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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双手,可能是一位王妃的手吗?”云沛公主细细端详着徐心然的手,“这么粗糙,还长着茧子,难道养尊处优的常山王妃就长了这样一双手?”
徐心然心中暗道,完了,完了。自己和六公子把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有算到手的差别。也许是时间太仓促了吧,他们都认为,凭着这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和一副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的身体,没有人会怀疑。可是现在,云沛公主却抓住了这一点,直指她并不是何雪灵。
徐心然无法解释,因为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何况自己与何雪灵?何雪灵是大家闺秀,后来又做了王妃,从小到大都备受疼爱与呵护,她不用下厨洗衣,更不必为了生计而奔波,那双手,自然是细腻温润的。可自己呢?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备受庶母的折磨,过得比一个丫鬟还不如,洗衣、劈柴、挑水、做针线……样样在行,甚至还会修补屋顶粉刷墙壁,后来总算是不用被人欺凌,可又要为了福盛祥和整个徐家的生计而奔波,经常为了设计一件衣裳的草图而点灯熬油,半夜三更才睡是家常便饭。好在她年轻,总是精力旺盛,也不觉得有多苦多累。可这双手,就不可能和人家王妃的一双“玉手”相比了。
自己这双手。首先骨节儿比较粗大,没有王妃的一双手那种柔若无骨的效果。其次,自己的手皮粗粗糙,与“柔荑”二字也毫不沾边。然后,像云沛公主说的那样,自己手上还有茧子。
不要说云沛公主疑心这个,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这双手是何雪灵的。
面对云沛公主咄咄逼人的目光,徐心然微微一笑:“既然公主怀疑奴婢,那为什么方才不说出来?当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面揭穿这个阴谋。不是更好吗?”
云沛公主说:“你以为我不想?只是方才在皇祖母那里。我并没有发现你这么多破绽。说吧。你为什么要冒充常山王妃?”
“公主忘了,如今大齐国,没有常山王妃。”
“好吧。”云沛公主不愿意和她纠缠细枝末节,“你为什么要冒充何雪灵?”
“公主怎么就知道。奴婢是冒充的呢?”徐心然最初的惊慌已经平复下来。她知道,云沛公主与常山王夫妇无冤无仇,不会给他们扣上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即便她为了姜雨晨当初的拒婚而怨恨自己,可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吧,若她真的有那个心思,早就动手了。在宫外头,随便找个由头,她可以轻易处死一个绸布庄的掌柜。可她并没有那样做,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
“徐心然。”云沛公主皱起了眉头。“你以为你抵死不认就能蒙混过关吗?告诉你,在我面前,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我杀了你,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麻烦。”
“公主若真的有这样的怀疑。那为什么不去常山王府和福盛祥证实一下?”徐心然并不怕她的威胁,但是,她屏退宫人们关起门来揭穿自己究竟是何目的,她现在还猜不出来。
云沛公主冷笑道:“你以为我没长脑子吗?既然你都能冒充何雪灵,那就证明,你和六哥早就串通好了。反正你与何雪灵长得一模一样,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哪一个是她,哪一个是你,随便你们怎么说了。”
“那么公主对奴婢说了这么多,是为什么?”
云沛公主脸上咄咄逼人的气势慢慢弱了下来,叹了口气:“徐心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在京城好好儿地做你的福盛祥掌柜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到北燕国去受辱?对于北燕国的大王子,也许我比你知道得更多,那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你只是去做一个侍妾。侍妾是什么?那个男人若是看中,侍妾或许还有些好日子过;可若是有一天,那个男人烦了、腻了,侍妾就什么都不是了,或许等年老色衰时连个扫地的丫鬟都比不上。若是你不愿意去北燕国,我有办法让你回到福盛祥。”
尽管云沛公主说的十分诚恳,可徐心然依然不敢相信她。再说了,就算信了又能怎样?反正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边关、去北燕国,因此,她提出的条件,对自己来说,没有丝毫的诱惑。
云沛公主见她并不表态,有些不耐烦:“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本公主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这样的好心情的。”
“对不起,公主殿下。”徐心然平静地看着她,“奴婢实在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您说的,奴婢一句也听不懂。”
“徐心然,你这又是何必呢?”云沛公主开始换个角度来说服她,“你与何雪灵非亲非故,何苦要替她去那苦寒之地?我说的是真的,那个北燕国的大王子,我听说过他的不少事情,那可是个阴鸷的人。你去了北燕国之后,并不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子妃,也不是侧妃,只是一个侍妾。”
“公主,您说得太多了。”徐心然躬身道,“看来,奴婢住在这里,真的会影响公主的休息,那么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完,徐心然径自打开房门,走了。
云沛公主也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了。本来,她坚定地认为,这个女子根本就不是何雪灵,而是徐心然,除了那双手,她的眼神也与她之前所见过的何雪灵大为不同,一点儿都没有柔弱之色。
可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是自己弄错了。这个女子,的确是自己的六嫂何雪灵,根本不是徐心然。
