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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夫客气地说:“吃的就是这碗饭,也就无所谓辛苦了。”
说着就要往前走。
徐心然却似乎很想和他拉拉家常,站在原地未动,这条小道虽然不至于窄得只容一个人过去,可徐心然往中间儿一站,无论是小厮,还是侯大夫,都不好意思和她擦肩而过,于是只得等着。
徐心然闲闲地说:“侯先生这次来,是给谁看病呢?”
侯大夫答道:“是贵府的二小姐。”
徐心然故作惊讶道:“我家二小姐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病了呢?”
小厮有些着急,他要按照徐安的吩咐,将侯大夫领进去交给二小姐身边的婆子,然后就没他的事儿了,可现在徐心然啰啰嗦嗦,和侯大夫说个没完,他什么时候才能交差呢?
于是这个小厮说:“听暖云阁那边的人说,二小姐今儿嚷着膝盖痛,所以请了侯先生来看看。”意思是提醒徐心然,是二小姐请来的大夫,您就快点儿放行吧。
徐心然声音细长地“噢”了一声:“二小姐好好儿的,怎么会膝盖痛?”又转向站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侯大夫,“侯先生,您经常来我们家给我姨娘和两个妹妹号脉,有没有发现二小姐有膝盖痛的症候啊?”
侯大夫敷衍道:“这个么……有时候号脉是号不出来的。”
徐心然拉长了脸,冷笑着反问道:“是吗?连侯先生都未曾发觉?看来侯先生的医术并不怎么样啊。”
侯大夫脑门儿上沁出了一层汗珠:“大小姐,您真是说笑了,我只是个医生,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号号脉,就能查出一个人所有的病症来呢?而且,府上的二小姐也许只是近几天受了寒气,所以才有些关节疼痛,这个单靠号脉也号不出来呀。”
徐心然玩味地看着他:“是吗?也许侯先生说得有道理。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家二小姐偶感风寒,浑身不舒服,误以为是膝盖疼痛呢。”
侯大夫不觉在心中苦笑,心想这徐家大小姐几时变得这样伶俐起来了?看今儿这架势,是非要将那天自己给她将风湿之症硬说成了偶感风寒的事情掰扯清楚呢。
于是硬着头皮解释:“大小姐有所不知,这染了风寒,和膝盖疼痛,有时候的确是难以分清的。所以,我得赶紧去给二小姐看看,到底是什么病症,也好对症下药啊。”
徐心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可不行啊。二小姐是我的妹妹,她生了病,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也着急。不过,也不能病急乱投医么。至少,我得先弄清楚,侯先生有没有这个能耐能将我妹妹的病看好。”
侯大夫快要没有耐心了,语气也强硬起来:“大小姐这话好没道理。我在府上看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就没有这个能耐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上次侯先生硬是将我的风湿之症说成了风寒?”徐心然紧追不放,“可见侯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医,我怎么放心将我妹妹交给你这样的庸医来诊治?”
小厮在一旁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小姐会和侯大夫较上了劲儿,看样子,自己这趟差事是完成不了了。
正在僵持,服侍徐慧瑛的一个婆子来了。徐慧瑛等了很长时间,却不见侯大夫前来,急得不得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右边膝盖痛得都无法自如活动了,实在着急,就打发了一个婆子到前边去问问管家徐安,侯大夫请来了没有。
而这个婆子刚刚走出二道门,就看见了这一幕。
“侯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啊!”婆子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满地对侯大夫说,“二小姐都等急了。”
徐心然说:“哦,是孙大娘啊。孙大娘,还要烦请你回去告诉二小姐,就说侯先生医术不高,不适宜给二小姐号脉,我这里先打发他回去了,二小姐若是身子不适,我这就去另请一位大夫来。”
孙大娘看徐心然面色不善,也不敢惹她,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徐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小姐这个病猫,要变成老虎了,所以再也没人敢像以前那样欺负她,不仅不敢欺负,甚至见了她或者绿云,都一律赔着笑脸儿,叫绿云十分有面子。
想了想,孙大娘轻声道:“大小姐,这侯先生在咱们家看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向都得到老爷和二夫人的称许,说他医术高明药到病除。而且侯记万全堂,在京城也是拔尖儿的药坊了,侯大夫又被人称作‘神医’。大小姐,您看,二小姐还等着侯先生呢,您就别在这儿说笑话儿了,快叫侯先生过去吧。”
徐心然抬头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该去吃午饭了,今天绿云从厨房要了一只乳鸽和一尾鲫鱼,说是要给她做清炖牛肝菌乳鸽和香糟鱼,这会儿恐怕已经做好了。因此,她对着孙大娘笑了笑:“我这不是看见侯先生许久没来和他说说话儿吗?不会误了你家二小姐看病的。”又对侯大夫说,“刚才是和侯先生开个玩笑,侯先生千万别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啊。”
说完径自走了。
留下侯大夫、小厮和孙大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究竟还是没有弄明白她这是在唱哪一出。
小厮一看孙大娘也来了,急忙说:“孙大娘,侯先生请到了,没我的事儿了啊。”
孙大娘点点头,带着侯大夫往暖云阁走去。
侯大夫一边抹着额上的汗,一边悄声问道:“你们家大小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上次我来给她号脉,她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才几天功夫,就换了个人似的。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要将我怎么样呢。”
侯大夫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心道自己在京城也算是有些脸面的人物,就连很多达官贵人都拿出很高的诊金请自己去看病,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没看皇历,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给耍得团团转,最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家说只是开玩笑,而人家一个女孩子,自己还真不好计较,只得暗自连道晦气。
孙大娘说:“不瞒侯先生说啊,我们家里没有人知道大小姐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儿了。以前那就是个软柿子,我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她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可是,就在腊月头上,也不知怎了,发烧了几天,好了之后就变成了这样。现在家里没一个人敢惹她,就连二夫人,都要让她三分呢。”
第五十三章 扳指去哪儿了
更新时间2013…12…14 12:04:25 字数:3325
徐慧瑛在屋里已经等着失去了耐心。而且看什么都不顺眼,顺手抄起一只描金彩釉大花瓶,“咣当”一声就给扔在了地上。紧接着,又觉得装着几只金桔的玛瑙盘子叫自己不痛快,于是连金桔带盘子,一股脑儿摔了个粉碎。然后,忽又看见噤如寒蝉缩着肩膀的丫鬟们,立刻指着她们骂道:“该死的奴才,站在这里是要看我的笑话吗?”
