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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新去陕西的于大用急于立功,要攻打泽山。于大用可不是吃素的,驰名辽东的将领。
“他没说,”张摇摇头,“沈迈打仗的事从不跟我说。”除了逼自己练沈家功夫,就是逼自己生了儿子要姓沈,其余的事沈迈不怎么在意。
“哎,你说,”张放下手中的茶杯,犹犹豫豫问道“我去帮沈迈打仗好不好?他年纪大了,打仗怕是力不从心。”可是如果去打仗,就不能天天过来见解语。
解语沉默片刻,缓缓问道“大胡子,如果有一天,一边是你爹爹,一边是沈迈,两边真刀真枪的打仗,你帮着谁?”依这个形势看,真保不齐会有这么一天。
张认真说道“我不许他们打仗!”打着玩没事,打一架定下孩子姓岳还是姓沈也没事,真刀真枪打仗,我不许!
解语定定看了他半晌。不许,好,那便不许。
这年冬天注定是要出事的:黄河中浮现一只神龟,背上刻着“天子无道日月无光”八个大字;神龟出现后黄河两岸百姓人心惶惶,民心更加不稳。
皇帝发了大脾气。他一向是最注重“祥瑞”的,要有祥瑞之兆的神物,而不是这晦气之物!
各地的土匪仿佛约好了一样,差不多同时猛攻官府,打下不少城池;一封又一封失利的战报传进宫中,皇帝完全失控,红着眼命令“出兵剿匪!”原定明年春天的出兵计划全部提前,左军都督府右都督岳培率两万兵马,入陕西境剿匪;中军都督府右都督杜泠,率两万人马,入福建境剿匪;右军都督府右都督蓝樨,率两万人马,入山东境剿匪;前军都督府右都督鲁则威,率两万人马,入浙江境剿匪;后军都督府右都督杭天成,率两万人马,入宁夏境剿匪。
一下子派出去五名都督,十万兵马?解语咪起眼睛,皇帝这是急于求成吧?还下了死命令,“限三个月内靖清匪患”,三个月?你老人家在深宫之中求仙求长生不老,在深宫中醉生梦死,可知道外面民不聊生到什么地步?盗匪遍地了,三个月靖清,你当这些都督们是人还是神。
张这晚翻墙过来,很是烦燥,“我要跟爹爹去陕西!”不许他们两个打仗。伤了谁都不行。
解语已是这把其中的关节想了千百遍,想得通透了,微笑劝他,“不急,大胡子。咱们不去陕西,留在京中一样能让他们不打仗。”如今能让他们不打仗的,只有一个法子了。
“他们一位是你父亲,一位是你师父,都对你疼爱有加,伤了谁你都不答应,是不是?”解语温柔说道,“既如此,咱们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66
张附耳过来;听解语细细讲了一番。他点头称“是”;解语说的有道理!“那个人是皇帝呢。”解语看着他慢吞吞说道。这个时代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忠君观念的,尤其读过书的人。大胡子也算是读过书的人吧,小时候读过;最近也读过。
“管他呢,”张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又不认识他。”跟爹爹和沈迈比起来;皇帝算个什么东西。再说了,这皇帝又糊涂又贪婪;纵容杨首辅、太监这帮坏人鱼肉百姓;害死了多少人。这种罪魁祸首不用跟他讲客气。
“我又不认识他”;解语忍俊不禁。也只有大胡子会这么想;大胡子真可爱!解语笑咪咪劝他,“不用太着急;先到府军前卫销了假,照常当差。”往后有的是机会。有人比咱们还着急呢。
张果然很听解语的话,到府军前卫销了假,正常当差。上司跟岳培颇有些交情,知道这是个随心所欲的主,不过一笑了之。见他销假回来后倒是勤勤恳恳的,还夸奖了他几句。
“哎,明儿我不过来了。爹爹后日便要誓师出发,我去靖宁侯府住一晚。”张预先支会解语。其实他真的不想去靖宁侯府,可是不忍心让岳培失望。
“去吧,”解语温柔嘱咐他,“反正只住一晚,便装个乖孩子,跟太夫人、侯夫人都好好的,岳伯伯看着也高兴。”其实靖宁侯府太夫人看着真是位很温婉很有亲和力的老太太,只是大胡子跟她一向不亲近。
“装个乖孩子,有没有奖赏?”张嘟囔着问道。小时候爹娘夸自己“儿真乖”,都是有奖赏的。有时是一把精巧的小木剑,有时是一匹小马,爹爹有回还亲手做了张小弓给自己,可好看了。
“奖赏?”解语愣了愣,大胡子从没要过奖赏啊。自从第一回见面开始,自己就是“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以后一直要他“忘之”。现在知道要奖赏了?解语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大胡子,你要什么奖赏?”