当然,若是她想弄明白这件事,那也很容易,派人去福盛祥看看就知道了。尽管徐心然可以冒充何雪灵,但何雪灵绝不可能替代徐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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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云沛公主果然派人去了福盛祥打探。傍晚时分得到消息,徐家大小姐得了急症,暂时不能打理生意,在家里休息。
听了宫女的话,云沛公主不由得冷笑道:“果然有鬼。她怎么病得这么巧呢,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得了急症,连生意都顾不上了。”
冲动之下,她踏出宫门,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皇祖母和母后。可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何雪灵。”
“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徐心然笑容可掬地问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云沛公主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带着宫女就走。
“奴婢自然是管不着公主。不过,奴婢有句话不明白,能不能耽误公主一点儿时间,给奴婢解释解释?”徐心然在她身后说。
云沛公主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徐心然的笑容益发灿烂:“方才奴婢闲来无事,就随便翻了本儿书,那书上有句话,奴婢怎么也想不明白,素闻公主殿下天资聪慧博学多才,所以赶来请教。”
“天资聪慧”、“博学多才”,这两个词儿叫云沛公主十分受用,不觉问道:“什么话啊?你看不明白。”
“投、鼠、忌、器。”徐心然轻轻地、却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词。
云沛公主一愣。半晌,对徐心然说:“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了云沛公主的寝宫。
云沛公主仍是屏退了宫人们,看着徐心然,似笑非笑道:“徐大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
徐心然叹了口气:“民女在这件事情上,别无选择。当然,公主殿下可以有很多种选择。可是,您若是选择了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于大齐国、与您自己、于整个皇室,又有什么好处呢?除非……除非公主殿下与常山王并无兄妹之情,彼此恨之入骨。或者,公主殿下容不得常山王妃。”
“算了,你也别用激将法了。”云沛公主背着手,在地上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方才你说的那四个字,我已经明白了。其实,我本来也没想揭穿你,反正这件事情,和我又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知道,姜雨晨喜欢的女子,究竟有什么出色的地方。现在看来,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公主殿下,感情的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徐心然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字斟句酌地说,“民女在坊间,听说驸马也是位青年才俊呢。”
“才俊?”云沛公主苦笑道,“但愿如此吧。”
“公主殿下,两人若是结为夫妇,那就是要一起相守一辈子的,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放弃对方。也许,等光阴流逝,人上了岁数,就会明白,最值得珍惜,是眼前人。”
云沛公主没有回答她,而是停止了踱步,望着窗台上那盆开得浓艳热闹的海棠,若有所思。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到底是谁?
良久,云沛公主转过头来看着她:“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对了,你之所以肯替代六嫂去北燕国,肯定是存了想见到姜雨晨的念头吧?”
徐心然摇摇头:“民女只是一介百姓,如今又是身不由己,哪里能想见到谁就见到谁?不过,民女真的很想见到表哥,想亲眼看见他平安无事。”
“可你现在是萱宁公主的身份,即便能在边关见到他,也只能相见而不能相认。”
“只要能看见他是平安的,民女即便不能与他相认,心里也是高兴的。”
云沛公主看着她的眼睛:“你这又是何苦?”
“有些时候,老百姓的命运,是不由自己做主的。”徐心然长叹道。
“好吧。”云沛公主说,“我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不过,我会向皇兄轻请,陪你一起去边关。”
徐心然惊讶地问道:“公主殿下也要去边关?您可知道,如今的边关危机四伏,北燕国、西沙国和月枝国已经攻破萧关,正在攻打雁门关呢。公主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怎可以身涉险?”
“你忘了,我的夫君,也在边关抗敌呢。”云沛公主说,“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很瞧不起他,觉得他怎么也比不上你的表哥,可他自请去边关的勇气,我还是很佩服的。”
“其实,罗驸马也是一位热血男儿。”徐心然由衷地赞叹道,“大齐国的当朝驸马不下十位,可在国家为难的时刻,只有罗驸马肯挺身而出。”
“是啊。”云沛公主笑了,“在当朝驸马中,他是最出色的。”
“所以,公主想去探望驸马?”徐心然试探着问答。
“哼!”云沛公主矢口否认,“我才不稀罕见到他呢,我只是想以大齐国公主的身份护送萱宁公主去北燕国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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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沛公主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准许她去边关。徐心然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云沛公主并未将她替代何雪灵的事情说出去,并且陪着她一同启程北上了。
一路上倒也顺利,尽管辛苦了一些,可总算是平安到达了雁门关。
雁门关暂时还没有失守,因为北燕国的大王子给了大齐国一定的期限,并扬言,若是在这个期限内。大齐国没有将何雪灵送到他的身边。那么他将立刻指挥大军将雁门关踏为平地。并且长驱直入,攻入大齐国的京城。
徐心然与云沛公主到达雁门关的当天,离着北燕国大王子所给的期限还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