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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周辰安一声不吭上了首位。
“都坐吧。”周辰安朝章阁老道。
“多谢公主。”气氛沉闷,章阁老平日总挂在脸上的温和这时候看起来也有点勉强。
他不知道辰安公主能这么不给面子。
但又知道这就是辰安公主,承武皇真真正正的嫡亲女儿。
像足了他,也像死了他,更是容不得让人说她的一点不是,对她一点不敬。
章阁老突然之间觉得让章述经请她来不是件什么好事了。
现在看公主这架势,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中间侍候这神女,更是难在了眼前。
“章大人……”辰安这时转向了章延息,淡道,“我父皇知道我要来章家,跟我说,让我代他给通官郎送份礼。”
“这……”章延息刚要说话,长殳就已经笑眯眯把一个礼盒捧到了他面前,他只好马上接道,“谢主隆恩,微臣代犬子多谢皇上。”
“这是我给你的。”辰安朝他点头,又朝章经述看去。
“通官郎。”长殳捧起了宫女手中的另一个盒子,笑眯眯地走到了在章延息身后的章经述面前。
“多谢公主。”章经述也是淡淡。
“嗯。”辰安点了下头,没再看他,朝章延息道,“你夫人是哪位?”
神情冷漠,面容清丽的辰安公主说出话后,眼睛往厅堂靠门边站着的女眷看去,那神情姿态,让人看着有着不可一世的孤傲与尊贵,让人心生畏惧,不想靠近。
长殳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心道承武皇的公主,岂是那般能让人肖想。
章家那火热得只剩一滩浆糊的脑子,也该消消热气了。
第259章
章阁老已经是敛了神情;沉肃得很,章延息这个彬彬有礼的老书呆却没变;举止有些笨拙地朝妻子招手;“老妻你过来。”
席氏因着丈夫的招呼那发麻的头皮好了些许;她被吓得有些怯弱但也不忘按丈夫的招呼走了过来。
“妾身见过公主殿下……”席氏出身只算一般;但家教甚好,就是已快至四旬之龄;样貌也能看出几许清秀来。
“嗯;起。”辰安看了她一眼;就又别过了头,冷清的眼扫视着前方。
被她看到的人皆屏息低头不敢看她。
厅堂的气氛不像是来参加喜宴的,倒是像是来受审的。
没有人敢说话。
章经述也是眼观鼻,鼻观嘴地看着下方。
厅堂静极了。
章延息也是一句话都不说,章阁老朝他这个堂侄看了又看,眉头都皱了起来。
时间愈长,厅堂的气氛越浓重,压得让人都喘不过气来了。
“公主,您该回去了。”到底,还是长殳开了口。
周辰安看了她的老奴一眼,见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她若有若无地扯了扯嘴角,到底是给了他无声的劝,转头朝章延息道,“贺礼即已送到,本宫就先告辞了。”
“公主何不喝杯薄酒再走……”章延息始料不及,慌忙道。
“本宫赶着回去处理宫处,就不用了,章大人留步……”周辰安刚起身,那满厅堂的人慌乱往两边各自散去,在不大的厅堂里留出了一条足以称为康庄大道的路出来让她走。
周辰安视而不见地领着一群人走了出去。
就在众多人瞪着双目,瞠目结舌又害怕地看着辰安公主离去的时候,在父母身边的章经述开了口,“我去送送她。”
说着他朝父母一揖,步履加快跟在了其后。
等他们走了消失在了眼前,章家一位向来甚是会治家的夫人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擦着头上的冷汗喃喃道,“这哪是一般人家娶得的?娶个菩萨回来也不过如此……”
她身边媳妇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赶紧拦了她的嘴,眼睛担心地往前方看去。
章阁老已经清楚听到了这话,并未责怪,苦笑摇了摇头。
是娶不得。
而公主也未必愿意嫁。
她今天这番姿态,哪家敢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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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属意你,你父母及族人以后就要过这样的日子。”后面有人跟上,辰安公主并没有上马车,而是走到一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之后开了口。
她的口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她身上的凌厉冷漠也缓和了不少下来,可就是如此,她都算不上是一个亲和的人。
她箭指中心,没有虚言,章经述听了也点了下头,“我知道。”
这也是他请她的意思。
他也想让他们看看,公主不是那么好娶的。
不是皇家的人高看了他两眼,就代表皇家非他不可,放低身段。
这本来是很明显的事,普通百姓都知道公主不好伺候,可他的族人却还是认为有着皇家的高看,公主的属意,他们就可算计她。
“你见过我母亲了?”章经述点头之后又淡淡地开了口。
辰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的意思,轻“嗯”了一声。
“她是个有点胆小的妇人,”章经述说起母亲,嘴边有了点淡笑,“但是是个好母亲。”
辰安默然地看着他。
章经述没有得到回应,继续说道,“我父是个写地志出身的,我听说皇后娘娘尤爱他写的地志。”
“嗯,我母后喜欢。”这确实是,辰安点了头。
“可惜屈奴,西域他没去过,还有些边远小地方,异族集居之地他也没去过。”
辰安看着他没有出声,但看着他的眼睛专注了起来。
“等再大一点,在母亲身边多呆几年尽点生养之恩后,我想去那些地方去走走。”章经述看着她洁白的脸,朱红的唇,最后眼睛定在了她的眼睛里,问她,“你愿意一同去吗?”