张飞快看了她一眼,脸红了,“那个,先欠着吧,欠着好了。”张有些扭捏起来,话也说得吞吞吐吐,“我先走了,往后再说。”慌慌张张要走,临走又回过头看看解语,害羞的走了。
好啊,便欠你一个奖赏好了,我是不会赖账的!解语笑吟吟看着张的背影,笑吟吟想道。“姑娘您怎么了,脸这般红?”采O走进屋,关切的问“姑娘千万小心着,如今天气寒冷得很。”别是发烧了吧,脸这么红?
解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真的,很烫呢。忙照照镜子,脸上一阵潮红。采O急得跺脚,“姑娘您快躺着,我请大夫去。”把姑娘服侍病了,自家那位死心眼儿的少爷不得急死。
“不用,不用。”解语拉住采O,心虚的说道“我歇会子便好,真的,我真没事,不信你摸摸,额头一点不热。真的不用请大夫。”任由采O服侍着在床上歇下了。唉,请什么大夫呀,怪丢人的。原来脸红也会传染,自己跟着大胡子旁的没学会,学会脸红了。
采蘩、采O又不敢违背解语的话去请大夫,又怕解语真中了风寒,两人一直守在解语床前不敢离开。直到解语睡了一觉,精神奕奕的醒过来,两人才算放下心。
靖宁侯府。
张真装了回乖孩子,不管是对着太夫人也好,还是侯夫人顾氏也好,或是岳坦之妻李氏也好,都是一幅彬彬有礼的模样。规规矩矩挨个行礼,称呼“祖母”“夫人”“婶婶”。太夫人本是为了岳培要出征有些担心,这时也露出笑容,“哥儿长大了。”总算懂事些了,不像小时候似的,一见面就哭闹。
李氏喜笑颜开,“哥儿,乖孩子,来给婶婶好好瞧瞧。哎哟,真是个齐整孩子,长得真俊!”太夫人亲生的两个儿子岳培、岳坦一向亲密,李氏是岳坦原配,进门多年,对岳培的儿女们倒是有些真心疼爱。
张由着李氏拉着自己的手亲热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稍稍用力把手抽了出来,“婶婶,我是大人了。”您也不能回回这样,见了面便把人当小孩似的哄。
李氏大乐,回头对太夫人笑道“娘,您听听,他是大人了!您放出眼光来看看,他有没有个大人样?”太夫人笑道“有!哥儿像大人了!”这会子看着,还真是似模似样的。又高大,又俊美,真是岳家的孩子。
“谁是大人了?”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小丫头打着帘子,一名眉目俊朗的青年男子、一名穿戴考究的青年贵妇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正是岳霁、齐氏夫妇。太夫人看见心爱的大孙子、大孙媳妇,眉毛弯弯,“你们可来了,快,兄弟们有日子没见了,快亲香亲香。”
行礼厮见毕,岳霁拍拍张,“父亲镇日的最惦记你,还不快搬回府中住?”齐氏也笑咪咪说道“回来罢,嫂嫂给你做媒,说个漂亮小媳妇。”岳霁在府中一向是个闲人,家里是多个异母弟弟也好,还是少个异母弟弟也好,其实他并不关心。这会子见太夫人、李氏都兴兴头头的,跟着凑趣。
果然太夫人听了很是受用,含笑夸奖,“霁哥儿两口子都是懂事的。”这般爱护庶出的弟弟,到底是大家子的孩子,有风度,有气量。
顾夫人在这种场合通常只是满脸陪笑的旁听,这时忽然认真的说道“若说起哥儿,真真是该议亲了。”这无恶不作的“无忌”,也只比岳霆小两岁,二十出头,该说媳妇了。不是都说,年轻小孩子爱胡闹,成了亲有了妻子、儿女便会变好?他真变好了,也省得侯爷为他操碎了心。
