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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笑着解释道:“沙漠是需要慢慢品味的地方。没有人会对它一见钟情。我还记得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我和可怜的爸爸刚从埃尔多拉多下车的情形。我的老家在费城近郊,开发得很早,比较发达;乍一到这片荒野上,我失望极了。”
“好可怜的孩子,”伊登说,“不过,你现在喜欢这个地方了吗?”
“是的——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片沐浴在阳光中的土地有某种特别的美——你会随着时间逐渐感觉到。等到春天下过雨之后,我带你去棕榈泉。那儿的马鞭草铺着地面,像玫瑰圃一样漂亮,连最丑陋的树也开出最精美可爱的花朵。一年四季你都可以享受沙漠的夜晚——星星在天空闪烁,到处都是安静、祥和的气氛。”
“对,这儿绝对是个休息的好地方,”伊登说道,“不过,很不碰巧,我并不很累。”
“谁知道呢?”她说,“也许咱们说再见之前我能把你介绍加入‘沙漠永恒热爱者协会’。这个组织对会员要求很严。最基本的是一颗敏感的心,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你尽可以放心,这是一个很正规的团体,成员非常稳定。”
在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个非常显眼的招牌:“请停下!您在达特城置地了吗?”一个穿戴寒伧的年轻人从一家很小的房地产办公室的门前台阶上跳了下来,他来到路上扬起手。姑娘被迫停下了车。
“小姐、先生,你们好!”那个年轻人说道,“你们碰上了一生难得的好机会——不要错过了。我领你们去看一处地产,在达特城,那儿将发展成未来的沙漠都市。”
鲍勃·伊登注视着周围毫无生气的环境说:“不感兴趣。”
“嗯,不过,你想想那些曾经对洛杉矶现在一些繁华地段说过‘不感兴趣’的可怜的家伙们——他们本来轻而易举就可以买下那块地皮的。眼光放远点,往前看看吧,你能想像得出十年后这条街的面貌吗?”
“我想我能,”伊登答道,“跟现在一样。”
“真没眼光!”那个年轻人责怪道,“真没眼力!这儿不会永真是沙漠。你看!”他指着一处人造喷泉——一圈石头围绕着一根露出头来的铅管,管子里冒出细细的水花。“那是什么?水,哥们儿,那是水,纯洁的、能够滋养生命的水,从沙漠下喷涌而出。那意味着什么?可以想像得出:一座繁荣的都市将从这里拔地而起,摩天大楼,电影院,土地五千美元一平方英尺——而现在你只需花区区两块钱就可以买到。”
“那我就买一块钱的吧。”伊登开玩笑道。
“我去劝劝那位小姐,”房地产推销员接着说,“如果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一定意义的话,那肯定是订过婚。”鲍勃吃了一惊,他看见姑娘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颗大大的绿宝石白金戒指。“小姐,您可以想像一下。如果你们俩今天买下一块地皮留给后辈,那将是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我说的对吧,小姐?”
姑娘把目光投向一边。“也许是。”她说,“不过你犯了个错误,这位先生不是我的未婚夫。”
“噢,”那个推销商叹了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只是个陌生的过客。”伊登告诉他。
推销商又打起精神来重新游说。“是这样的——你是个外地人,你不懂。你大概没有想到洛杉矶过去和这儿面目差不多吧。”
“它现在还是老样子——对于一些人来说。”鲍勃·伊登轻声说了一句。
那个推销商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噢——我知道你的背景了,”他说,“你是旧金山人吧。”他转向那个姑娘,“所以你没选他做未婚夫。是这个原因吧,小姐?嗯——我真为你感到庆幸。祝贺你。”
伊登笑了笑,“很遗憾。”
推销商说:“我也遗憾,为你错过的东西感到遗憾。不过,你也许开始明白这儿无量的发展前途——如果想通了的话,别忘了跟我联系。我周六周日都在这儿,我们总部在埃尔多拉多。机会在敲门,千万不要放过。不过,你是旧金山人,对此也很有经验了。不管怎样,认识你都非常高兴。”
他们扔下他一个人独自在小喷泉边站着,脸上一半愁怅、一半期盼。
“可怜的家伙。”姑娘一边踩油门一边说,“开拓者的日子是不太好过。”
伊登好一阵子没说话。“我是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是吧?”他最后还是说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
“那个戒指,我刚注意到。我想你是订了婚的。”
“看起来是这样,不是吗?”
“不要告诉我你要嫁给一个整天提个皮箱装腔作势的演员。”
“你应该知道我会不会那样做。”
“当然。不过,你还是给我描述一下那个幸运的家伙吧。他怎么样?”
“他喜欢我。”
“那很自然。”伊登说完便沉默不语了。
“没有生气吧?”姑娘问。
“没有,”他咧咧嘴笑了一下,“不过受伤很深、很深。我看你不太愿意谈这件事。”
“嗯——生活里有些事我还得保密,特别是咱们俩刚认识不久。”
“随你便吧,”伊登说。车逐渐加速。“小姐,”伊登停了一会儿又说,“我对这片沙漠和人已经观察了二十四小时了。相信我的话,这是片残酷的土地。”
他们爬进了夹在那两座山之间的路,展现在面前的是以红色小站为中心的埃尔多拉多小城,小城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寂寞无助。他们在“沙漠边缘”旅馆门前下了车,伊登说:“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也许周四能。”
“不可能,我那时候差不多该离开了。我想再早一点见到你。”
“明天早上我开车路过儿所住的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搭车兜兜风。”
“太好了——不过现在离明天早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说,“我今天晚上会想起你——在绿洲吃饭的情景,如果你见到那块牛排的话,代我向它问声好。好吧,咱们明天见——我可以给你买个闹钟吗?”
