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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了女儿一眼,霍大栓在霍初六方才的位置坐下,道:“会多大的能耐就得遭多大的罪,你看你大嫂,几次经历危险,你大哥又背着那么沉重的国事,那哪里是人承受了的事儿?你一个女孩家,好生的学学女红,叫你娘将她拿手的几样菜教给你,爹回头给你选个中意的人家,赶紧嫁出去才是正经,没见谁家女孩都你这个岁数还不着急的。”
虽然现在为止,霍十九对外的名声依旧不好。可自打霍家人知道了霍十九并非他们认为的那样天怒人怨,全家人的心情都好起来,也不觉得成个婚有什么困难了。如今霍十九和霍廿一都娶了妻,就差个霍初六还待字闺中,老两口背地里没少着急。要是以霍十九的本事,就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公子来个“强抢民男”也使得,就怕强扭的瓜不甜,反倒不美。
霍大栓愁的拿了烟袋出来,刚想往里添烟丝,就见吴妈妈到了门前:“老太爷,太夫人,蒋大人来拜访,这会儿已往潇艺院去了。”
霍大栓忙站起身,“咱们这就去?”
赵氏摇头:“先等等,说不得亲家公还与妩姐儿有话说,咱们若是早早的就去了,岂不是耽搁了他们父女俩说体己话。咱晚些过去。”又高声吩咐吴妈妈:“你先去哨探哨探,有什么事儿就让人来回。”
吴妈妈领命退了下去。
霍大栓咧着嘴笑道:“到底还是你脑瓜转的快,妩丫头跟蒋大人的确是得找机会好生聊聊,父女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呢。”
潇艺院。
霍十九与蒋妩在院门前迎到了蒋学文的马车。下人先将木质的轮椅摆好,又扶着蒋学文下了马车。蒋学文不愿意人扶,拄着双拐进了院门,坐上轮椅时已经是满额的汗。
蒋妩见父亲如此自是不忍,但心中的愤怒和恨却未消失,到了廊下,吩咐人抬着轮椅到厅里,就先一步上了丹墀进屋。倒是霍十九关切的跟随在后。可蒋学文对霍十九的厌恶根深蒂固,不会因为先前的猜测而轻易动摇。连个眼神也欠奉。
霍十九浑不在意,坐到了蒋妩身旁,吩咐奉茶。
蒋学文僵硬的道:“不必奉茶,锦宁侯可否暂且回避,我与我女儿有话说。”
“不必。”蒋妩制止霍十九起身,“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没有什么可以瞒着阿英的。”
霍十九自然是担忧蒋妩的,既然她这样说,他就不会走了。
蒋学文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有心想骂蒋妩两句,又强自忍耐了下去。
“妩姐儿,英国公府的事你可听说了?”
“嗯。”
“那件事……那日你在天牢,你娘来找我时,说起了你身手,你老实告诉爹,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蒋妩很惊讶蒋学文能将此事联系到她的身上,且猜测的这样准。
“爹说什么事是我做的?是谁家的小娘子被我抢了给阿英做妾,还是谁家的珊瑚盆景玛瑙痰盂被我掠来据为己有了?”
“妩儿。”望着蒋妩唇边噙着的嘲讽笑意,蒋学文心如刀绞,“你明知爹说的是英国公的事,又何必要与爹针锋相对呢?”
“爹可不要乱讲。”蒋妩笑意更浓,却并未及眼底,“英国公遇刺,我们焦急气愤还来不及,才刚还商议着怎么去将凶手抓到才能给国公爷出口恶气呢,爹这会子就来胡言乱语,真叫人听了去,岂不是陷我们于不仁不义?”
“你母亲是不会乱讲话的,她既然说的出,就一定是有的事。你为何偏要跟爹说这等诛心之言?难道让爹知道你并不似爹想的那样学坏了就那般困难吗?”
