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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皇上让步了?”紫凝瞬间明白,君夜离对宣景帝的怨恨从何而来。
“事实上,是,”君夜离拳头捏得咯咯响,“父皇说是不会放弃母妃,其实还是不想两国开战,之后……”
之后,蕙妃与宣景帝一夜温存,嘱咐他好生照顾君夜离,第二日两军阵前,蕙妃说一切都是自己的罪孽,理应由她来赎,她表示愿意跟狐歧君王回去,但是要他和宣景帝立誓,不会因为她而起战事。
宣景帝自然是不想,狐歧君王也同意,两人立誓之后,蕙妃如释重负,服毒自尽,结束了这一切。
“死了?”紫凝心神一震:蕙妃好烈的心性,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是……”君夜离声音微颤,抓紧了棉被,“那时候,我就在父皇身边,但是我……救不了母妃……”
只能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倒下去,那种撕心裂肺一样的痛,他每想起一次,就像死过一次,汹涌的杀气在体内激荡,恨不得毁掉这个世界!
“狐歧君王会稀罕一具尸体?”紫凝无声冷笑,轻轻抚弄着君夜离背上伤痕,都处理差不多了。
“当然不会,”君夜离冷笑,“他要母妃回去,也不是因为放不下,只想折磨母妃出气而已。母妃一死,他立刻撤了兵,怎会再多看母妃一眼。”
而且他之所以会撤兵,也绝不是为了遵守对蕙妃的承诺,只不过人已死,此时跟西池国开战不但毫无意义,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必冒这个险。
所以,这两年来,狐歧国自认为国势渐强,才要联合大月,灭掉西池,以报当年之辱。这在西六国之中,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帝王之间这样的风流韵事并不怎样稀罕,所有在当年传过一阵之后,也就沉寂下去而已。
紫凝恍然,“怪不得我之前并未听说过与蕙妃有关之事,想来皇上和狐歧国君王都觉得此事并不光彩,所以也不准子民提及吧?”
“不会有人在意母妃是死是活的,”君夜离苍白着脸冷笑一声,“而且他们正巴不得这样的结果,母妃一死,他们才有机会,不是吗?”
人心不平,这很正常,在后宫中,某个妃子得宠,就意味着其他女人要失宠,某个皇子得宠,就意味着可能会被封为储君,将来君临天下,蕙妃和君夜离会招来妒忌,有什么稀奇。
“蕙妃必定是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紫凝对这位不曾谋面的“婆婆”印象很好,说起她时,神情也会不自觉地带了几许向往,“否则的话,皇上或许会因为她容貌像那个人而对她一时痴迷,但绝不可能宠她十几年。”
“我说过,即使父皇再爱母妃,也抵不了他的江山重要,”君夜离对此仍旧是不屑一顾,“紫凝,我方才跟父皇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如果有一天我也处在那样的境地,我放弃一切,都不会放弃你。”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听心爱之人对自己的绵绵情意,高傲如紫凝,在听到这番话,心中亦是感动莫名,微一笑道,“所以你觉得是皇上对不起蕙妃,就一直恨他到现在?”
“是,”君夜离坦然承认,“我每想起母妃死时无助和绝望,我就更恨父皇一分,如果他说一声保母妃,母妃就不会死,他是可以救母妃的,你知道吗?!”
他情绪太过焦躁,剧烈地喘息着,一阵呛咳。
“夜离,你太自以为是了,”紫凝小心地扶他坐起来,帮他拍背顺气,“或者我应该更多地站在你的立场上,替你考虑,但是你真不应该这样恨皇上,他是不得已的。”
“有、有什么不得已,”君夜离咳了两声,脸都涨得通红,“他不过是舍不得他的江山!”话虽如此,但他也知道,紫凝从不会胡搅蛮缠,她这样说,必定有自己的道理。
“所以皇上并没有错,”紫凝淡然一笑,认真地看着他,“你会说舍弃一切也要保我,可以无所顾忌,是因为现在你不是皇上,他是一国之君,肩上有那么重的担子和责任,不止是他的江山,还有他的子民,他的儿女妻妾,他要顾忌的太多太多,多到他自己都会喘不过气来。”
君夜离愣住,半晌无言,似乎现在才考虑到这些。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皇位,夜离,相信我,皇上一定会舍弃它而选择蕙妃,”紫凝温柔地摸摸他的脸,“可是如果真的两国开战,遭殃的就是西池的黎民百姓,到时候即使将蕙妃救下,你以为她会活得开心吗?百姓们会怎么骂皇上,又会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这样的罪责,皇上和蕙妃承担得起吗?”
“可……母妃并没有错……”君夜离咬紧嘴唇,心里很难受。不可否认,紫凝说的对,可是凭什么,西池国子民的性命,要母妃背起来,难道就因为她不喜欢狐歧君王,就活该要死吗?
“在这件事里,谁都没有错,”话出口,紫凝自嘲般一笑,“这话我说大了,但事实如此,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无法判断谁对谁错的,你替蕙妃感到不值,感到冤屈,或许她自己却觉得是死得其所。夜离,你不能否认,这一切的确是因她而起,尽管她也不想这样,所以她将一切恩怨终结在自己身上,你又何必替她不值。”
君夜离呼出一口气,苦笑一声,“紫凝,你的话好残忍,可是,我无法反驳。”
所以说,这些年他真是错怪父皇了吗?他只顾着时时回味自己失去母妃的痛苦,却忘了父皇也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日子一样不好过,还要承受他这个长子的怨恨,他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我并不是要教训你,只是想你别太郁结于心,不然会闷出病来。”紫凝仔细地替他包扎伤口,因为要将纱布绕过他的身体,所以她一下一下将脸贴近他的背,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君夜离只觉得她柔软的发丝拂过伤口,带来麻麻痒痒的感觉,心头确实轻松了许多,“紫凝,幸亏有你在,我……真的很幸运。”
“所以下次不要再惹怒皇上,”紫凝没好气地拍一下他的肩膀,“六国赛开战在即,你却惹来一身伤,这不诚心吗?”
