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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温必来的脖子被粗麻绳绑紧,想逃,可动一下那绳子都会勒紧脖子,怎么也逃不了。村民们拿着自制的高梯子搭在合欢林一棵大的合欢树下,这合欢树也是曾经挂满丁三娘外套布条的那棵树。我还在回想着,一个肥壮的女人便从村民里走出,她一脚踏上高梯子,刚想用胳膊扛起温必来挂在树上,却被大牙给拦住。
“怎么?”肥女人一挑眉问道。
“俺来吧。”大牙说。肥女人不信地摇摇头:“你来做甚子?扛得动?”
“试试!”大牙说着,一手拎起温必来,昂了昂脖子,说,“看,还成吧!你们都回去吧,这里俺来就是。”大牙说着就要往上爬,肥女人连忙将他挡下。
“做啥子?”大牙不满地回问,“你们真要自己动手?你们可知道,这次是祭祀活人!和畜生不同的,等下那血浆溅出的样子——”大牙还没说完,肥女人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了。她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然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挥挥手,把村民们都带走,留下大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我们。
我和温必来对视一眼,撒腿就想跑,却被大牙给拉了回来。
大牙先把温必来抱上高梯子,温必来刚想大叫,大牙狠狠拍着他脑袋:“莫叫!救你们哪!”
我和温必来面面相觑,大牙连忙解释道:“你们莫误会,俺本来是不想救你们的。救你们与湖底怪脸和合欢村作对,划得来不?”我和温必来听到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可是想到说,你俩现在之所以会被抓起来吊死,也是因为去找灯婆婆帮俺救芳姑,俺也不能让你们为了俺们去死啊!”大牙感叹道,反复说了几遍对不起,真真觉得这次我和温必来之所以被提早当成祭祀品,全是因为他们。
他这次打算帮我们来一场假死,他把我和温必来的外套都扒下,然后挂在树上,从下面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然后他又下来,指着不远处灯婆婆的屋子:“顺着灯婆婆的屋子,一直往北走,就能出村子!”
这么简单?我和温必来面面相觑,刚谢过大牙想走,大牙又拉住了我们,提醒道:“不过得小心,别被其他人看了去,还有,灯婆婆的屋子千万别再进去,那屋子不喜庆。”
“啥意思?”
“那屋子,之前是一个会医术的女人住的,后来那女人走了,给村子里带了不少灾难,然后灯婆婆来了,灯婆婆指明说要住那女人住过的屋子,说是以福克灾。”大牙说着,我和温必来又对视一眼。
“是那个死了儿子,害得村子从此受诅咒的女人吗?”我问道。大牙拼命点头。
“嘿!你咋知道的?就是那个死女人!”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看着我和温必来没回话,又继续说道,“那屋子真的是有诅咒的!你们看看,你们才去了一下,就被抓住,还不是灾地啊?记得了,千万不能进去的嘞!”大牙再三嘱咐,得到我们不断点头承诺后,才放我们走。为了躲避村民,我和温必来硬是等到天黑了,才往灯婆婆屋子的方向走去。就在路过灯婆婆的屋子时,我和温必来默契地对视一笑,然后一个转身,又溜了进去。
灯婆婆的屋子里还有一盏没点完的煤油灯,可我俩都不敢去点,怕又被人发现。所以在黑咕隆咚的屋子里,我和温必来左敲敲,右敲敲,试图发现点啥,直到整个屋子都被我俩给敲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猫腻。
“敢情这屋子真就是一个破屋?灯婆婆还真是什么神医可以算未来现在?”
“鬼才知道呢,瞎神乎的,我才不信。”温必来一本正经地说着,手还习惯性地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
我无趣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翻着屋子里的床边柜子,只见柜子里空空如也,啥都没有。我撇撇嘴,刚想把柜子关上,温必来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伸手拦住我的胳膊,“里面有东西!”他小声地说。透着窗外的月光,我细细一看,果然看到有东西夹在柜子上层的夹层里,看上去像是一沓纸,边沿露出了一个小角。我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纸抠下,才发现是一本书,准确来说,是一本佛经。
“看不出灯婆婆这老家伙竟然还看佛经啊!”我不屑地哼了哼,“她哪里有点菩萨心肠的样子?”温必来一把抢过我手上的佛经,像是看到了宝一样,细细地摸着佛经封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真看不出来,温必来竟然是一个如此信佛敬佛之人。我诧异地挑挑眉,一屁股大大咧咧地坐到灯婆婆的床上,只是没想到这床板竟然硬邦邦的,我坐下后“砰”地闷声作响,硌得我生疼。我突然就发现不对劲了,连忙站起来对着床板是又敲又击,跟着温必来也发现了猫腻,这板子下面是空的嘛!