“我不会睡过的。”她笑道,“再见!”
“再见,”伊登说,“谢谢你的车。”
他穿过马路,来到火车站——这儿也是电报局的所在。威尔·霍利手里拿着一卷稿纸正站在一位电报员的办公桌前。
“你好,”霍利见到伊登说,“我在把采访稿发出去。你是来找我的吗?”
“对,”伊登说,“不过我想先发一个我自己的电报。”
那个高大、长着沙黄色头发的年轻发报员抬起头,说:“哎,先生,不行,霍利先生的电报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呢。”
霍利笑道:“没关系,你可以中断一下,先给伊登先生发完再接着干我的活儿。”
伊登皱着眉头想着电报该如何措辞,怎样才能让他父亲了解情况又不把秘密泻露给外界呢?最后他写道:
“买主在。但迫于情势,决定先跟他胡玛力玛力。乔丹夫人知此词之意。我再与您电话联系时,请答应立刻送货。若有机密信函可托《埃尔多拉多时报》的威尔·霍利转交与我。此地固然吸引人,但对像您爱子一样一向坦荡直率的年轻商人来说,显得过于神秘。鲍勃。”
他把黄色电报稿交给满脸忧虑的电报员,并吩咐他分别发往他父亲的办公室及住处两地。“多少钱?”他问。
电报员翻了翻书,查了一下价格,伊登付过钱,又加了一些小费,使得那位电报员有些不安起来。
“嗯,今天真是个不一般的日子,”电报员说,“我一直期望生活中多一点刺激,可是现在来了我却毫无准备。好的,先生——我知道您要发两份,这就来。”
霍利随后给发报员指点了一下迈登的谈话录,然后就和伊登一起朝中心大街走去。
“先到我的办公室坐一会儿吧,”编辑说,“现在那儿没人。我特别想知道迈登那儿怎么样了。”
在《埃尔多拉多时报》小小的办公室里,伊登拉过一把一半堆满了报纸的椅子,坐到编辑工作台旁。霍利摘下帽子,坐到他的打字机旁。
“我纽约的朋友非常着急想得到这篇采访,”他说,“很幸运迈登终于给了我采访的机会。我的名字又将登上大报纸了。不过——我很奇怪你今天早上在庄园里对我的暗示。在我看来昨晚似乎一切正常。你并没有告诉我你是否带着那串项链——不过我猜你是带——”
“没有,我没带来。”伊登打断道。
“噢——那它还在旧金山?”
“不。我的搭档带着呢。”
“你的什么?”
“霍利,我想既然哈利·佛莱德盖特说你值得信赖,那你肯定是这样。所以我决定开始信任你了。”
“是恭维吧——不过,随你便。”
“有些事使我意识到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伊登说。他环顾了一下只有他俩的办公室,悄声说出了迈登的新家仆——阿康的真实身份。
霍利咧了咧嘴,笑了一下。“很可笑,是不是?不过告诉你,我觉得你昨晚到达庄园后尽管迈登在那儿而且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事实上并不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首先,查理觉察出事情有些异常。你知道中国人都执信预感。”
霍利笑道:“是吗?你肯定不会立刻就听信他的吧。恕我直言——我想你拖延交货是有充足原因的。”
“我得承认查理刚开始跟我提起异常时,我还嘲笑了他一番,并准备马上把项链交给迈登。结果黑夜里传来了奇怪的求救声。”
“什么!真的吗?是谁喊的?”
“你的朋友,那只中国鹦鹉,托尼。”
“噢——”霍利说,“我差点把它忘了。不过,这叫声也许并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你要知道鹦鹉自己不会编话的,”伊登提醒他,“它只会重复。我知道自己可能过于草率了,所以开始犹豫是否交出项链。”他接着讲述了当天早上他同意等到两点,让查理再从托尼那儿再掏出一些话来,结果午饭后却发现那只鸟死了的前后经过。“事情就是这样。”他末了说。
“你是在向我征询意见吗?”霍利说,“我希望你是,我真的想告诉你我的看法。”
“请讲吧。”伊登答道。
霍利朝他投去了慈爱的笑容。“不要以为我不会相信迈登庄园上发生了大的变故。但这儿一般都比较平静,小事很容易被当成大题来作。在我看来,你可能是被那个神经过敏的中国人搞得神经紧张了。”
“查理绝对是真诚的。”伊登反驳道。
“这一点毫无疑问,”霍利说,“但他是东方人,又是一个侦探,他乐于做些探查猜测的事。我觉得迈登庄园里没有什么异常。托尼在晚上确实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但它一直是这样的。”
“你也听过它的呼喊杀人。求救的声音?”
“我从没听过它的求救声和呼喊杀人的声音。但是小鸟刚来这儿时,我正住在威特康姆医生家,常常到迈登庄园附近散步,托尼那时就常冒出一两句很奇怪的话。它曾生活在暴力环境里,难怪它昨晚会发出求救声。在沙漠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又是漆黑的夜晚,再加上查理神经质的猜疑——在你眼中,一个小土堆也会被认为是一座大山。”
“那么怎么解释托尼中午的突然死亡呢?”
“正如迈登所说,托尼上了年纪了——鹦鹉不会长生不老的。仅仅是个巧合而已——我觉得你的父亲该对你不满了,小伙子。要知道那个脾气暴躁、容易上火的匹·杰·迈登可能会把你踢出去,取消这笔交易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