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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宁侯夫人来了,鸢姐儿……”想嘱咐。又不知该如何嘱咐。
“鸢儿。”蒋妩已站起身,与叶天使并肩走近。
杜明鸢这才抬眸,一看到明艳异常气势非凡的蒋妩,眼泪立即涌了上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握住蒋妩的手:“妩儿!你回来了!太好了!”
看样子,杜明鸢根本不知她回了京都。这就奇了怪了,她在外头火烧娘家的事儿都做了,想必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怎么杜明鸢却不知道?她的卧房久无人居住,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单衣,人也消瘦了这么多……
蒋妩解了白狐披风,不容拒绝的为杜明鸢披上。
一阵温暖将她笼罩,杜明鸢打了个寒颤,心里暖了,眼泪却更止不住,“妩儿,你回来就好。往后我们还可以常常见面。”
崔氏却是陪笑道:“这如何使得,这件狐裘可是锦宁侯赠与夫人的,怎好觉鸢姐儿糟蹋了。”
蒋妩剑眉一挑:“我的东西,愿意给谁是我的自由,怎么,杜夫人家里的事管不明白,手都伸长到我霍家来?”
“哎呦夫人说的哪里话。妾身哪里敢当。”崔氏额间见了汗。
蒋妩面对杜明鸢就温柔了许多:“鸢儿,你最近没在府中吗?现在住哪儿?为何穿的如此单薄,还清减了这么多?”
“我……”杜明鸢飞快的看了崔氏一眼,咬唇垂眸。
蒋妩笑道:“你若不告诉我,就是不拿我当姊妹了。我回来这两日病了一场,今日才得了空来瞧你,你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怎么会!”杜明鸢急切的拉着蒋妩的手摇头道:“我们自小要好,耳鬓厮磨着长到这么大,就算你出阁后咱们也未断了联系,你去了锦州,我想念你都来不及,如今你回来了,我欢喜的很,哪会生气……我自然当你是姐妹的,不过这件事,也是我自己的决定。”
“什么决定?”
“我……我在后头的茅屋里清修,我想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叶天使啊的一声惊呼,“鸢儿姐姐你说什么呢!什么做姑子,呸呸呸!”
蒋妩却是笑望着崔氏:“这不会是杜夫人的好主意吧?清修?真是有趣,我虽然孤陋寡闻,可还是头回听说京都城里还有这样有趣的事儿,怎么,前头那位的夫人去了,一个做继母的,将前头的两个嫡出儿子养成无用之人,还要逼得人家女儿做姑子去?”
“夫人又说笑了。”崔氏尴尬的赔笑。
“说笑?我记得鸢儿的生母有不少陪嫁,其中有些颇为赚钱的铺子和田庄。她年纪尚小时候这些都是交予你经营。如今……啧啧,我知道了,如今你的女儿也大了,鸢儿的两个哥哥又不争气不争嫁妆。你就想把鸢儿逼得出家,然后鸢儿母亲的嫁妆就都归了你们?”
“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崔氏虽然惧怕蒋妩,却也强撑着“据理力争”:“是鸢儿损毁闺誉在先,我不过是……”
“放屁!”蒋妩横眉,一巴掌拍翻了八仙桌,桌上的茶盘瓷器随着木质桌面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吓的崔氏和丫鬟婆子都惊呼着四窜。
“鸢儿是什么性情我会不清楚?她好歹叫你这么些年的母亲,你不想着怎么对她好,竟然还有脸作践她,你的心都偏的没边儿了!你分明是瞧着鸢儿及笄了。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生怕你不将那些嫁妆陪送给鸢儿污了你的贤惠名声,若是给了你又舍不得!这些年那些铺子庄子盈利都是你赚着,你反倒给鸢儿没脸,敢虐待她。还要毁了她一辈子!你这恶婆娘就该剁了喂狗!”
