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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听了他下榻的声音。
柳贞吉不由笑了起来,起身朝后面道,“母妃来了。
周容浚转头,看着她轻盈地朝屏风后走去,嘴角扬起了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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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宫里的消息传到了狮王府,万皇后派了太医去了禁宫与废太子看病,她自己没有过去。
第二日宫里又传来消息,说废太子差一点命丧黄泉,皇长孙回来哭,求皇后娘娘去看他父王一眼。
前太子妃所生的皇长孙与皇次孙,淑仪郡主,与现在的容王妃深居内宫,被容王妃带着,柳贞吉在凤宫住的时候,这位因有功,没被废的容王妃会隔三差五带皇长孙与皇次孙,淑仪郡主过来请安,她也见过容敏几次。
皇宫一来年的日子,把容敏眉宇间的柔弱气息磨去了不少,整个人的气势显得凌厉了起来,而这点,柳贞吉也没觉得什么奇怪的,皇宫就是这么个怪地方,气质再柔弱的女人,眉宇之间也有股让人心寒的狠劲,所以她见到容敏变了,也觉得她是不得不为之——在不小心就粉身碎骨的皇宫里,她还有两个孩子要护,不表现得狠点,还能如何?
在柳贞吉眼里,容敏是个再聪明不过的女人,看她保全了皇长孙和皇次孙和淑仪郡主就可知,她识时务得很,所以当听到皇长孙哭到皇后面前去的事,她真是惊讶不已。
皇长孙这一求,怕是于他无益吧?
废太子谋反还不到一年呢,这求也求得太快了吧?容敏怎么没看住皇长孙?
周容浚得信后,仅挑了下眉,一句话都没说。
不过当晚半夜,宫里的人又传过来话后,睡着的柳贞吉都因此爬了起来——废太子居然以死相求皇后,把皇长孙放到狮王膝下养,说他于亲弟有愧,让皇长孙以后替他赎罪。
周容浚听后,半晌“噗”地一声笑出声来。
这时,后殿的柳贞吉听了前面的话已经起身穿衣裳了,她挥手让候在门口的如花替她梳头,又听前殿他的声音响起,他们的寝处太大,前后隔得有一点远,声音轻点,便会听得不太清楚。
柳贞吉尖起耳朵,根据他平时说话的语调,把他说的那句话听了个明白,“做他的春秋大梦。”
柳贞吉拿着他的披风出去的时候,就见跪下的护卫又在说,“皇后娘娘说让废太子安心养病,皇长孙再没人带,也有她来带,说了几句话就回宫了。”
“那他死了没?”
柳贞吉走过去,替他披上披风,给他系上他随意披上的外袍的衣带。
“属下听回来报信的人说,昏了过去,死没死,还不知道。”
“你说会不会死?”周容浚问在身边坐下的人。
“不知道。”柳贞吉摇头。
“好,本王知道了,你先且退下。”挥退了属下,已经毫无睡意的周容浚朝她道,“你说他在打什么主意?”
“报复容王妃?”柳贞吉猜。
周容浚起身牵她的手回了床,脱了披风外袍,把她抱到怀里道,“嗯,是个想法。”
“容家现在跟你关系好吗?”
“不好不坏,跟以前无异。”
“还好母后没答应。”柳贞吉觉得她的头都因这些个事疼了,要是皇长孙放到他们底下养,都不知道容家怎么个反应。
他们王府,看着威风,但其实也举步维艰,不喜欢他家王爷的人,比支持他的人多了去了。
西北军权虽然到手了,但还没落实呢。
太子被废也不过一刻之间的事,没什么事是不变的。
周容浚没出言。
“等会你就要上朝了,上朝之后要是有人提出废太子的事,咱们如何应对?”柳贞吉轻言道。
周容浚一直在垂眼沉思,听到这话,他抬了抬眼皮,淡道,“谁提谁就是找死,要真有人这么蠢,不过是多几个人下去陪我皇兄罢了。”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周容浚淡淡地道,“废太子即然能找上人出禁宫找上母后,那他这段时日,又跟哪些人套上了路?贞吉儿,这些事,我一概不知,我这皇兄在禁宫都这么有本事,真是让我寝食难安呐。”
第111章
谁人都不是吃素的;成功的等着稳固;失败的等着翻盘;谁都想成为人上人。
所以只要人活着;就少了不争斗。
柳贞吉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道;“我现在好想去西北了。”
“嗯?”
柳贞吉指指头;“去西北,没有踩我们头上;我就可以好好当作威作福的王妃了。”
不像在京中,禁在宫里的皇子还可以踩他们一脚;臣子也可以分分钟把他们玩得团团转,她一个狂霸跩王爷的王妃;怎么找都不怎么找得着人生赢家的感觉。
看来,只能去西北找了。
周容浚嘴角翘了起来,“你想如何作威作福?”
