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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崔成远都年将弱冠,崔成林作为兄长其实已经算得上是个古代的大龄剩男了。虽然崔国公和顾姨娘一直都将他的婚事放在日程表的最前面,但是因为崔家的特殊原因;崔成林的婚事并非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情。毕竟,在崔夫人由于身体原因常年不能履行主母义务的同时,门当户对的人家是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把嫡女嫁过来看一个姨娘的脸色。更何况;崔国公自家知道自家事,长子崔成林只能算是敦厚老实,这样的人非得要配个能够帮扶他的贤妻才是,所以崔国公本人对于长媳的要求也高;这门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这一次;大儿媳温兰裳也算是崔国公千挑细选、最后拍板定下的:襄阳侯与东都的文家颇有些沾亲带故,虽然太上皇的时候逃过一劫后就一直都是低着头过日子,但是到了容启这里却是得了圣眷、借着东风渐渐走上上坡。襄阳侯为人爽直精明,正得重用,膝下只有一个嫡长女和年方十岁的嫡子。唯一的女儿温兰裳自幼便是当做男儿一般的精心教养,上得书房下得厨房,极有才干。崔国公也细细打听过温家小姐的品行,知道她虽然幼时失母但自小便是孝顺病弱的祖母,友爱幼弟,可算是个心地纯良的女孩儿。
对于长子,崔国公可算是费尽了半生的心血,能够看他成家立业也算是了却了人生一件大事。发妻临终之前的殷殷嘱托就像是永远缠在心上的线,只要稍稍动一动,那些结痂的伤口就会重新流出血来,发炎发脓,更加显出他的不堪。多少年过去,午夜梦回之时,他依然会梦见那红衣烈烈的少女深深地凝望着他,那种温柔和悲伤,清晰的就在眼前。
所以,这门婚事从订下到成婚虽然快了一些但到底还是办的极为盛大。周清华同学作为客人还跟着小李氏一起备了贺礼,去崔国公府上喝酒。因为周雅华的年纪也到了,周正声还特地嘱咐了一声,让小李氏也把周雅华带上。
周雅华难得出席这等大场面,心里头很是忧喜参半,忐忑不安的问道:“五姐姐,我要是在宴上出了笑话丢了家里的脸怎么办?”
“上次你去成王府上的时候不是也没有害怕吗?”周清华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上,打量了一眼美貌之极的幼妹,漫不经心的问道。
“成王府我也去过几次啊,再说姑姑也是外冷内热的好人,我自然不害怕。”周雅华皱皱鼻子,可怜兮兮的小声说道,“可是我要是在崔国公府上出了笑话,岂不是给姐姐你丢脸,要是崔国公府那边迁怒姐姐就不好了。。。。。。”
每当此时,周清华都为自己这种已经被贴了标签的现状感到抓狂,不过她还是懒懒的回了一句:“没事,你只要站在那里笑着就好了。。。。。。”她顿了顿,认真的看了眼周雅华的容貌,由衷的说道,“你这张脸可真算得上是老天赏口饭,走遍天下也不怕。具体事例,你看崔夫人就知道。”
周雅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就像是被恶少调戏了的良家妇女一样,红着脸。
周清华却是郁闷的看着窗外:其实从某方面讲,古代教育也不算是太保守,至少如周雅华这样的小女孩儿也大多都是以嫁人为人生目标的,对于婚嫁这种事知之甚详。她们辛辛苦苦上闺学,准备嫁妆,学习管家,终极目标为了就是嫁人。
也许这就是现代那种“学得好比不上嫁得好”这种思想的最初版本?
过了一会儿,马车就到了崔国公的门口,她们一行人都是女眷所以都是从偏门入的。下了自家的马车之外,就换上崔国公府上备好的软轿。一行人乘着软轿在公府内巷里走了一段路,直到入了二门才下了轿子,开始步行。
等在那里的丫鬟和婆子都是久经调/教的,很是得体的行了礼、问了安,然后才领着人往里走。周清华怀着研究“是何等穷山恶水的环境才能养出崔成远这样的伪君子”这么个课题的探究心情,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崔国公府的建筑。
崔国公府比周家略大一点,一路走来,不仅可以看见远处的如同江南流水人家的柳树桃花、小桥荷塘,更有模拟地形的竹林山地。周清华等人随着那引路的丫鬟婆子走在抄手走廊上,抬眼看那存在在李后主冷冷清清悲悲惨惨戚戚的回忆里面的“雕栏玉砌”,心里对于崔国公府的富贵底气便有了几分了解。成王府虽然也极是气派但终究还是比不上崔国公府开国以来这么多年下来的经营底蕴。
周雅华眼底也有几分惊叹,但她到底也算是家教极好又本着“不给姐姐未来婆家丢脸”的朴素愿望便安安静静的跟在周清华身边奏折。
托了周清华已经定下来的婚事,这些引路的丫鬟婆子很是殷勤,嘴皮子更是利落。她们不仅引经据典的介绍着这些景致,更是满口说着崔国公府前人的一些逸事。
小李氏一边听着一边打量了一下仿佛还是懵懵懂懂周清华,心里边颇有些惋惜:要是她宝贝女儿再大些岁数就好了,这倒真是桩好婚事。
等到了正堂,崔锦绣正端庄得体的站在那里迎客。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娇小玲珑的少妇,上了些脂粉,还算是留了五分颜色,缠金带银、富贵非常。
周清华想:这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顾姨娘了,真真是久仰大名。
周清华能想的,小李氏自然也想得到。因为周清华已经和崔成远订婚,周家也算是隐形的崔夫人党,所以小李氏直接就忽略了顾姨娘,只是拉着崔锦绣的手温声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母亲呢?”
