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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沉得住气,”紫凝缓步过来,“我还以为你第一反应会跳起来。”大凡人都会如此吧,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我若落到被人带来此处都不知道的地步,跳起来又有何用,”男子自嘲地看了看自己,已经注意到伤口都被处理过了,越发气定神闲,“你若要杀我,又何必费心替我治伤。”
原来是个又聪明又冷静的人,很不错。
紫凝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的伤已经没事,不必担心。”
“多谢,”男子缓缓坐起,目光冷厉,“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是魅王妃,神医金铃?”
紫凝眉一挑,“你认得我?”
“差不多,之前远远见过一次,”年轻男子终于露出些许笑容,面容看上去也不那么冷峻,但依然有防备之意,“神医金铃的医术,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我叫贺兰映枫,多谢救命之恩。”
姓贺兰?紫凝心念电转,忽地想到什么,“你是蒲墨国皇室中人?”这份气度,这不俗的谈吐,加上这并不常见的姓氏,应该不会错。
“是,我是蒲墨国皇长子,”贺兰映枫点头,赞道,“王妃果然聪慧。”
“追杀你的,也是蒲墨国人?”
“是,”贺兰映枫眼神瞬间酷寒,“他们想要我的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夕月哑然:怎的这位皇长子跟姑爷的境遇如此相似,同是天涯沦落人么?
“贺兰长子也为皇室所不容?”紫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否则不会有此一问。
贺兰映枫挑了挑唇角,“王妃是觉得,我的际遇跟西池魅王很相像?”
此语一出,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了然。
“我得走了,”贺兰映枫忍着伤痛起身,“那帮人很快会找来,我不能连累你,就此别过。”
紫凝也不拦他,将一瓶伤药和解百毒的药给他,“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多谢王妃,”贺兰映枫很珍惜地把药瓶放进怀中,“有缘自会再见,请。”
“请。”
贺兰映枫拉开门左右看了看,闪身出去,脚步声由近及远,很快便听不到了。
夕颜道,“小姐,就这样让他走,万一再遇上那帮人,他可就必死无疑了。”
“那也是他的命,”紫凝出语无情,“他若连这帮人都对付不了,死得也不冤。”
夕月耸了下肩膀,“小姐的意思,是否想他与姑爷合作?”
“不错,”紫凝并不意外夕月能猜到这一点,“能成为盟友,总比做敌人要好。”
“这人可信吗?”夕月有点担心,“说不定有什么阴谋,还是小心为妙。”
“我心中有数,”紫凝冷然道,“告诉卫瑜,查一查贺兰映枫的底,他是不是个好盟友,很快见分晓。”
“是,小姐。”
“还有,”紫凝想起一事,“事情没有眉目之前,先别告诉夜离这件事。”
贺兰映枫肯定明白她的意思,只不过两下里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他又正被人追杀,信不过旁人也是情理之中,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种事向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夜离现在又全心备战六国赛,那么多事情要忙,还是等贺兰映枫有了回音,有意与他们全作,再详细说给夜离听不迟。
“是,小姐。”
收拾好一切,跟客栈老板结算了房钱,主仆三人随即离开。
——
几天之后,是寒妃的生辰,大概是为了弥补她身体大损,难再有孕的遗憾,梅霜皇后奏请宣景帝首肯,替寒妃摆宴庆祝,也算是个很大的荣宠。寒妃惶然推辞一番,也就应承下来。
一大早起来,安丹就服侍寒妃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海秋站在一旁,小心翼翼,不敢稍有异动。主子的性情一向冰冷淡漠,安丹更是阴阳怪气,她在这寒烟殿做事,简直是命苦。
“海秋,你去拿娘娘那套雪青色宫装来,仔细些,别弄脏了。”安丹回头看她一眼,其实也不是多么凶,但就是让人打心里颤得慌。
“知道了,安姐姐。”海秋如获天下大赦,赶紧跑了出去。
安丹道,“娘娘,今日宴席,魅王也会到,不如趁机动手如何?”
寒妃略一沉吟,摇头,“不行,魅王若在,魅王妃就一定会在,我们没机会的。”她虽擅长用药使毒,但在“神医金铃”面前,还是绝对不够瞧的,若是一击不中,只怕以后再无机会,她怎敢轻易出手。
“那要等到何时?”安丹焦躁起来,“魅王跟魅王妃越来越恩爱,已不可能分开,难道我们要一直等下去吗?”
“未必,”寒妃森然摇头,“庆国公跟益阳王如今闹得凶,还不都是他们夫妻从中挑拨,再这样下去,必定会出大乱子,形势越乱,对我们就越有利,总有机会。”
“属下觉得没那么容易,”安丹摇头,“魅王妃向来思虑周全,无论什么事,都能先将自己撇干净,想抓她的把柄,恐怕太难。”
这才是魅王妃的高明之处。寒妃将一根珠钗轻轻插入发间,无声冷笑,没有接话。
打扮停当之后,安丹即服侍着寒妃来到偏殿,该来的人都已经到齐,地位比之低下者也都起身行礼,“见过寒妃娘娘。”
“各位不必多礼,”寒妃还礼,脸上是歉然而略还惶恐的笑意,恰到好处,“为了妾身生辰,有劳各位辛苦这一趟,妾身深感不安。”
“寒妃,你就不必客气了,”梅霜皇后笑道,“皇恩浩荡,为你庆贺生辰,你应该好生感谢皇上才是。”
宣景帝难得的地露出几许笑容,显然对寒妃的识大体很是满意。
“是,皇后娘娘,”寒妃即跪倒行礼,“臣妾谢皇上恩典!”