“我没事,”君夜离朗声一笑,“一点皮肉伤,三五天就好了。狐歧国与大月国不是要联手灭我西池吗,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本事!”说到后来,他目光变得锐利,气势迫人。
“狐歧国看来是从未放弃血洗这段耻辱,”紫凝冷冷一笑,“为报仇,他们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上次在大月,你会遭人行刺,必定就是慕容冽跟钟离墨所为,这次倒是可以新账老账一起算了。”
“对,”君夜离挑眉,想到那时慕容冽被他们戏耍的情景,心情就更为舒畅,“他们若敢动歪心思,必定让他们有来无回!紫凝,别忘了,慕容冽可还欠我们万两黄金呢。”
紫凝眼底闪过一抹锐色,“他几次三番要杀你,我怎会轻易饶他!”连君夜离都不知道的是,她在慕容冽身上下的手段,远非别人能够想像……
“对了,”紫凝忽地想起一事,“蕙妃忌日是哪一天,总要去祭拜一下。”她是人家的儿媳么,这份心总是要尽上的。
谁料君夜离眼神忽地一变,很是诡异。
紫凝心一沉,蓦地想到了什么,惊道,“莫非……”
“是,”君夜离以眼神示意她不可张扬,低声道,“我怀疑母妃还没有死。”
果然好惊悚。饶是紫凝一惯冷静觉着,也不禁觉得胸口有点闷,“何以见得?”不是说蕙妃在两军阵前服毒自尽吗,怎么会——
君夜离略一沉吟,似乎在想从何说起,沉默了一会,却忽然换了话题,“紫凝,你之前不是问过我,知不知道自己如何中了毒,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我体内的毒发作时,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时候我只有十二岁。”
紫凝心神一震,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怒意:什么人如此狠心,竟对个十二岁的孩子下毒手?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足为奇,谁让那时候的蕙妃和君夜离那般受宠,树大招风,有什么稀奇。
“救你的人,是蕙妃?”
“是,”君夜离眼波诡谲,“母妃一朝得知我中毒,惊惧之下,顾不上许多,拿了什么东西给我吃之后,我便活了过来。”
“什么东西?”紫凝愕然,“蕙妃也懂医术?”
“应该知道一些,不过当时我并不知情,后来母妃才告诉我,是情蛊,”君夜离似乎对这些东西很反感,一副要呕吐的表情,“母妃说只有情蛊才能压制我体内的毒,至于解毒的方法么,她也不知,只能再另外想办法。”
“这不是重点,”紫凝惊道,“蕙妃竟然会用蛊,那她的真实身份——”
“母妃没有说,”君夜离摇头,“想来是不愿意我牵涉其中,但那时候我就知道,母妃的身份绝不简单,即使后来她服毒自尽,我也始终觉得,事有蹊跷,母妃也许并没有死,只是借着这个方法,名正言顺地消失而已。”
紫凝缓了缓,点头道,“倒也不无可能,不过蕙妃死后,不曾入皇陵吗?”如果她没死却入棺进皇陵,岂非太过残忍!
“入了,”君夜离神情森冷,“但是问题就在这里。那晚我给母妃守陵,后来因为太过伤心而毒发昏迷,是母妃身边的侍女青彤替我守的下半夜,但是当第二日我再过去时,青彤却昏迷在地,母妃的棺中已空空如也。”
“什么?”紫凝一惊,“人不见了?”
“是,”君夜离点头,莫名的有些兴奋,“所以我才一直怀疑,母妃根本没有死,一定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这个人居然可以不惊动皇宫侍卫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将母妃带出去,必定身怀绝技,应该也不会伤害母妃——”
“是否是狐歧国的人?”紫凝隐约觉得,事情应该不止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但这千头万绪的,一时真不知从何说起。
“不会,”君夜离断然摇头,“他们知道母妃已死,才不会稀罕一具尸体,而且据我所知,狐歧皇室根本没有这等高手。”
倒也有些道理。紫凝下意识地点头,心道也不排除意外吗,“夜离,不是我要打击你,你只凭有人带走蕙妃就觉得她未死,这……”
“我知道,”君夜离神情一黯,但接着又振奋道,“所以我才一直想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可那晚所有人都不曾察觉有人来过,唯独——”
“青彤,”紫凝很容易就抓到事情的关键人物,“你方才只说她是昏迷,并没有死,是吗?”
“是,”君夜离无奈地答道,“可她醒来之后,却变得痴痴傻傻,不但不认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不懂得照顾自己,就像丢了魂魄一样。”
紫凝皱眉,“是被人伤了头部,还是下了药?”这种情况的话,必定是大脑受到伤害所至,看来这人果然不是凶残之辈,既不想青彤泄露秘密,又不忍杀她灭口,所以才将她弄傻,虽然对青彤来说,还不如死了的好,但至少是个折衷的法子。
“青彤身上并无外伤,我曾暗中找大夫来给她看过,说是她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至于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君夜离一边说,一边试着下床,“是他告诉我,只有找到冰蚕珠魄,才能解掉青彤身上的毒,所以我才去了大月,也是想着一方面找冰蚕珠魄,一方面能找到传说中‘神医金铃’,就能让青彤清醒过来,问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的前因后果,紫凝总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