蒋妩愤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崔氏的头发,崔氏吓的“妈呀”一声惨叫,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蒋妩在外人面前,没法动功夫,也不想动功夫。干脆抡圆了巴掌先左右开弓扇了她十来个嘴巴,又将她脑袋上的朱钗连着头发扯下来两撮。
她“行凶”之时,杜明鸢被叶澄狠狠拉着“远离战场”,两旁的仆妇婢子手足无措,想要拉架,却被蒋妩的气势所迫。再者说蒋妩身边的那个婢女眼神也忒凶狠了些,更何况,谁敢动蒋妩一下?霍十九那个煞星回头还不将谁生吞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到底还是有血脉亲情的对崔氏上心,杜明菲和杜明艺小姊妹两个都奔上前来要去拉扯蒋妩。却被听雨不费吹灰之力的扒拉到了一边,一手拉住了一个,铁钳似的手指握着她们的手腕,疼的他们吸凉气。
“二位杜姑娘可不要犯浑,我家夫人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素来只有她动手教训人,还没见谁敢碰她一下儿的,您二位若是不在乎死活,也不在乎下半辈子了,就尽管过去。婢子绝不在阻拦。”
听雨说着,缓缓放开了手。
杜明菲和杜明艺却都犹豫着不敢再靠前。
崔氏先是被打懵了,想与蒋妩挣吧两下又不敢,想还手还忌惮她那个厉害的丈夫,犹豫之下已经挨了揍,火气蹿升之下,也禁不住伸手去抓蒋妩。
可蒋妩哪里会让她抓到?她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恰好躲开崔氏涂抹鲜红蔻丹的指甲。
许是打累了,也许是打够了,蒋妩这才起身,拍了拍手掌上不存在的灰尘,仿佛打了崔氏脏了她的手一般,“你叫鸢儿去做姑子,信不信我明儿就送你和你养的两个一同去做姑子?”
崔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最要紧的是一张脸已经肿了起来,两侧巴掌印十分明显,妆也都哭花了,呜呜咽咽道:“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我管教女儿,还轮到外人插手……这事儿也要讲个道理,说出去也是鸢儿自己的不是,谁然她跟她表弟私相授受,我不宣扬开,只叫她思过而已,她却勾引了外人来打我,这日子没发过了!我今儿没了脸,大不了一死来的干净!”
说道最后,崔氏抽抽噎噎,一跺脚,就要往门柱子上撞。
丫鬟仆婢们都紧张兮兮的阻拦。
蒋妩却道:“你们都放开,让她死!典型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等戏码虽落了下乘,可我也是许久都没见着了。你们放心,她死了,我有法子让你们家大人闭嘴!”
仆婢们闻言,果真有人撒了手,不去阻拦崔氏,也有忠心为主的,拦着不让她做傻事。
蒋妩拉起杜明鸢的手,道:“你们且闹腾吧,我这就带着鸢儿入宫面圣。好歹皇上也叫我一声姐姐,没有道理我这个做姐姐的朋友受了虐待,皇上还坐视不理的。你们该碰柱子的碰柱子,该上吊的上吊,都别停,回头我带皇上来在清算旧账!”拉着杜明鸢往外走:“鸢儿,走。随我入宫面圣。到要让皇上看看,天子脚下的六品官家中到底是什么样儿,继母当道,苛待发妻的子女。还栽赃陷害不给人留活路,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没王法的事!我相信今儿个皇上愿意扮一回‘青天大老爷’的!”
杜明鸢早就被蒋妩刚才突然发泼镇住了。她不但为了她不顾形象的与人动手打架,又要带她去面圣……她心里十分感动,却也不想给蒋妩添麻烦。
“妩儿,还是不要去了……”
“要去,要去,皇上这些日无聊,正愁没乐子呢,他要知道了这里的‘趣事’一定喜欢。”
这边说着话,那边崔氏也不去用头碰柱子了。
她差点忘了。小皇帝还认了面前这个“泼妇”做姐姐……
虽然是口头上的,又没有封公主,但是大燕的皇帝,又有什么时候按着章程办过事?一切的道理在他眼中都不是道理,只要皇上愿意。他想要谁活谁就能活……
崔氏身子颤抖的像是风中的树叶,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蒋妩却也看出杜明鸢眼中的乞求。心内暗叹一声,杜明鸢就是太过善良。
若她真有一星半点的狠心,也不至于被继母欺负至此,还说什么毁了闺誉。
她说要带走杜明鸢,其实是不能够的。毕竟她的身份是锦宁侯的夫人,若是带了杜明鸢去霍家。那才是真的毁了她的清誉。毕竟杜明鸢与蒋娇不一样,毕竟蒋娇还小,又是她的血亲妹子。杜明鸢却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如果真被有心人煽风点火, 那她还要不要嫁人了,难不成真的绞了头发去做姑子?那不是便宜了那些小人。
“锦宁侯夫人。有话好说,这事儿当真是,误会,误会。”好容易,崔氏才强撑着笑容小跑步追上去。
蒋妩便停下脚步斜睨她。“你说什么误会?是我误会了你,还是你误会了鸢儿?”