太夫人含笑点头,李氏和齐氏则兴兴头头盘算起来,“纪翰林家的小闺女年纪小一点,不过人生得很是乖巧可爱;韩少卿家的次女,才情相貌都是好的……”提起来做媒,这二人真是劲头十足。
“哥儿过来,给你说个斯文清秀的小媳妇好不好?”李氏笑咪咪问道。靖宁侯府门弟再高贵,哥儿到底身份够不上,也不能说太好的。真说了个高门嫡女回来,也是生闲气。倒不如说个小门小户守分守己的姑娘,倒能清清净净过日子。
张客气说道“哪有我作主的道理,婶婶只问爹爹吧,自然是由爹爹作主。”我爹爹都已经替我看好了,不劳你们费心。
李氏大是惊奇,啧啧称赞道“哥儿真是长大了,懂事了。”从没见他这么有礼貌过。太夫人也称赞,“哥儿变了个人似的。”顾氏、齐氏跟风称赞,“是,懂事了,变好了。”
张略略皱眉,这些人真是不讨人喜欢。解语说过的,“若要贬低一个人,便夸奖他变好了!”说他如今变好了,便是在隐隐指出他之前很不好。
这时,幸亏岳培回来了。岳培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后来还跟着岳霆,和两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八岁的岳,六岁的岳雹。这下子屋里更热闹了。行礼厮见毕,岳、岳雹一边一个把张拉到一边,悄悄追讨旧账,“无忌哥哥,你上回答应过要带我们到郊外玩耍,说话要算话。”张不屑瞥了二人一眼,小孩子家家的,只挂住玩耍!
“老大,圣上要你三个月内靖清匪患,这可如何是好。”太夫人拉着岳培,很是担心。岳培微笑道“哪里用得了三个月。娘,您放心,一两个月的儿子便能凯旋回京。”
太夫人大喜,自己这长子从来都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这回又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成了,放心了。“老大,你一定要当心,不可轻敌。”太夫人虽是高兴,还是殷切交待了一番,岳培一一答应。
当晚岳坦一家也在,太夫人看着一屋子的儿孙,心中宁静满足。只是可惜老大要去陕西剿匪,不过没事,老大说了,连三个月都用不了,便能凯旋回京。
一直到太夫人困倦了,众人才告辞了出来。岳坦跟着岳培去了书房,“大哥!”岳坦愧疚的叫道。他再怎么不务正业,也知道岳培这场仗不好打,什么“用不了三个月”,无非是宽太夫人的心。
岳培叹口气,“老四,以前你怎么样都成,往后可要勤谨些。你和弟妹都搬回府中住罢,便是不做旁的,陪陪娘亲、宽慰宽慰她老人家也是好的。”两兄弟尚未分家,却任由弟弟在别院住着,这些年来弟弟也是散漫够了。这往后怕是不能够再如此。
岳坦连连答应,“是,是,我们这便搬回来。”别院其实也真的不能长住了,如今京城中渐渐乱了,还是靖宁侯府高宅大院、私兵守护的住着更安心。
岳坦出去后,岳霁被唤了进来。“霁儿,你如今且收收心,在家中守着祖母、孝顺祖母可好?”岳培温和说道“父亲出门后家里要靠你了,霁儿,你是靖宁侯府世子。”不用再频频出门赴什么文会诗会花会了吧,其实不就是一帮花花公子聚在一处无病呻吟。
岳霁羞愧的答应,“是,父亲。”平时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