顾姨娘眼见着自己就这样□□脆利落的忽视,脸色微变,气得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但她到底也是知道事理、明白此时不好闹开,只好强自压着气低下了头。
崔锦绣也不管顾姨娘的反应也没打算介绍顾姨娘,对着小李氏见了礼,然后轻声回答道:“母亲今早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一会儿就来。”
小李氏颇是慈爱的看了眼崔锦绣,夸赞道:“还是你能干,这么大件的事情都能井井有条的办下去。我家这两个丫头,我不看着就不行。”崔锦绣到底是要嫁到卫国侯府的,能够交好自然是要交好的。
崔锦绣红了脸,就好像花蕊中心蔓延出来的红色一般柔软娇嫩,她连声道:“还请先进正堂歇息吧,我等会儿便去请母亲来招待客人。”
此时,有红纱绿裙的小丫鬟来请周清华,恭恭敬敬的垂首传话道:“听说周小姐已经到了,夫人很是欢喜,想要叫周小姐来说会儿话呢。”虽然没点名,但显然是叫周清华过去的。
周清华抬头看了看小李氏,虽然已经订了婚,但这种时候还是要长辈开口才好听话离开。
小李氏含笑点了点头,温声道:“崔夫人想必是有些话要交代,你是晚辈,去听一听便是了。”她顿了顿,体贴的道,“也不必急着赶回来,若是方便到时候你和崔夫人一同来便好了。”
周清华这才跟着那丫鬟走。只是,等出了院门,那丫鬟带着她走的路便显得有些偏僻了,还绕过了几段的抄手走廊和一个荷塘。周清华是个受过反拐骗教育的好孩子,说难听点是被害妄想症有点严重,说好听点则是警惕性高。她忍不住琢磨道:就算是要养病,就算是顾姨娘管事,但一家主母也不该住在这么偏僻的角落啊?
没等周清华准备好质问的词句,那丫鬟已经转头朝着周清华笑了笑:“周小姐,二少爷正在前面等您呢。”
她们此时正站在一个不知方位的园子里,不远处是落着红色叶子的枫树和安静端坐在石椅上赏景的崔成远。
周清华被气得脸色发白,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那丫鬟一溜烟的功夫就跑了。而不远处,正从石椅上站起身来的崔成远则是朝她笑了笑。他的笑容如同清风温煦的吹过,可一双渊深难测的黑眸却是透出了那么一点冷淡的颜色,仿佛是极冷与至热的交织。就像是种了一角的枫树一样,即使是在萧瑟的秋日里也依旧是美的惊心动魄。
周清华心里气得狠了,根本不想理人,直接就想转头离开。居然是第二次被人骗出来?!!脑子呢?脑子呢?周清华简直恨不得把被当做白痴的自己的脑子再洗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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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对话
崔成远拦住了周清华;他挑了挑他好看的长眉;出声问道:“你生气了?”
周清华气得想笑——她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无论表现的多么高深莫测、温文风趣;他的情商大约就相当于零。他始终高高在上;运筹在心;于他而言自然是想要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
周清华转过头认真看着他;笑了笑:“我现在终于相信你之前说的话了;像你这样的人能够碰上让你欢喜的人和事实在是太难得了。”她唇角残留着一丝讥嘲和冷怒;就像是冬日里埋在地下最深处的雪块,又冷又硬,“似你这等的人,从来就只把自己放在心里;旁人又算得了什么?便是我,大约也要多谢你的高看了。”
崔成远皱了皱眉,他像是吃了一惊,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笑出声来:“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他的眼底荡起微微的波澜,看上去竟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愉悦,他淡淡的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讲。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我并非只把自己放在心里,不过往时约束太多,日常行事不拘小节罢了。再说,你我许久不见,趁着这一次见一回又有何不可?”
“那么,你可否说一说:何谓大节,何谓小节?”周清华认真的看着他,半点也不肯不肯让步,“你算计人从来都不曾考虑过对方,想见我便会寻人拐我出来、骗我出来,半点心思也不愿意浪费在我的自身意愿上面。只因为,我于你而言,微不足道。你之所为不过是居高临下、持强凌弱,自以为是成大事者而已。”
周清华的眼睛澄澈的就像是那明镜一般的湖水,仿佛有飞鸟的影子一掠而过,有游鱼亲吻那湖面,干净而清楚:“你也许也在军中吃过很多苦,了解过许多权势带来的好处,只觉得强权之下,谁不低头。”她仰起头,下颚弧线光洁圆满,红唇就像是枫叶一样锋利如刀片,只听她轻而缓的反问道,“那么,你可还记得当初从军之前的初心是何?你可还记得最初的那一份对别人的敬畏和尊重?”
她一字一句,就像是绝世高手手中的刀剑,锐不可当,直接便向着人的心坎里去。
崔成远抬手扶着额头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面流淌出来的——上天保佑,他这一次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天真又可爱的媳妇。
认真想想,他大约是真的经历过太多的事和人,从一个少年骄傲的世家子弟到老谋深算的内阁首辅,他经历过无数次的取舍、无数次的权谋之争,不想死那就只能咬牙活下去,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