儿,冬狩结束了?”
“没瞧见三姐儿回来?”虞世兰不死心,追问门子。
门子也很惊讶:“三姐儿不是跟着小郡主一起去西山猎苑了吗?难道提前跑回来了?她怎么回来了?”
虞世兰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忙嘱咐门子别告诉义成郡主她回来过,爬上马车便催秦钰:“去封丘门大街的半闲堂。”
何氏见到虞世兰,还当林碧落也回来了,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