那时候她也大了,可以去了。
辰安听了抿了抿嘴,半晌道,“我要回去问问我父皇母后。”
章经述“嗯”了一声,退后两步,朝她一揖到底,“多谢公主今日到贺,学生告退。”
说罢再施一礼,悄然转过身,不紧不快地回了他家的那扇大门。
他想娶她,不是为的家族需要一个公主,而是他的漫漫征途里需要有一个像她这样如同他一样的安静又坚决的同路人。
她能陪在他的身边一直都不嫌烦,也不会为他的寡言离他而去——如同在众人眼里呆拙的父亲,胆小怕事的母亲都算不是顶顶好的人,但他们就是恩爱了一生,生养了兄长与他,待他们赤诚一片,而在这些人眼里跋扈冷酷的公主,与他这个只会埋首于书的书呆子,想来也能过好他们不会算好,但也不会算错差的一生。
世事岂能完满,如他们能彼此成全了对方就已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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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贞吉听了梨云的报,也是惊呆了眼,看着此时安静坐在她身侧给妹妹绣小肚兜的女儿,吞了吞口水才问她在章家霸气侧露的女儿,“辰安,咱们不用这么吓唬外边的人吧?”
明明是再安静娴淑不过的小姑娘,就是想断了章家的心思,也用不着这般抹黑自己吧?
辰安捏针穿过丝绸,扯着针上的线,淡道,“可女儿就是这样的人,也是这般对待外面的人的。”
所以礼部的尚书想通过章家来拉拢她,自认为章家能挟制她,可她哪会让人这么认为呢?
辰安还是喜欢她父皇的行事手法,看起来很是冷酷不讲情面,但结果都很不错,不会委屈了自个儿也不会让人心存不该有的想法。
女儿勇于自黑,柳贞吉轻咳了一声,眨了下眼,眨巴巴地等着皇上赶紧回来,让他来教养女儿。
她这种自学成才,仗着他喜欢他,心中的那些馊主意也只能在他面前有些用的半调子,怕是没有能力教好女儿了。
第260章
等到皇帝回来;夫妻两人听了辰安说的章经述的话;帝后相望了一眼;皇后眼里更是有没藏住的惊讶。
“你是怎么想的?”最近仗着怀孕闲闲散散没个正形的柳贞吉正经了起来。
辰安笑了笑;“母后呢?”
母亲是怎么想的?
柳贞吉想了想;拉过了女儿的手放手心捧着;如果她能护她一世;就像这样能把她放在心中疼爱着,保护着,她自然不想让她离开她身边。
但她不能。
她会早于她一步离开这世间,就是活着她也没那个本事护她个滴水不漏……
人活着,最终还是靠自己来得强,来得稳靠。
“母后希望你去,你只有看遍这个天下了你才知道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经过风吹雨打你才能有坚强的心志,但母后希望你是为自己才选择这条路,为自己坚强,而不是因为跟着章小郎去而去。”
“嗯,”辰安道,“不是为他。”
她来问,是因为怕父母舍不得。
如果舍不得,她也就不走了。
于她而言,章小郎是个不错的伴,是个她觉得处许久也不会觉得厌烦的人,但还没重要到可以与生养她的父母比重。
“辰安也是想去?”
周辰安看着柳贞吉点头道,“他是个不错的伴,值得同行。”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能与她同步。
“伴?”柳贞吉想起了女儿跟章小郎呆着时的自在,不禁笑了起来。
确实,伴啊。
不知多少人一生都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伴同行,可最终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踽踽独行了一辈子,至死也没等到能圆圈的另一个半圆……
可小女儿现在就有了那么一个,不管以后他们的路会变成什么样,至少她现在是不孤单的。
她再爱女儿,陪她的时间也少,她是母更是妻,日子的重心至少有一半是要放在丈夫身上,兄长再爱护妹妹,他以后还有他的江山要顾,至于他的父皇,前有江山,中间还挡着个朝廷,再爱儿女,在他们身上再花心血,陪他们的时间也有限。
她必须要去寻找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空间,她自己的生活,那才是她的归宿。
“过来。”周容浚这时朝女儿招手。
周辰安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周容浚把她抱到膝盖上坐着,弹了弹女儿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淡道,“要是出去了,就没有华衣美食了,也没有宫人为你梳妆打扮,凡事你得靠自己。”
“嗯。”
“心情不好了,也没有你母后会来哄你。”
“嗯。”辰安嘴边有了点笑。
“遇着事了,父皇也不可能出现为你出气。”
辰安点点头。
“病了累了,也需自己打点。”
“辰安知道了……”辰安点头,淡道,“尚还有几年时日,女儿现在学可还来得及?”
这一世锦衣华食确实疏了手脚。
她也懂得知道与能做到之间相差甚远,知易行难,她母后教她这句话的道理的时候,说过朝上大臣一句今年丰收,但却有千千万万的农民一年大半年的时间折在了田地里,驼了背弯了腰损了骨。
周容浚没出声,转头看向柳贞吉。
柳贞吉点了头,“来得及,只是你先头会很苦。”
辰安摇头,“我不怕。”
她需要出去走几年,不知苦,岂知甘味有多甜?
柳贞吉点了点头,示意周容浚接着说,她扶着腰起身,道,“母后腰有点酸,出去走几步。”
说着走出宫门,站在廊下才掉下一直忍在眼角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