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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对本王说临行前要去拜会屠大人。”
屠宪不由惊疑不定地打量起原焕来,少顷,他脸色骤变:“你……你是原敬业的儿子!”他这个河道总督一向顺风顺水,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危机不过是被原敬业攀咬贪墨河工使费,因此连带着对原敬业当时带在身边的原焕都印象极深。
原焕大大方方行礼道:“正是在下。难为屠大人还记得。承俊见过屠大人。”
屠宪顿觉被人敲了重重一记闷棍,眼前金星乱窜。难怪乍见此人就觉颇为眼熟。前段日子,几次陪同齐王巡堤,跟在她身边的正是原焕,不过略做改装。
长流笑道“屠大人还不明白吗?柳相提议本王来治水,不过是为了给本王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好让本王顺利风光入朝。”
屠宪双腿一软,脸孔煞白,却仍不死心地强辩道:“齐王殿下休要听信此人谗言。下官,下官是清白的。”绝不可能!他得知齐王南下的消息后,曾写信给柳青纶,询问这次该当如何行事。得到的答复只有两个字——“照旧。”他便暗暗放下了一半的心。对柳相这尊大佛,他年年“香火”供奉不断。何以这老狐狸一声不吭就吧自己当做齐王入朝的垫脚石,且断了柳青纶自己的财路?屠宪一时想得脑筋打了十七八个结。
“屠大人既然清正廉明,那本王就更放心将此次河工省下的工程款项归还朝廷了。”
屠宪闻言几乎都快站不住。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心疼贪不到手的银子,而是明白了齐王的言下之意。她明知原敬业从前是怎么死的,却仍敢将河工的实账上报朝廷,可见在朝中已然有了倚仗。不消说,能稳住那么大局面的只有柳相。而他这个小小的河道总督便是给齐王殿下亮晶晶光灿灿的政绩祭旗的可怜虫。难道柳家放弃太女,准备转头支持齐王?这也说不通啊……
长流见他两颗绿豆小眼色子一样滴溜溜转个不休,当即话锋一转:“本王这个外公,宰相当久了,难免什么事都讲究平衡之术。之前他支持太女殿下,使得本王失了储位。如今为了向本王示好,弥补一二,竟又想出了这个法子让本王入朝。”一顿,她冷笑道:“本王却不打算就此领情。”说罢,她目光灼灼盯着屠宪:“屠大人想必也知晓柳相的手段。屠大人丢官事小,砍头事大。不过么……”
屠宪一个激灵,出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本能,道:“齐王殿下有法子保住下官这条贱命?”
长流微笑道:“就看屠大人如何选了。”
屠宪已经被她一番说辞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脑袋搬家,忙道:“还请殿下指一条明路。”
“听闻屠大人府上有一位精明的师爷。想必屠大人的‘公务’支出都由他经手。屠大人是个谨慎人,手中应当有与本王外公礼尚往来的记录。”听说把韩毓弄来的馊主意就是那狗头军师出的。
屠宪情急之下不由忘了忌讳,抬头直视长流道:“殿下的意思是,让下官……”只是这把柄一旦交到了齐王手中,又焉知齐王不会帮着柳青纶销毁了去。那他就连最后一点保命的依仗都没有了。
长流瞧他神情一派犹豫不决,冷哼一声,道:“屠大人尽可以信不过本王。不过,这册子握在你手中也许不是保命符,反倒成了催命符。你可想好了,本王明日就要启程回京。”
屠宪闻言,一狠心,耸了耸眉,道:“下官这就去取来。”横竖是个死,不若赌一把!
待屠宪几乎连滚带爬地出去,原焕对长流这一手颠倒黑白的上乘忽悠功夫已是敬佩到了十分。
“殿下真的打算放过此人?”
“本王眼下不能替原大人洗刷冤屈,除去个把诬陷忠良的小人还是能做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是换榜单的日子,为了完成,猫会连续勤奋几天。
老狐狸最大的错误是以为之前的招数不是出自长流的本意,而是楼凤棠帮着长流在捣鬼。柳青纶把长流弄到湘西,为的就是山高水远,楼凤棠不能再事事遥控。可惜殿下是重生的妖怪……
写文的过程是掏空自己的过程,作者把自己的经历、思想、学识统统一一展现出来。因而难免会才思枯竭。尤其是猫选的这个题材,笔墨重了难免失之趣味,轻了则流于浅薄。咳咳,猫的重点是,猫不更的时候是在读书。于是心虚地爬走……
57☆、最新更新
长流从饰着金龙纹的玉圭袋中取出双植纹玉圭,执在胸前,望着太极殿正脊一端由一十三块琉璃构成的螭吻,稳步踏上玉阶。
殿内众大臣看着头戴皮弁,身穿绛纱袍的齐王一步步踏入殿中,不紧不慢地跪下。黑纱皮弁上缀着四色玉珠和珍珠的金竹丝,玉簪和贯簪处的葵花形金簪纽,无一不将她一双眼睛衬得灼灼生辉。红色交领绛纱袍和同色的蔽膝随着屈身的动作如彤云一般散开,通身上下只有中单领部的十三道织金黻纹似将彤云勾勒出一道金芒的晨曦,将纤细的脖颈衬得莹白如瓷。
这不是长流第一次踏上金銮殿,前世她也上过一次朝。
那仅有的一次,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她愿意放弃与顾轩的婚约,远嫁到敌国去和亲。彼时随波已经同顾轩两情相悦,长流在大禹再无牵挂。何况如果她的远嫁能带来两国案甲休兵,和亲便是她作为皇族公主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她当时想的是,既然她的远嫁能够成全一个她曾经放进过心里的人,替他挡去道义上的谴责和声讨,又何乐而不为。既然顾轩不再爱她了,那她就成全他吧,毕竟顾轩在她幽闭深宫之前,是除了母后之外,唯一给过她童年温暖的人。何况说到底,前世的时候,长流自十岁之后见到顾轩的次数便屈指可数,她也许并不是爱他,而是将他当成了可以助自己逃出深宫这座牢笼的最终救赎。然而事实证明,困在城堡里的公主,并不总能等到一位斩妖除魔的王子,即便真有王子,他也可能在骑马前来营救的半道上,与其他更美貌,且不需要披荆斩棘英雄救美的公主相遇,然后坠入爱河。
不过一晃神,庆帝便点名齐王上奏这次治水的事。长流端端正正跪在金砖上,从袖中抽出奏疏,用皇帝老爹发给她的那块钦差印信“铁饼”压着,一并递给高胜呈交御览。
原本按规矩,大臣的奏疏必须提前送入宫中给皇帝批阅,如果皇帝觉得所奏之事有在朝会上议论的必要,或是应当让众臣工都知晓,才会在早朝的时候拿出来公开讨论。不过,在朝会上公开亮相是每个回京复命的钦差必经的程序,表明朝廷对此项差事的重视和有始有终。长流并未在事先呈交写明具体事宜的奏疏,只写了个类似汇报行踪,表明自己已经返回京城的折子递上去。
庆帝大略翻了翻奏疏,措辞四平八稳,陈述清楚简洁。
看到最后河工使费,庆帝不禁惊讶道:“何以使费比往年都要省减好几成?”