“我娘跟您说什么了??”蒋妩不自禁问出口,转而又笑了,“我娘知道你的性子,既然想求你去跟皇上说清,自然会说我的好话。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了。”
蒋学文闻言,只觉得脸上烧热的厉害。
曾几何时,儿女中最喜爱也最懂得他志向的孩子,如今竟真的与他形同陌路了。这一切到底是他的错,还是她的错?
蒋学文双手攥着木质的轮椅扶手,望着蒋妩,眼神却又好似飘忽不定。蒋妩瞧着心里难受,吩咐随同蒋学文来的侍从道:“送蒋大人回去歇着吧。”
“是,夫人。”侍从都是霍十九的心腹,专门留在蒋学文府上方便保护照顾的,他们知道蒋妩在霍十九信中的分量,自然对她言听计从。
蒋学文猛然回过神:“我话还没说完,妩儿……”
人已经被连着轮椅抬了起来往外去。
蒋学文双手拍着轮椅:“给我停下!妩儿,你这是欺负到你爹的头上!”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怒人怨
“爹?”蒋妩的笑声突然变的尖锐,“您要杀我公婆,杀我儿子,这会儿还好意思来跟我说您是我爹?这世上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我可真是见识了。当初我不该只烧了房子,我是不是该将您关里头把院门也锁了!”
“你这个孽障!”
蒋学文被说中了痛处,他的确是一时糊涂才听信了英国公的话,想要去杀害霍十九不成,反倒叫人拿住了与奸臣同流合污的把柄。他早在心中唾骂自己被要杀死霍十九的*冲昏了头,可他即便有错,也轮不到他的亲生女儿如此不留情面的当面指责,甚至恨不能要他死。
“爹真是客气了。比起畜生,我还稍微逊色一点。”蒋妩懒得在多言语,挥手示意侍从赶紧将人抬走。
蒋学文眼里突然有了热意,被强迫抬出了正屋后,紧闭着眼也不能阻止眼泪涌出。
孤家寡人了这段日子,他早已经受够了这种折磨。他这一生为了朝廷,为了大燕朝的江山稳固,他都换得了什么?只换了民间百姓偶尔的一两句夸赞而已。他要的,始终都没有完全得到。难道竟是错的?
霍十九心疼的握着蒋妩的手:“妩儿,你方才有机会将一切说明白的。那样你与岳父之间的关系,也不会一直这样的僵持下去。”
蒋妩深呼吸镇定了情绪,苍凉的道:“即便说明白又有什么用?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他这段日子离开了官场,许多事情已经可以不必插手,又何必再引他继续蹚浑水呢?再者说事情一旦宣扬开。我担心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霍十九摇头,“岳父不是蠢人,这样的事又怎会四处去宣扬?即便与他说了真话也无碍的。”
“我爹性子顽固的很,说了他未必全信,说不定还会命人去查,若是在查探的过程中走漏了风声,再或者叫有心人知道了大肆渲染开来传到英国公的耳中呢?英国公是个枭雄。又生性多疑,他受了这样屈辱的损伤。定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我怕到时候真正给你招来杀身之祸。你手中虽有虎符,可调动三千营、神机营和五军营,到底远水不能救近火,就算有我和墨染。也未必能保证全家都没事。咱们还是要再谨慎一些才是。”
蒋妩的顾虑霍十九的确也有,只不过他不忍见蒋妩难过,才会有此提议,如果蒋妩任性一些,不这样为大局着想,他或许还会好受一些,而现在,他对她的怜惜只会更多。
将她素手凑近唇边,轻轻吻她的手指:“终归是我的不是。到底亏欠了你。妩儿,我最不愿做的就是为难你,可似乎自你跟了我。你就一直在为难。”
“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再者说我有什么好为难?我不过是做我觉得正确的事,觉得该捅你一刀时,我就毫不犹豫的下刀子,觉得我该护你帮你,我自然就护你帮你。你若觉得我夹在你与我父亲之间,那便错了。因为我从来只做我觉得该做的事。”
“你是做你觉得正确的。该做的,却不是你想做的。”霍十九拉着她的手走向内室,二人并肩坐在拔步床上,他揽她的肩,让她螓首枕着他的肩窝,“妩儿,你最想做什么呢?”