她现在想作威作福,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我胆小。”柳王妃觉得这等时候,她还是乖乖装孙子的好。
得罪人的事,还是交给他们王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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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王妃说自己胆小,周容浚也没从她脸上看出害怕来。
她说的话,周容浚很少有当真的,只愿意信那些他杀人她递刀子的话,一个是他喜欢听,二来,他确实觉得她说得出,也是做得到。
她倒是真不会怕什么,看着胆小,但就算天塌下来了,她忽悠他顶上后,一看没危险,就会爬到他肩上去捅破天——她做不到的事情从不去做,做得到的,一击必中。
比谁都要识时务。
周容浚也是知道,他们之间一吵起架,没她不管不顾的低头,他们也不可能和好得那么快。
他不可能低头,而她是一个好像只要她喜欢他,她就很愿意,心甘情愿为他多付出一点的人。
他喜欢她这样。
所以怎么可能留她与皇后那样翻脸就不认的女人长期相处,要是把坏处都学了去,他能活活被气死。
王妃给他穿好了王袍,又陪他用了早膳,抱着女儿牵着儿子送了他到门口,所以西北王出了王府,急马进宫上朝的时候,神情悠悠,看不出又被废太子背后捅刀子了。
到了正宫门口,宫里不许策马行轿,周容浚翻身下马的时候,一水溜的官员正从轿中出来。
见到他,皆抬手弯腰揖礼,“见过西北王。”
周容浚扫这些人一眼,一一颔首,提步往宫内走去,身后两个护卫紧跟着。
守着门的禁卫军都统与内务处的公公,忙上前与他行礼——再次视而不见他身后两个带刀侍卫腰间的刀。
朝臣不少道西北王好日子到头,只有禁卫军与内务府的人知道,只要西北王还有带带刀侍卫进宫的一天,他还是皇帝心中最看重的那个皇子。
皇帝要是真不喜欢一个皇子,他绝不会允许那个儿子带着刀进宫。
“王爷……”周容浚来得不早不晚,离太和殿开大门还要小半柱香的时辰,一过上太和殿的正和桥,就听内阁的裘阁老朝他打揖。
这裘阁老,七大族中居中的裘家当家人,以往周容浚也就与他点个头,入居德宫的这些日子,他观察着这些阁老,这些阁老,何尝不是在打量他,而这裘阁老,是个每次与他见礼都动作快的人,这次更是守要了桥门边与他见礼,周容浚嘴角不禁微微一翘。
他还是喜欢这些阁老一些,哪怕他们个个老狐狸,可都是聪明人,每个都知道见机行事,比那些摸不清状况,糊里糊涂就死掉的人要讨他喜欢得多了。
“裘阁老。”周容浚不像以往叫颔首,这次也叫了人一声。
“王爷……”裘阁老一愣,随即笑了出来,跟在了慢腾腾走向殿阶处的周容浚身边。
太和殿殿阶台一共一百二十阶,够他们说几句话的。
“今天天气不错,王爷您看,天那边已经染了红霞了。”裘阁老热情地指着东边让周容浚看。
周容浚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是个好日子啊。”裘阁老感慨,又道,“不知王爷今天是不是还是很忙?”
“嗯……”周容浚嘴角又翘起了点。
“王爷有好几天没来居德宫了,老臣这几天没见您坐在那,还怪不习惯的。”裘阁老呵呵笑。
周容浚笑而不语。
见他不搭话,裘阁老再接再厉,道,“不知王爷这两天有没有空?”
周容浚看他一眼,裘阁老便立马道,“老臣家中的那几棵老梅树开了,想约三五几人行诗作画,不知老臣有没有那个荣幸,能邀王爷光临寒舍?”
“好。”周容浚点了头,没拒绝。
他出了声,还应了好,裘阁老一时不信,随即笑了起来,揖礼道,“多谢王爷。”
周容浚没吭声,背着手,继续一步步不急不慢地上太和殿。
他上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重臣站在前头了,见到他来,皆弯腰揖礼,让着让他走在了最前头。
裘阁老站在了其中一人的前面。
他身后是与他交好的刘家刘阁老,看到后面无人来,悄悄拉了下裘阁老的衣裳,轻声道,“邀好了?”
裘阁老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身后的刘阁老听了松了口气,心中暗自盘算去了,裘阁老也是心中在思忖赏梅那日之事——如果乌,兰两家被换下,取代他们上位时的那两大家,其中有一家能不能是与他有姻亲的朱家?
朱家是几大家中难得与李家没有姻亲关系的家族,想来这个入得了王爷的眼。
就是不知道朱家那个小姐,能不能入得了王爷的眼了——他是见过妻子那外孙侄女,长得不如狮王妃般美,但也是个漂亮人儿,是另一种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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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事,果然有要在散朝的时候提起。
见那提起此事的京中九品芝麻官,周文帝讶异,“顺天府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清楚知道皇宫里的事了?朕都还没听明白的事,你倒比朕还要清楚几分?”
周文帝哪是个好相与的,他当皇帝还没二十年,现在,军权全部在他手中,尽管西北的军权给了他儿子西北王,但那军权也还是在皇家人的手里,先皇在世时的后期大病,卧病在床,死前三年没上过一日朝,朝政被七大族联合九大族把持,也是他从七族九家中杀出了一条路出来,夺回了朝政大权,现在,七族九家推出来的李相还是没斗过他,被压了下去,在朝的只要是七族九家出来的人,都不想在这当口惹他的讳,倒霉鬼被唆使出来说了话,听到周文帝的话,才知道惶恐。
“查查。”周文帝朝下面的户公公淡道。
“奴婢知道了。”户公公阴森森地道,那没有生气的眼珠子只一转,门口的内侍就压了那个不断喊万岁的人的口,随之拖了人下去。
“此时正值朝廷风雨飘摇之际,朕望各位爱卿同心同德,与朕同治这大好江山……”周文帝淡道,“都做好本份内之事,不该伸的手,还望众爱卿藏紧了,别让朕看见的好。”
周文帝发难,这些年被整治得差不多了的世族大多皆低下了头,不再像过去一样,仗着势大人多,敢顶周文帝的嘴,更是敢驳他的旨意。
现在的周文帝,虽然不敢把他们一锅端了,但一家家杀过去,他还是干得出的。
司家,万家,李家,已经先身士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