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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同自然而然接过,感激的行礼道:“多谢夫人体恤奴才。”
“景公公说的哪里话,平日里侯爷没少夸赞公公,也多承公公的照顾。”
……
二人客气了一番。蒋妩便送景同离开前厅。
回到卧房,蒋嫣正和乳娘一同哄着七斤,蒋妩原本抿着的唇边有了笑意。再艰难,只要看到七斤,她的心里也充满了斗志。无论如何。她要保护的人是一根汗毛都不能少的。
霍十九生了重病不能上朝的消息不胫而走。朝中之人有关切者,诸如霍十九那些义子干孙的都登门拜访询问,各种珍稀药材人参肉桂,前头都堆的快放不下。也有如蒋学文等人抚掌大笑的,诅咒那大奸臣最好一病不起,呜呼哀哉才好。
这些传言蒋妩纵然处在内宅之中也能偶尔从那些“干儿子”口中听到不少。只听他们将清流那些酸儒骂的多狠,就知道他们将霍十九诅咒的多深。
如此过了七八日,蒋妩肩头上的伤已快痊愈,只要平日里好生休养,便无大碍。她就又恢复了每日出刀一千次至两千次的练习。至于飞檐走壁的脚上功夫,原就从未停歇,身子也因此而清瘦了许多,前几日裁的新衣便有些宽了。
清晨,蒋妩在一阵沙沙的雨声中醒来。轻抚霍十九的枕头,呆望了床帐片刻便起身,并不唤人来服侍,在洋红主腰外披件蜜合色的小袄,就到糊了窗纱的格扇前,轻轻的推开格扇窗。
阴雨天,天亮的晚,这会儿还灰蒙蒙的。院中已有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子们提水桶的,提水壶的,在角落井边打水梳洗的……
油纸伞被淋湿,映着惨淡的天光,泛着与润泽的青石砖同样明亮的光泽。映着彩色的人影,就像一幅画。
蒋妩在临窗的罗汉床坐下,披散着长发撑颐笑望着,如此静谧的早晨,若非雨天,她大可出去再跑十公里。
正胡思乱想,却听见院门被轻轻叩响。
小丫头一边编着辫子一边去应门,划开门闩吱嘎一声开了门,却是一愣,忙行礼道:“侯爷。”
蒋妩也是一愣。
就见霍十九与曹玉一前一后,均撑了油纸伞快步进了院门。霍十九的面容依旧,曾经使他面目全非的淤青痕迹早已不见踪迹。
霍十九一进门就瞧见了斜靠在窗边撑颐而笑的蒋妩,她鸦青长发披散在肩头,与身上蜜合色的袄子一同映衬着她如雪肌肤,巴掌大的小脸说不清的灵秀,偏又生了那样英气敏锐的眉眼。
霍十九看的痴了,脚步一顿,笑道:“妩儿,怎么起的这样早?”
“雨天,有些冷了。”
蒋妩低柔的声音出口,院中那些婢女才惊觉方才他们的动作或许都已被当家主母看在眼中了。
这厢在外间上夜的冰松也醒了,忙开了门。霍十九与曹玉先后进屋来,霍十九将油纸伞递给曹玉,就进了内室。
昏暗的房间内,有一股属于蒋妩特有的淡淡幽香。她依旧是那副眉眼,依旧是那样的笑容,看的霍十九心里痒痒的。
“妩儿,我回来了。”
“我料想你这几天该回来了。怎么样,在庄子里清静不?”
“清静的很。许久没有这般休养过了,我特地赶回来上朝,可终究还是晚了。”霍十九说着就道:“取我的官服来,我得入宫面圣。”
蒋妩闻言,面上的笑容就淡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争吵
蒋妩想不到霍十九那般聪明的人,在庄子中小住之时完全无人打扰,可以静下心来构画一下他们的未来,他思考的结果就是这样没有变化,没有推进,没有任何改观吗?
“阿英,我想与你说几句话。”
霍十九吩咐听雨:“服侍我更衣。”随后笑着对蒋妩道:“你要说什么?”一副焦急出门的模样。
眼看着听雨为他除去身上的常服,换上了飞鱼服,他英俊的面容在官服的衬托之下更加英气,蒋妩心里百转千回。
“今日别去了。”
霍十九诧异,系腰带的手一顿:“为何?”
为何?!他竟然问的出为何!
难道这段日子他所受的苦和委屈都不觉得委屈吗?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在难过,他都没有丝毫不快,且还在想着继续为小皇帝肝脑涂地并甘之如饴吗?
蒋妩的怒火蹭的上窜,俏脸上的笑容还在,只笑意已不达眼底,且唇畔也挂了似讥讽的笑纹。
“你自己说呢,为何?”
听她的语气不对,霍十九凝眉,挥退了下人。待身旁没有旁人,才道:“妩儿,你想说什么?我听你今儿的语气不大对。”
“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了皇上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罢休。”
霍十九正色道:“我早说过,肝脑涂地,绝不迟疑。”
“为了那样一个白眼狼?那个无用的昏君!”
“妩儿!”
霍十九沉声呵斥:“不准你这样说话,皇上岂能是你这般言语侮辱的!”
“侮辱?”蒋妩怒火攻心,冷厉道:“侮辱是轻的,我还要宰了他呢!留下他对你来说分明就是个隐患,你是被忠孝之心冲昏头脑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真有那一日,也是我心甘情愿。况且我早就说过,皇上不是那样的人。”
“不知道你的皇帝能不能对得起你的信任!”
“妩儿,我说过不准你这样说话!”
“不准。不准,如今也轮到你与我说不准了!霍英,我今儿就偏不让你入宫面圣!”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我今儿还就不讲理了!”