“起来吧,”宣景帝一抬手,“坐下说话。”
“谢皇上。”寒妃起身入席,座位就在宣景帝左手边——她是今日的“寿星”,也该如此。
众人各自落座,齐声向寒妃祝贺,共饮一杯,之后推杯换盏,很是热闹。
正说笑间,内侍一声通传,“司徒郡主到!”
她也来了?
众人皆知司徒静言落到何种凄惨的下场,后来听说被高人所救,至于究竟给治到什么程度,还无人得见,自然好奇不已,纷纷转头看过去。
沐烟箩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就不相信,被废了手脚的人,还真能再恢复到从前那般!
大殿门口人影一闪,司徒静言昂首挺胸地进来,穿一身淡绿百褶裙,腰身玲珑,神清气爽,一张脸果然比从前还要精致几分,竟是半点疤痕都找不到,简直匪夷所思!
“臣女来迟,皇上、皇后娘娘、寒妃娘娘恕罪!”对于众人惊讶的眼光,司徒静言只当没看见,眉梢眼角却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你们当真以为本郡主从此一蹶不振了是不是,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郡主比任何人都强,更不会被任何人打倒!
司徒震和司徒阳烨一个生气,一个无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也是不想司徒静言太过张扬地露面,以免众人对她突然的恢复而心生疑窦,所以嘱咐她在家好生休息。
结果她哪能放过让众人重新见识她已恢复的机会,竟是私自进宫来,想拦也拦不住了。
“无妨,”梅霜皇后一摆手,赞道,“郡主果然已经完全好了,脸儿也比从前俏丽许多,真是可喜可贺!”
宣景帝看了一会,点头道,“看来是不错,益阳王,你先前还说郡主之伤治不得,朕现在看来,不是很好?”
司徒震脸色一变,立刻低头,“臣那时情急,出语重了些,皇上恕罪!”
“司徒姐姐看起来是漂亮了许多呢,”沐烟箩心中有数,故意道,“先前姐姐伤的那般样子,我也是瞧见过的,可厉害着呢,不知道是哪位医术如此高明,治好了姐姐的伤,不如说给皇上、皇后娘娘知道,日后若有个什么需要,也好让此人为朝廷效力,岂不是好?”
司徒震气白了脸:沐烟箩这毛丫头好大的胆子,大殿之上,怎有她说话的份!故意引起皇上怀疑,她就如此盼着司徒家被赶尽杀绝吗?!还有女儿也是,明明让她别来,她偏是不听,这下好了吧,若皇上一定要问,他要如何回话!
司徒静言如何不知她这是在掀自己的底,恨不得一顿鞭子,将她打得哭爹叫娘不可!眼见宣景帝果然一副想要知道的样子,她咬牙道,“这个恐怕不行,替我治伤之人,是世外高人,不愿惹世俗尘埃,我发过誓,绝不透露他的姓名住处,怎能违反誓言。”
“姐姐是不敢说吧?”沐烟箩不怀好意地一笑,意有所指,“莫非这高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让皇上知道?”
“你——”司徒静言怒极,狠狠瞪着她,“沐烟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不敢——”
“静言!”司徒震冷声喝道,“今日是寒妃娘娘生辰,皇上面前你也敢如此无礼,简直岂在此理,还不快些退下去,回府闭门思过!”
紫凝与君夜离交换个眼色:沐烟箩此举,有些过于着急了,不过,她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宣景帝的怀疑,反正如今沐玉麟名声在外,是正直良善之人,没人会怀疑庆国公府的人的。
“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宣景帝显然已经对司徒静言的推托之辞大为不满,也产生了怀疑之心,“此人既是我西池国子民,就该前来见朕,躲着藏着,是何心思?”
司徒震心中一凛,立刻越众而出,向上道,“皇上恕罪!并非臣与小女不愿说出此人,只是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臣岂能做言而无信的小人……”
司徒阳烨看事不妙,冷汗都要流下来,扫视场中一圈,目光落在紫凝脸上,欲言又止,分明是有所求。
君夜离微一侧身,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在紫凝耳边道,“司徒阳烨在向你求救,他的意思,是想你应承下来。”司徒阳烨也算是心念转的相当之快,知道在如今这情势下,唯有说出是紫凝治好了司徒静言,才不会惹宣景帝怀疑,可若果真如此,对紫凝来说,就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她若不应,也是人之常情。
紫凝唇角一挑,以传音入密之术,回应,“我知道,先别急,看看再说。”
太子君夜辰摆明一副事不关己样,从不多说,也不强替人出头,不轻不重地笑着,一副凉薄的心肠,也难怪不怎么得人心了。可惜的是,他自己似乎并认识不到这一点,也从未想过去改变什么,这个太子的宝座,他坐的还真是悠闲。
司徒静言一下就傻了眼:皇上竟然不听她的说辞,硬要问个结果,这要如何回答?
“姐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沐烟箩“好心”地提醒她,“哦,是了,要说到这不出世的高人,无所不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似乎……没有多少,是不是……”
“啪”一声响,宣景帝一掌拍上龙案,“司徒震,究竟是谁,还不从实说来!”
沐烟箩的话倒是提醒了他,除了“海角小楼”,还有谁有此本事?可这京城中谁人不知,他严禁皇室、官员与其来往,益阳王却敢犯他忌讳,实在是胆大包天!
蓝德妃一见宣景帝的脸色,先吓得白了脸,缩着不出声。她求助于海角小楼之事,可绝对不能泄漏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场面僵住,寒妃好好的生辰之席要闹出悲剧来,群臣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应声,司徒震一时之间也无法可想,司徒阳烨绝望地看向紫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