长流不慌不忙道:“禀父皇,儿臣此次之所以能替朝廷节省开支,只因为在当地请了一位在治水上颇有见地的能人。洪水确实已退,请父皇放心。”
庆帝点点头,不再追问。也不知道是接受了她这套说辞,还是因为王善造私宅的事让他隐约也明白了往年河工的猫腻。
不过底下户部和工部的官员听齐王如此说,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如今庆帝因为正阳宫工程的事,还在气头上,若是齐王乘此机会来个落井下石,只怕后果难料。
“办得不错。齐王,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长流脆声道:“儿臣不求赏赐。不过……”她故意一顿,一本正经地道:“儿臣以为,倘若父皇要赏,不若赏给柳丞相。儿臣此次南下治水不负父皇信任,多亏柳丞相保举在前,又多方指点在后。因而儿臣不敢居功。”说罢,她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将为柳青纶邀功的诚意摆足了姿态。
柳青纶此刻只觉自己的太阳穴跳得异常猛烈而欢快。他双眉一抬,拧皱了脑门上的老菜皮,才又绷紧了脸,道:“齐王殿下不必过于自谦。老夫于此事未有寸功,实在不敢领赏。”
庆帝与柳青纶这老匹夫来来回回扯了这许多年的皮,如何会听不出他语气中急于撇清的意味,虽然不甚明了二人到底打的什么哑谜,但他二人并未结党他倒是看得明白。因而只转头对一旁高胜道:“从库中取两件珍玩给齐王吧。”
“儿臣多谢父皇赏赐。”一顿,长流又道:“柳相爷不肯领父皇的赏赐,儿臣却不好不亲自谢过柳相教诲。”说罢长流径自起身,走到柳青纶面前,恭恭敬敬一揖到底。
柳青纶两道花白眉毛似被人揪住一般上下跳动,口中只得粗声道:“齐王殿下不必如此,老夫领受不起。”
楼凤棠看着长流这一番做作,却在心中暗自嘉许。她这话说得漂亮,朝中除了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能瞧得通透,或是柳青纶的心腹本就知道个中来龙去脉,剩下的人则都会以为此次齐王治水是有柳青纶在背后支持。换言之,齐王的廉洁奉公亦是出自柳青纶这个亲外公的授意。她这是在拉老狐狸替她挡箭。柳青纶虽不愿,却亦不得不配合。难道他要到处对人嚷嚷着撇清:“老夫没让齐王不贪河工银子。你们要报仇的,只管去找齐王麻烦,不要把账记在老夫头上。”自己这个学生,当真后生可畏。
新近走马上任的户部尚书郑观潮不禁暗自将太女与齐王比较了一番。不说别的,单论风采气度,太女就远远不及。当皇帝又不是选秀女,这要是将来,金銮殿上坐个绣花枕头,如何能叫人心甘情愿拜下去。他觉得如果自己要做个“文死谏”的忠臣,就一定会在金銮殿上高喊一句:“太女殿下,求求您回家绣花吧!”然后再一头碰死。唉,从前的那些“忠言逆耳”们啊,你们都白白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血染朝堂了,如果能耐心些再等上一等,喊上这么标新立异的一嗓子,保管前无古人,足够你们名垂青史。怪只怪你们没赶上太女殿下上朝的好时候……
随波站在殿上,离御座只一步之遥,原该俯视齐王,她却自始至终都不敢看这位皇姐。随波心中不断揣测着长流是否得知了自己同轩哥哥的事,一时觉得长流刚回到京城应当还未曾听过那些流言蜚语,一时又觉得如今朝中传得沸沸扬扬,齐王府人多嘴杂,如何会无人向她报信。她一直惴惴不安,整个早朝都魂不守舍。直到高胜一声尖细至极的“退朝”,随波才惊醒过来,浑浑噩噩随着众人走到殿外。
待人散得差不多了,高胜才对长流道:“殿下,您这就跟老奴走吧。”
长流一时不解。
高胜笑道:“殿下对老奴多有关照,老奴却不知殿下的喜好。深感惭愧。”
长流一时恍悟,高胜这是在给自己自行挑选赏物的机会,遂笑道:“公公只选自己喜欢的罢了。本王信得过公公。”
高胜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道:“老奴先谢过殿下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