我俩连忙把床板掀了起来,果然在床下面看到了一个黑黑的洞。我和温必来对视了一眼,拿来桌上的煤油灯,率先走了下去。
这洞里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像是很久没人来过的干燥味,又像是夹杂了腐烂物的臭味,最后温必来还在里面闻到了合欢花的味道。
“你这是鼻子坏了吧?”我对这破洞里有合欢花的味道很怀疑,“你这破脑子天天想着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一天到晚闻到合欢花的味道。”
我笑话他,可他却笃定地点头。
“真是那味道。”他说。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这洞看着很深,黑乎乎的,走了几十米都没发现什么,煤油灯的油所剩不多了,我开始有些烦躁,又走了几十米,狭窄的道路一瞬间便豁然开朗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双莫名的手蒙住了嘴巴。那双手干裂干裂的,皮肤上长满了青苔,腐臭的味道从手上传来,我猛然一抖,那双手上半吊着的泥巴“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呀喝!”我大叫一声,举着煤油灯就往后砸去,后头蒙着我嘴的手连忙松开,我回头一看,地上坐着一个全身瘫碎的泥人,它分明就是一团淤脏泥巴,但手指还在动,一旁的布条被煤油灯点着了火,顺着烫到了这泥偶人,它才完全不动了。
这……这竟然是活偶人!泥做的,有些做得精致的就像现在橱窗里的人体模特一样,看起来活灵活现的像个真人一样。
我记得师父说过,世上有恶毒之人,专爱研究不死之道,搜集尸骨,附以精泥土,制成泥偶人,并将之变“活”,再将其控制。我还问过师父这法子的细节,可师父却只是摇摇头,无奈地道:“我还真不知道这活泥偶人怎么制成的。”那时候师父这么说时,我还好奇地问:“师父既然不知道这玩意怎么做的,为何确定这玩意真的存在于世上?”
“兔崽子,我这可是亲眼见过的。”师父回答我。
“亲眼见过?”我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师父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你可记得,我曾和你说过的死亡谷?”
“那些玩意就是在死亡谷见到的?”我反问。
师父跟着点点头:“这些东西,都是没良心的毒医才会的。”
那时候我倒是第一次听师父说什么毒医的事情,因为记得师父总是说,“医学不分界限,啥病都要会治”,这次却丢出一个“没良心的毒医”,我好奇地刚想多问几句,师父便嫌弃地摆摆手,不再言语。
说完这故事,师父又买了一堆酒喝得烂醉,不过那次,他例外地抱着翡翠佛牌佩饰沉默了好久,眼眶都红肿了,还一动不动地靠在门框上。
“臭婆娘,没良心啊!”许久,天都黑了,师父才说出一句话,未了,又加句,“黑心啊!”
回忆在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我的思绪很快回到了这个地道里。话说这村里又是去鬼路,又是活泥偶人的,这个村子,不会就是师父口中的死亡谷吧?我还在心里推算着,一旁温必来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浑身都是湿湿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腐烂味。
“××的,刚干了两个死不死活不活的人,那是啥玩意啊?”
“人偶或者偶人,又叫活泥偶人,和木乃伊有点像,如果是用尸体做的就叫活死人。”我不紧不慢地回答。温必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哇!活死人,好吓人啊!”接着他又道,“你这人真是奇了,咋啥都知道?”温必来下意识去推了推眼镜,可手还没摸到鼻子,又放了下来,他嫌弃地看了双手一眼,上面脏兮兮的。
我懒得去接温必来的话,拽着他就继续往里头走,里头不再有活泥偶人,倒是觉得地面越来越呈下坡路,到了一块稍空的地时,我竟然还隔着这地道听到了水声!这地道,延伸到了水下!
“这灯婆婆真是厉害,怪不得挑个在合欢林前的屋子,原来,是为了造地道到水下。”温必来讽刺地笑着说。他手敲着壁沿,这壁沿比之前要更薄了些。我摸索着墙壁继续往前走,直到路变得越来越窄,这灯婆婆竟然把地道也弄成了去鬼路的样子,看来也真是迷信得很。我将温必来护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就在路看着越来越窄,我被挤得喘不过气时,一大块空地突然出现在面前。
这地往下凹了一个大大的坑,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碗,碗壁上全是诡异奇怪的图案,细细一看像是无数奇怪的昆虫交织在一起的样子,我和温必来趴在沿上,努力踮脚往下看,岂料,一片白花花的东西立刻进入我们的眼帘——这竟然是一大堆白骨。温必来的脸都吓白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白骨,我想起村长说过,说村子灯婆婆住的屋子之前那个会医术的女人也住过,而她发誓要报复村子后,村子里失踪了不少人。
“这些白骨,就是失踪的那些人吧。”我说,“是那学医的女人把人藏在这里了。”温必来点点头,他颤抖的手指下意识敲在石壁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白骨下传来,又过了一会儿,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从白骨下蹿了出来,覆盖了整片白骨!而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黑压压的东西是啥,这竟然是一大片形状怪异的虫子!什么蝎头蜈蚣身,什么蟑螂背蚯蚓肚,各种虫子组成无数种诡异的搭配,和灯婆婆与丁三娘衣裳上的样式一模一样!
“××的,这是啥玩意啊!”温必来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这破地道,到底是学医的女人弄的,还是灯婆婆弄的啊?”温必来问我,可此时我整个人已经呆愣在了原地,无法回答。
“万济生,你咋啦?”温必来晃着我的胳膊说。
我许久才回过神,幽幽转过头,说:“我认识这个东西,这玩意是一个蛊术,精通医虫术的人才能制成这蛊。它叫婆娑蛊,有换身的用处,将昆虫任意嫁接,让男女随意换身子。”
“你可真神了,什么都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宝书秘籍啥的?可以给我看看吗?”温必来一边哼着,一边坏笑地猜测道。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想着这一路并没有跟他提起《本草残卷》的事情,他也没任何机会看到,便随口打发道:“瞎说什么呢,我要有什么宝书,怎么可能到现在这么落魄。”我说话的语气挺沉重的,温必来听到后,便也不和我开玩笑了。
“那你是咋知道的?”过了一下,温必来好奇地问。
“我师父告诉我的,毒医的把戏。”我回答。
“那你师父呢?”
“我也在找,六年前我大病一场,师父治好了我,就不见了。”温必来还想问什么,我却打断他,拉着他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咱现在要做的,是让这村子恢复正常,而不是研究这婆娑蛊是咋回事!”我们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