“我想帮你除掉英国公。”
“不是说这个,是你想做的,想要的。”
蒋妩摇头:“我想帮你除掉一切敌人,想治好皇上身子,让他恢复原来的样子。那时候,皇上应当可以有独当一面的能耐了,你就可以轻松一些,或许咱们可以真的搬去锦州封地,每天帮爹种种地挑跳水浇浇菜园子,将七斤抚养成人,若再能为你填几个儿女那就更好。”
原来她想要的,一直都这样简单。
就是那种家人都在身边,平平安安的过平静寻常生活的日子,却正是他无法给她的。
“夫人,夫人!”外间传来冰松的声音。
“什么事?”
“回夫人,才刚老爷被抬着出去时,路上遇上夫人了。”
冰松是蒋妩的陪房,情急之下回话用的也都是曾经蒋妩未出阁在娘家时的称呼。蒋妩自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遇上了如何?你进来,将话说明白。”
“是。”冰松到了内室门前,垂首道:“是夫人与四姑娘一同往咱们这里来,就与老爷走了个对面儿。听小丫头子说,他们二老许是磕碰了几句,老爷气的边哭边笑的走了。夫人也领着四姑娘回去了。”
蒋妩道:“娇姐儿在一旁跟着?那她应当知道事情的经过,我娘心细,这会子娇姐儿要是被咱们叫来她定会多想的,你悄悄地去,想法子问问她,就说是我知道了,打发你去问的,她一准儿说实话。”
冰松道是,行礼退了下去。
蒋妩和霍十九闲聊几句,却听玉桥来回,是三千营的焦将军来了,要请霍十九吃酒。
蒋妩担忧唐氏那边的事,就只好嘱咐霍十九:“你去陪坐片刻,吃酒决不许超过一盏,若是焦将军有意见,你叫他来找我,我跟他一醉方休。”
“你这丫头,我不吃那么些就是了,你一个女孩家,怎么还想着跟个男人家吃个一醉方休?”
“他要是敢灌你的酒,我就敢让他醉的爬不起来。”蒋妩到底是不放心,跟着霍十九出了门道:“左右冰松还要一阵才回来,我跟你一同去见见焦将军吧。”
“大冷的天,你就别折腾了。我答应你绝不会吃超过一盏酒还不成?”
跟着太紧,反而会叫男人觉得自尊心受损。
蒋妩又嘱咐了几句。还叫跟着的四喜多留神劝着一些,这才放心让霍十九去见焦忠义。
冰松不多时回来,还将蒋娇带了过来。
在霍府的这一年。蒋娇身量抽高了不少,隐约间脱去稚气,已有了一些属于少女才有的娇嫩。今日她穿的是件柳黄撒花锦绣小袄,嫩绿镶白兔毛边儿的素面遥梗馔反┳鸥龅较ジ浅ざ痰陌淄妹放瘢磕鄣牧车昂炱似说模黜┏荨>拖袷谴喝樟踝由喜懦槌龅哪垩恳谎誓邸
蒋妩拉过蒋娇坐在自己身旁,将黄铜雕喜鹊报春的暖手炉塞给她:“本想叫冰松问问你怎么一回事。没想到你亲自来了,外头冷不冷?”
“我不冷。”蒋娇靠着蒋妩的肩头,又是惆怅又是撒娇的道:“三姐姐,你说爹爹和娘亲是不是再也不能和好如初了?”
蒋妩闻言一愣。奇怪的问:“娇姐儿为何这样问?”
“才刚,爹见了娘落了泪,娘回了屋也偷偷哭了。我知道娘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爹的,爹对娘或许也是有感情的。当初娘是一气之下才带着我和长姐离开了家。娘说爹兴许会将长姐和我都当做筹码牺牲,可我不大相信。”
蒋娇垂着头,声音缓慢,充满犹豫:“我知道,或许爹对三姐姐和姐夫不公平,爹也曾经阻拦长姐的婚事。可是爹到底还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