蒋妩在气头上,说话间一把拉起霍十九的襟口就往床上压去。
霍十九虽是个大男人。可到底没有功夫在身上,且盛怒之下的蒋妩力气大的惊人。
他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在定睛一看,自己被她狠狠压着,她正跨坐在他身上,解了腰间的汗巾子,将他双手绑起,后拴在床柱上。
霍十九挣扎,气结道:”妩儿,你放开我!我已经回来。必须入宫给皇上问安啊!”
“问安,问个屁安!你称病这些日,就只见他让个太监来问了一次,其余还有问候吗?你分明就是在被他忌惮着,为何还是不服气我说的话!你心里明镜儿一般。知道他对你有怀疑,你为何还是要一腔热血撒给他?你要入宫面圣?好,你今儿就先打败了我再去!”
霍十九面红耳赤。
他一个大男人,被老婆压|在身|下,还被老婆用汗巾子绑了双手拴在床柱,若不听他们的对话,现在的场面要多**就有多**。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啊!关键时刻居然只能屈服在老婆的威力之下。他心中哪里能畅快。何况她还说什么打败。
他打得过她么!
“墨染!”霍十九叫了曹玉。
原本二人在内室的争吵,就已经叫外间一直守着的曹玉听的一清二楚。
蒋妩想不到霍十九突然唤人进来,忙一咕噜翻身坐在床沿,刚刚抚平裙摆,曹玉就已进了屋,拱手行礼。诧异的看着被绑缚在床头的霍十九。
“爷,夫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霍十九吩咐道:“曹玉,替我松绑。”
曹玉道是,就到了近前。刚伸出手,蒋妩就道:“墨染,是朋友就别给他松开,我坚决不允许他现在就去面圣。”
曹玉手上迟疑了。
蒋妩气冲冲的瞪着霍十九,对他的心疼和担忧,他却不能认同,这些日不但没有理清未来的路概要如何走,反而还更加坚定了他之前的想法。
蒋妩觉得挫败。又觉纵然是霍十九这样聪明绝顶的奸权,在忠孝这两个大山跟前也只有乖乖俯首的分,固守尘封的思想着实害人不浅。
“阿英,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能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涉险。这样下去,你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忠臣’歼灭,兔死狗烹的悲哀你难道想尝尝吗!”
“你想的太多了,你应该信任皇上。”
“我不信!一个随意就能对如师如父为自己付出良多宛如父亲的人动手的人,我如何想也无法原谅!他的人品存在巨大的问题。一个人品有失的皇帝,值得你这般效忠!?”
“妩儿,我说了,不要如此说话!”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一旁听了许久的曹玉忙打圆场,道:“夫人,爷,都消消气。”
蒋妩再次看向曹玉,道:“我今儿决不让他立即入宫,若是皇上不给个说法坚决不行,你若是想阻拦,我奉陪。”
曹玉看着蒋妩因为动怒而粉扑扑的脸颊,想了想,笑道:“我也觉得爷不该立即就去。爷,我觉得夫人说的有道理。”
霍十九被捆着手臂动弹不得,焦急的道:“墨染,你为何……”
“我只是不想看爷将来涉嫌。夫人说得对,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什么错杀,什么放过!你们根本就是将皇上看的太坏太有心计了!我保证,我们的君臣情根本没有因这次的事而改变。”
蒋妩道:“到时你已是躺在砧板上的鱼,还能有什么办法?你当真觉得皇帝会顾及你吗!他难道离不开你吗!”
霍十九被说的一窒,半晌方幽幽道:“他不会的。”
蒋妩冷笑着起身,去桌边拿了纸笔,龙飞凤凤舞一般写了一大页。
曹玉在一旁帮蒋妩研磨,她所书写的内容,越是看越是心惊。
蒋妩唤了人来。吩咐道:“将这封奏折以锦宁侯的名义送到宫中交给皇上,若问起为何锦宁侯不能自己执笔,就说侯爷身子每况愈下,根本无力执笔。”
那人闻言。痛快的领命下去了。
霍十九焦急的道:“你快放开我,妩儿,你写了什么!”
蒋妩悠然笑道:“我不过是写了一封请求辞官的书信而已。阿英,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为何吗?”
缓步来到床畔,坐在霍十九身边,蒋妩缓缓为他松开绑缚双手的汗巾子,道:“你说,皇上看到你辞官的书信会如何?”
霍十九揉了揉手腕,郁闷的看着蒋妩,但也确切的说:“我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他虽贵为九五之尊,可到底也是孩子,我将一切做人的道理教给他,他六年前就明白何为知恩图报。我对皇上所做的一切谈不上是恩,但他也绝非是能忘记我的付出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皇上不会恩准你辞官的。”
蒋妩站起身,轻轻笑了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吧。我想看看皇上到底是舍不得你走,还是欣然放你离开。”
霍十九在临窗铺设官绿色椅搭的圈椅坐下。不成想他最信任的两个人,今儿竟然合起伙来欺负了他。
这样下去,岂不是有一丁点的不快自己就要被蒋妩给绑上?他好歹是个大男人。
越想越觉得无奈,越想越觉得失了体面。那封折子纵然派人去追也怕追不回来,且就算刚才他纷飞曹玉去追回。曹玉若跟蒋妩想法一致,也不会去。
霍十九起身,甩袖子离开卧房。
曹玉也忙跟了上去。
蒋妩看着二人的背影,又看看床上挣扎过的痕迹,半晌才摇了摇头。
若是皇上挽留,那就说明小皇帝起码还有一半以上是可信任的。
若是皇上迫不及待的放了霍十九辞官还乡。那就说明皇上对霍十九根本就不信任。
她也怕错杀,也担心自己将来成为霍十九与小皇帝之间最不稳定的因素。是以今日此举,就算做是试探吧。
蒋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