“是,是妾身误会了鸢儿,想来鸢儿素来懂事听话,断然不会是那等放荡之徒,一定是我那外甥不懂事。”
“哦。”蒋妩拉长因:“感情是你外甥捣鬼,怎么,还想让鸢儿的生母的嫁妆直接抬去你崔家?”
崔氏被噎的险些翻白眼。虽然她想过退而求其次,若是不能让杜明鸢去做姑子,她也要让那笔嫁妆进崔佳的门。
蒋妩又拉着杜明鸢回了主位坐下。
听雨就随手指着地上的狼藉:“那个,换掉。”又指着炭盆:“大冷天的是想冻死谁啊!还有热茶呢?我们夫人不吃老君眉和六安茶!”
“是是是。”下人们被听雨指使的抱头鼠窜。
不多时屋内就燃起了银霜炭,翻到的桌子摆正了,重新换了干净的淡粉色桌巾,又上了崭新的青花瓷茶具,沏了茶水。
这时崔氏已重新梳了头,只是脸上红肿的已不复方才的容貌。
蒋妩就道:“你那个外甥,要么你让他滚出京城永远别回来,要么我亲自让他滚出去。”
“这等小事哪里敢劳夫人动手,回头妾身就让他滚。”
“嗯。还有,鸢儿生母的嫁妆所有田产铺子的账簿都在你这儿吧?念在你也算有苦劳的份儿上,之前的那些经营所得我们鸢儿就不要了,从现在起,一个月内,我要看到鸢儿拿到所有的账册。”
“这……”崔氏心里像是扎了一把刀,在手里捂了这么多年的肥鸡马上就要飞了,偏对方她还不敢得罪。
“怎么?有疑问?”
“没有,没有,这是应当的。我只是担心鸢儿没管过账册,不知道其中细节。”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么?鸢儿冰雪聪明,一点即通,回头我会安排妥帖的掌柜来全全接手,就不劳杜夫人费心了,我看杜夫人还是好生教教你养的闺女什么是孝道吧。”蒋妩扫了一眼杜明艺和杜明菲,冷笑道:“若是他们姊妹拉架,我或许少揍你几下呢,你瞧你养的是什么闺女,遇到事只顾着自己,不管亲娘的死活了,这样的人渣还不如你当初生个蛋现在还好煮着吃。”
又是猪跑,又是生蛋……
崔氏气肋扇疼。
杜明菲和杜明艺也都羞红了双颊,低垂着头敢怒不敢言。
蒋妩回头对听雨道:“今日不早了。你留下伺候鸢儿,等一切妥帖了再回府里来,记得每日将此处的情况回与我。”
听雨屈膝行礼道:“是,婢子定然伺候好杜三姑娘。”
杜明鸢连忙要推辞。 “听雨是你身边得力的人,我如何好留下她,妩儿,你还是将人带回去吧。”
“你放心,听雨身上是有功夫的,她在这里我也安心。”蒋妩站起身,道:“我明儿就请万隆票号的东家亲自帮你推荐个大掌柜过来,一总打理你的嫁妆,保证让你将来出阁时候风风光光。”
万隆票号!
那是如今大燕首屈一指的票号,据说东家还是个神秘人物。
想不到。锦宁侯夫人还能说得动万隆票号的人,且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