丫鬟们立刻悄悄走了。
不一会儿,明珠气喘吁吁跑了进来:“二小姐,侯先生来了。”
徐慧瑛这才高兴起来,不过嘴里埋怨着:“怎么才来啊。”
明珠小声说:“侯先生进来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大小姐,大小姐和他说了些话,所以耽误了时间。”
“又是她!”徐慧瑛现在一听见“大小姐”三个字就头痛,不过眼下看病要紧,于是不再理会,只催促着明珠将侯大夫领进来。
侯大夫给徐慧瑛号了脉,又问了一些问题。
徐慧瑛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徐心然强行贴了那天要他帮忙改变药性的膏药,只说自己可能是受了寒。
侯大夫心说,即使受了寒,怎么只是右腿膝盖红肿疼痛,左边膝盖就好好的?
诊断了一番,侯大夫告诉徐慧瑛:“二小姐不用担心,您的右边膝盖只是侵了些寒气和湿气,贴两贴膏药,再将这几服药熬了,按时服用,也就无妨了。”
徐慧瑛这才松了一口气,叫明珠给了诊费,送侯大夫出去。
侯大夫走的时候,胆战心惊,脚底下飞快,生怕又碰见了徐心然,不过还好,一路顺利,没有看见徐心然。
其实他根本不必担心,这时候徐心然早已将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坐在望月轩的屋子里,舒舒服服喝着乳鸽汤呢。
绿云看徐心然吃得香甜,心里十分高兴:“大小姐,咱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不用再住后院那两间破屋子了。只是,被她们抢去了暖云阁,我心里总是不服气。暖云阁是原先老夫人住的地方,虽说现在老夫人不在了,可那好端端的一个院子被她们糟蹋,想想就生气。若是老夫人还在世,哪里容得她们霸占暖云阁作威作福?”
徐心然说:“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改变,不能心急。咱们的日子才好过了没几天,不能太急躁了,免得适得其反。至于暖云阁,不要说你生气,我又何曾心甘情愿让给她们了?只是这个决定是我爹做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放心,暖云阁我迟早是要让她们交出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呀?”绿云不解地看着她,“现在老爷对你比以前好多了,二夫人她们见了你,都不敢像以前那样任意欺凌了。更何况你现在还帮着老爷做生意,老爷还要仰仗着你赚银子呢,咱们何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将暖云阁要回来?以后她们两个住的长了,习惯成了自然,就更不好开这个口了。”
徐心然笑道:“好姐姐,我知道你一向都是替我打算的。只是这一次不同。你也说了,习惯成自然,这么多年来,咱们徐家的习惯就是苏氏当家作主,而她为什么能够当家?还不是因为我爹信任她?这种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信任不是凭着我两三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现在我最需要做的不是在家里和她们争长论短,而是要帮助我爹把福盛祥的生意做好。以后生意好起来,咱们手里有了足够的银子,才有那个实力去对抗她们。其实,我也并不是真的要对她们做什么,只要以后她们安分守己,好好儿地敬重我爹,不惹是生非,我也不想对她们怎么样。毕竟,都是一家人,若是闹得不合,我爹肯定受不了。”说到这里,徐心然倒有些后悔刚才那样挤兑侯大夫了,虽说侯大夫曾经得罪过自己,可毕竟也没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至于那膏药里面添了其他的药物,她也只是怀疑侯大夫助纣为虐,却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能够证明她与徐慧瑛勾结起来陷害自己,所以,真的不必如此对待一个于自己构不成威胁的外人,真的犯不上。
听了她这一番话,绿云默默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记得以前我爹娘说过,夫人当年当家的时候,家里上上下下百十来口,无人不服,只可惜我那时候还是个婴孩,根本不记得夫人当年的风采,不过细细一想,也许,大小姐现在的样子,和夫人当年差不多吧。”
徐心然笑道:“你又奉承我了。我若是有我娘的一星半点,哪至于被人欺负了整整十六年?”
“那就是夫人在天之灵保佑大小姐呢,让大小姐变得强壮起来,没人敢再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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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徐心然和绿云为现在处境好转而欣慰的时候,苏氏也没闲着,一面责令徐慧瑛抓紧时间学习珠算和记账,一面琢磨着,怎样才能使丈夫重新厌恶徐心然。思来想去,觉得一般的小打小闹根本不会对徐心然构成任何威胁,